在维多利亚港思念一条河
站在香港,和内地隔河相望
童年的记忆里
我是喝黑河水长大的
河水清亮,和她的名字云泥天壤
甘甜,富含多种矿物质和微量元素
在一个孩子的世界里
天下的河流都一样
养人,养花草,也养虫鱼和牲畜
站在维多利亚港,亲吻深圳河游荡的风
一夕千念,这一汪河水啊像极了黑河
清澈见底、水流宽阔,奔腾不息
而立之年,我到访过
涅瓦河、首尔汉江、湄南河
可是,没有一条河
让我想起养育我的黑河
唯有深圳河让我重返家乡
在维多利亚港思念一条河
思念一条呼唤游子回家的河
她的名字叫——黑河
从圣彼得堡开往莫斯科的列车
薄暮下,尘烟渐入圣彼得堡车站
搭乘涅夫斯基号列车开往莫斯科
一只知更鸟,从芬兰湾飞向内陆港
我们从各自的起点出发到目的地
像平行蒙太奇
我有我的轨迹,知更鸟也有
列车触发铁轨轰隆
鸣笛、车轮转动和驶过的风
占据漆黑。我闯入夜的领地
和涅夫斯基号独享寂静
知更鸟也看星空,黑夜里
最明亮的那颗是我,也是知更鸟
涅夫斯基号里灯火在闪,映着光
座椅、走廊和车厢交换着舞蹈
我伸手,拿起一杯水
斑驳光影交织水纹泛起涟漪
生命也似这般,于细微处攒动
似我,也似知更鸟
开往莫斯科的涅夫斯基号里
我彻夜未眠,想来路也想归途
直到寂寞的夜的冷驱走平庸
我开始担心一只鸟的遭遇
担心疾风和冷雨令知更鸟改变轨迹
后来,我们在莫斯科相遇
涅夫斯基号驶向圣彼得堡
我坐上了新的巴士
她在天空里笑靥如花
在谢尔盖耶夫遇见知更鸟
莫斯科郊外,太阳像往常升起
清晨,我放飞一只芙蓉
看羽翼划过天际,消失在远方
坐在开往谢尔盖耶夫的巴士
阳光透过窗户,照座椅、走廊
也照,和我一样的年轻人
在谢尔盖耶夫,我没有见到芙蓉
却遇见了一只名叫知更的鸟
从此,迎来送往便成了此生的常客
张开双臂,谢尔盖耶夫的阳光
和东八区的一样暖
照森林、草地、石板路
也照我,和初次相遇的知更鸟
在我和知更鸟之间,差一个翻译
长椅上,我做了知更鸟的座上宾
我开始留意 风、阳光、绿叶
笃定留意的一切都和知更鸟相熟
然后,托它们翻译脉搏、心跳
翻译面红耳赤和阳光一样的微笑
在谢尔盖耶夫遇见知更鸟
遇见教堂,白墙、蓝的绿的顶
今生,所有的遇见
天空的风、叶的绿、和太阳的暖
全数,都做了知更鸟的传话筒
坐在长椅上,目光所及皆沐春风
阳光下,跨越种族 摇曳斑斓
伏尔加河上的纤夫
烟笼残阳,列宾行走在伏尔加河岸边
拉纤的号子在沉沉暮霭里哀怨凄鸣
夙兴夜寐的除了他,还有手中的画笔
描绘、勾勒和上色间,屏气凝神
生怕错过了这一岸沙滩荒芜下的奴隶的顽强
晨曦刚过,伏尔加河上烈日炙烤波澜
巨幅水幕里,光与影轮番交换
纤夫们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胡须斑白的老者领头,拉着货船
在焦黄的岸边与命运挣扎向前
150年后,伏尔加河岸边纤夫褪去褴褛
涟漪翻涌,太阳照在伏尔加河上
光芒映照着水坑的暖,涌上脚尖
同时涌上的还有纤夫的倒影
朴质的坚实,和不为人知的心酸
走在伏尔加河岸边,寻找列宾
在黄昏的斑驳里渴望邂逅
渴望在穿越时间与空间的倏然
能向油画里的纤夫们祷告
祷告那些浪费时间的无知和轻视生命的罪孽深重
清晨,太阳照在伏尔加河上
这一程这一世,浊气消弭
余生,不在花费时间问过往问归途
阳光下,整理行装
只为不枉此生的允诺,迈步新的征程
泰晤士河右岸
雾都傍晚
夜暮垂怜一个骑着单车的少年
胭脂做的云在脚踏板上轻舞翩跹
在泰晤士河右岸
巨型摩天轮里一对恋人的剪影
绘入了少年梦幻初绽的心田
停下单车,沿着胭脂云的方向少年凝视着画中恋人的模样
生怕细微的触碰破碎了如画的梦
和梦里清纯独有的寂静
少年轻轻的倚靠在长椅
面颊绯红,沉醉在风的软
在泰晤士河右岸
暮色伦敦里的风不住地往身体里钻
伦敦眼如往日一般循回旋转
少年被胭脂做的云叫醒
脚蹬初上,一位金发女郎
远远的看了单车上的少年一眼
于是,跨越时空的千年之恋
仿佛在少年的每一寸肌肤里低语
那一刻,英伦四季的风
宛若在交舞着变
春红、夏绿、秋风、冬雪
在泰晤士河上回溯流转
少年等不及四季变换
调转手中的单车
生怕错过了这一世青春该有的模样
女郎的倩影一如既往
终究没有为男孩儿停驻
胭脂做的云也没能追上疾风的远
还是在泰晤士河右岸
男孩儿依旧骑着单车
只是头上戴着耳机
嘴角微动好似在低语呢喃
他要告诉迟暮的秋的冷
告诉霓虹灯的明和摩天轮的闪
我踏遍了英伦的四季
抚泰晤士河右岸的风像你
听大笨钟的报时声像你
看伦敦塔桥上的蓝和摩天轮里的人像你
黄昏浸染了我的双眸
放眼望去,伦敦街头上的人——都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