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创世纪
混沌未分天地乱,宇宙空虚渊面暗。自从盘古破鸿蒙,开天辟地清浊辨。起初,天地混沌,宇宙黑暗;天是茫茫渺渺,清浊不分;地是空空荡荡,虚实难辨。神的灵运行在宇宙之间。他见天地是好的,于是以石为壳,以天为清,以地为黄,创造精华灵卵,宛若泱泱鸡蛋。内育神胞,孕生其中。神给他取名叫盘古。盘古孕育于天地之间,受天真地秀,日精月华,滋养筋骨,繁盛体肉,日臻成长熟壮。历世一万八千年,体丰胎成,天地再难相容。于是盘古就醒了。他困厄于天地石壳,仿佛躁动在母腹之中,身不能动,腰不能直,何谈浩然正气,哪有舒啸兴迈,不过是郁郁而抑难得其志。他耻于弯梁折腰,自言大丈夫当顶天立地,自强不息。因着心中的愤愤不平,他拔下一颗尖利虎牙来,化作一只硕大板斧,朝向眼前的混沌黑暗奋力一挥儿,独听得山崩地裂的一响,万光闪过,石壳迸破,天地由此开辟。鸿蒙之中,轻而清的东西,冉冉上升,阳化为天;浊而重的东西,沉沉下降,阴化为地。天是圆穹拱盖,澈蓝通透;地是方广无垠,玄黄宏厚。盘古惟怕天地还要合拢,拘羁自由,于是头扛穹天,脚踏方地,屹立其中,一日九变,做了一回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天每日升高一丈,地也每日加厚一丈;盘古亦随之日长一丈。他持之以恒,不卑不亢,用神赐予的无限力量,撑天拄地。如此又过了一万八千年,天数极高,地数极深,天去地距九万里。盘古巍峨挺立,躯体极长。彼时天神地圣,乾坤巩固,宇宙再无合拢之念。盘古心事已了,遂灵归天去,倒地而亡,垂死化身。他的口呼出的气儿升上天空,变成了风和云,来回自如,卷舒随意;他的声音直插霄汉,变成了轰隆作响的雷霆,震天撼地。他的左眼升腾变成了太阳,播撒阳光,驱逐黑暗;他的右眼上泛变成了月亮,扬洒朦胧,编织梦乡。日管昼,月管夜。他的四肢变成东西南北四极古地;他的五体变成泰华衡恒嵩五岳名山。他的血液化作江河滔滔,浩浩东流;他的筋脉化作交通道路,阡陌纵横。他的肌肉化作沃野田土,生出累累粮谷,硕硕果实;他的皮毛化作花草树木,添染一袭春绿,绽放一缕幽香。他的头发丝须化作了寰宇的星辰密布,颗颗犹如漆夜的拂灯长燃;他的汗滴泪流化作了舆地的雨露甘霖,珠珠恰似明曦的晨光普照。他的齿骨是五彩的金玉,耀目夺人;他的精髓是温润的珠石,福气安康。他用他光明坦荡的死换来了清白世界壮阔波澜的生。
易曰:“大哉乾元!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轻清上腾,重浊下移,世界廓成。神的灵运行在世界上。他见这一切是好的,于是天气下降,地气上升;天地交合,群物皆生。阴阳交泰,遂生人,生兽,生禽,生一切灵通的有生命的活物。于是牲畜,昆虫,野兽,各从其类,被神依次创造出来;人类也照着他的形像样式创造出来。神爱世人,就像爱他的儿女子孙。他又派了天上的仙神来管理万民,让神与人和睦相处。还在天地中央栽下一颗仙树,扎根地表,直插霄汉,连接天庭和凡间,作为仙神下宣神旨上达民情的天梯通道。神说:“要创造一个极乐的世界,没有纷争,没有仇怨,丰衣足食,天下为公。”神给人类带来了无限的光明和希望。
那时凡世的人丁日益繁盛,衍生千族万邦。凡世的女子又极为漂亮美貌,倾国倾城者无可计数。天上的神以及神的儿子们就挑选其中的美艳女子,娶之为妻。神天帝说:“人是属乎血气的,神的灵就不会永远住在他里面,然而他的日子还可到一百二十年。”天上的神以及神的儿子们就与人间的女子交合生子,产生了上古英武有名的人。
在西境一方极乐的国土之地,有一个名叫华胥氏的女子,生得俊俏可人,目秀眉清;脸衬桃花,肌似羊脂。一日,正交三春开泰,姹紫嫣红,她寻芳踏翠,来到东境佳园游山玩水,赏风阅景。行至一处嫩草肥美、溪流潺潺的湖泽之地,独见那一岭桃花红锦涴,斗溪烟水碧罗明。正是几多风雨,无限心情。她踏泽放歌,芳菲舞姿,引得那蝶来蜂往,鸟语纵横。忽的瞧见一只巨大无朋的足印现于泽边,似爪非爪,似掌非掌,却足足有扁舟大小,藕花深浅。她心奇意怪,好不喜欢,于是脱履赤脚,照印踏伐踩去。当她的脚心触到丰硕巨印之时,天闪雷鸣,大地震动,仿佛有梦一样飘渺的幻景感应了一下,又仿佛是天际的流星倏时一闪爆炸了的一般,瞬间感化触动了她的心。于是她就怀孕了,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叫伏羲;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叫女娲。
原来这东境湖泽,名为雷泽,是雷神在凡世的栖身之地。神天帝派雷神来掌管世界的雨雪霜雾,阴晴明暗,按照四季天气撒降不同的润水,以保障阴阳平衡,万物盛衰周转。雷神龙身人首,正伏栖于大泽之中小憩,举目望见一个妙龄女子,莺啼鸟啭扣人心弦;又翩翩起舞,宛似天仙,就生了爱欲。他化作巨印一方,静静等待。那巨印的古怪形状终是吸引住了华胥氏。她探脚履印,雷神借机来与她交合,她就感化怀孕,生了儿子伏羲和女儿女娲。
神天帝见人在地间罪恶很大,终日所思想的尽都是恶,神就后悔造人在地上,心中忧伤。神天帝说:“我要将所造的人和走兽,并昆虫,以及空中的飞鸟,都从地上除灭,因为我造他们后悔了。”
世界在神面前败坏,地上满了强暴。神观看世界,见是败坏了;凡有血气的人,在地上都败坏了行为。神就心中忧伤,对雷神说:“凡有血气的人,他的尽头已经来到我面前,因为地上满了他们的强暴,我要把他们和地一并毁灭。看哪,我要使洪水泛滥在地上,毁灭天下。凡地上有血肉、有气息的活物,无一不死。”雷神遵了神的吩咐,就准备了天水地泉,要用洪水灭世。但他心中牵挂着他的儿女,日思夜想,甚是苦闷。为了让儿女们躲过这场洪灾大难,保全生命,情急之下他拔了自己的一颗牙齿,抛向凡尘地面。雷神的牙齿正好落在伏羲和女娲的屋门之前。这颗牙齿好似一粒神奇的种子,入土生根,立时冒出了嫩绿的新芽。一天昼夜的时间,种子便开了花、结了果。第二日清早,伏羲与女娲晨起开门,忽然见到庭院里结出一只硕大无比的葫芦来。兄妹俩欣喜异常,摘了葫芦,又搬来刀锯家伙,割开了葫芦的顶盖。二人向里头搭眼一瞧,心下吃了一惊:里头上上下下密密麻麻排排整整的生长了无数无尽的尖牙利齿。兄妹二人喜欢葫芦,却讨厌繁齿,于是壮着胆子爬进葫芦之中,也不害怕,一颗接着一颗的挖下白牙,把那些个千奇百状硬生硌人的怪齿丢弃于芦外。当最后的一颗牙齿被伏羲拔掉抛出后,顶盖似通了神力一般,扣合了出口,兄妹二人困闭于葫芦之内,藏匿于护舟之中,倾刻狂风大作,山崩地裂,扬砂走石,催林倒树。又有黑云布穹,雾漫世尘。雷神愤怒,霹雳轰鸣。天上的窗户敞开了,势如银汉倾天堑,滚滚滔滔往下浇;地上的泉源也裂开了,喷若赤浆灭九州,桑田顿化沧海涛。水漫乾坤,洪涛宇宙。水势在地上极其浩大,把那四极古地五岳高山都淹没了。凡在地上有血肉的动物,就是飞鸟、牲畜、走兽,和爬在地上的昆虫,以及所有的人都死了;凡地上各类的活物,连人带牲畜,昆虫,以及空中的飞鸟,都从地上除灭了,只留下避祸于葫芦里的伏羲和女娲。水势浩大,在地上共一百五十天。
一百五十天过后,天上的窗户关闭,滂沱的大雨止住了;地上的泉源塞合,涌突的泽水也停止了。风吹水落,洪浪消退,大地裸露,浮现出了干燥的土壤。伏羲和女娲躲藏在父亲雷神牙齿化作的葫芦里,避过了灭世洪灾,靠着挖食瓤皮和瓤籽度过了一百五十日。一天,葫芦翻了滚儿抖了圈儿就停住了,不再颠簸颤动,也不再浮起浮落。两人揭开顶盖,走出葫芦,地面上已然有了裸露的大陆。于是两人席地而居;此地便是当年栽立天梯的昆仑山。
伏羲和女娲成为人类唯一幸存着的孑遗。
伏羲和女娲,饮甘霖露水,食野菜野果,因着自然的恩赐和给养,以天为母,以地为父,长大成人。神天帝见世间独活下他们二人,就心生怜悯,大大的赐福给他们。神传给伏羲捕鱼的智慧,及一切生存的智慧,使他大大的捕获海湖河泽的食物。传给女娲编衣织裳的智慧,和一切生活的智慧,使他们得以遮掩阴部,明晓礼仪廉耻。于是兄妹二人就学会了思考和创造,参透天理;学会了语言和交流,命名万物。也体会到了孤独与空寂,渴望垂听;生老与病死,敬畏天帝。
伏羲对女娲说:“我要与你结婚,繁衍人类后代。那样世间就有了生机,也有了生命。我和你就不再孤独,有众生相伴;我和你也不至死,血脉将会永传。”
女娲却说:“我是你一个母腹里环抱而生的妹妹;你吃过的奶我也吃过,你走过的路我也走过。岂能因为孤独和死亡,乱了你我的兄妹血缘,人伦廉耻?”
伏羲说:“你我若不结姻,人必绝迹灭亡,天地之间再无世人,你我也必将到此为止。”
女娲心有不愿,又不好拒绝,思前想后也拿不定主意,于是准备向上天占卜,垂听神的旨意。伏羲是个义人,他所行的事在神看来是喜悦的,神就暗暗的帮助他。二人在南北山巅上各点一把火。女娲说:“如果升在空中的烟绞合在一起,我就与你同床。”火燃烟升,神吹了一口气,烟便绞合在了一起。伏羲说:“看哪!神的旨意应验了。”女娲的心却是刚硬,不遂其意。兄妹二人又在南北山巅上往山谷涧沟里滚石磨盘。女娲说:“如果两块磨盘贴合了,我就与你同床。”磨盘跌滚而下,神用两指儿搓捏了一下,磨盘便贴合在了一起。伏羲说:“看哪!神的旨意又应验了。”女娲的心还是刚硬,她依旧不遂其意。于是女娲开口说:“你来追我,如果你追的上我,我就与你同床。”伏羲便去追女娲。女娲机灵敏捷,轻巧自如,在昆仑山的天梯上左躲右避,前挪后移,二人绕着天梯追赶打转。神开了伏羲的智窍,他心生一计,倒绕而行,只知奔跑毫无防备的女娃迎面投入了伏羲的怀抱,再也挣脱不得。于是女娲的心软了下来,二人同房交合,兄妹结亲,有了夫妻的名分,繁衍了万族的种子。伏羲三卜三成、婚配女娲的故事,自古薪薪流传,世人为纪念二人功德,编了谣歌,万古传唱。有词为证:
“妹打主意难哥哥,各自爬上一高坡。对山烧火火烟绞,两烟相绞把亲合。两股火烟相绞了,妹妹还是不愿合。哥想合亲急出火,妹出主意逗哥哥:哥哥你莫欢喜早,我的主意有蛮多。对门石岭对过坡,各把磨石滚下坡!两扇磨石叠合起,磨石相合人也合。妹妹对山滚石磨,果然磨石相叠合。两扇磨石合拢了,看妹主意有好多!磨石合了我不合,围着天梯绕圈捉。若是哥哥追着我,妹拉哥哥把亲合。妹妹脚步飞如蛾,哥哥粗苯难追捉。哥急转身待妹来,一头扎进哥心窝。哥欢妹爱成一对,命中注定婚配合。同床共枕洞房夜,人世繁衍有香火……”
伏羲与女娲,就是那凡世女子华胥氏所生的,雷神的儿与女,一个母腹里生出的亲兄妹。人面蛇身,既有属乎人的血气,又有神的灵在他里面,就是那天上的神以及神的儿子们与人间的女子交合,产生的上古英武有名的人。他们就是上古的神人。
神人伏羲和神人女娲交合,女娲就怀孕,产下了一只血色玲珑的肉球。伏羲拿来刀切开肉球,手上生了力气,就把肉球给切剁碎了,分成一块一块的肉粒。神让风吹肉球,肉球就散了,四处飞扬,撒落在昆仑山的溪水瑶池边。神的灵降到了女娲的身上,女娲就起来,蹲在溪水瑶池边,掘了池边湿润的黄泥,粘搅了肉粒,搀和了溪水,仿着水池里映照着的自己的形貌,也就是神的形象,捏抟揉作成了一个泥人。神吹了一口气,人就活了。于是女娲高兴的说:
伏羲用手分了所生的,
女娲用手造了所抟的。
神吹了一口气,
事就这样成了。
神天帝说:“那人单独不好,要给她做一个配偶,好让他们结合繁衍。”于是女娲从那人身上取下了一块肉,仿照着伏羲的形貌,就是神的形象,捏和黄土作成了一个肉人。女娲称泥人叫女人,称肉人叫男人。女娲说:
女人是水和泥做的,
男人是泥和肉做的。
男人是女人身上的一块肉,
女人是男人繁衍的一块地。
女娲日日夜夜的造男造女,无休无止。但天地太大,宇宙浩瀚,她废寝忘食,全力以赴,依旧疲倦不堪,力不暇供。神见女娲所行的是喜悦的,便折了天庭葡萄架上的一根藤条,交在女娲的手里。神的力传到女娲的身上,她手持葡萄藤条伸入泥潭,搅混搅浊了浑黄的泥浆,向地面扬空挥洒而去。泥点溅落的地方,自然而然的生出了活蹦乱跳、呱呱鸣叫的活人。女娲兴奋至极,星夜兼程挥藤撒泥,创造世人。从早晨到晚上,又从晚上到清晨。第七日临了,神的力便从女娲的身上抽走,藤条就断了。女娲用六天的时间创造世人,第七日守了神的安息。神对伏羲和女娲说:
伏羲是众生之父,
女娲是众生之母。
我要大大的赐福给你们,
使你们的子民在我面前蒙恩。
你们的子民必将生养众多,
在地上繁茂昌盛。
于是神与伏羲立约。伏羲就杀了一只大龟,献了香祭。大龟在烈焰中焚烧,壳就裂了,显示出千奇百怪的纹路来。伏羲说:“看哪!神的话儿应验了。”他就蒙了神的感应,遵照神的旨意画出了八卦,就是天、地、水、火、山、雷、风、泽八种符号,包含了宇宙万物的千情万况,至深妙道,通神明之德,类万物之情。八卦就是神与伏羲所立的约。
那时洪水虽然消退,又日渐回落,裸露出来的大陆宽阔无垠,但依旧四面环海,潮涌汪洋,像一座座浮在海面的水岛。人类满了大地,地却没有那么多的食物,陆上的饥荒使人类苦苦哀鸣。伏羲便把葡萄藤条做成绳子,又把绳子编织起来,做成渔网,教给他的子民打鱼捞虾,充饥饱腹。他的臣仆句芒又仿照他的办法,做成鸟网、兽网,教给他的子民捕鱼捕兽。伏羲是雷神的儿子,神的灵在他里面,于是他降下雷雨,燃烧山林,把天然的雷火火种带给人类,教民熟食,养人利性,避臭去毒。其后燧人氏钻木取火,百姓便可以自由的创造火种,驱逐黑暗寒冷和野兽,获得光明、温暖和安全。他又制作了书契,记录百事,结束了人们结绳记事的历史。又创造了乐器,谱写了乐曲,供人们排解忧愁、烦闷和痛苦。女娲作为众生之母,尽她终生的事业,去把世上的男人和女人配合起来,繁育子民,养育儿女,使人类的血脉流传千古生生不息;使她的儿女们比海边的繁沙还密,比天穹的瀚星还多。她建立了婚姻制度,是主管婚姻的女神。人类繁衍滋生,生养众多,安居乐业,其乐融融。神就封伏羲做掌管凡世的天神。伏羲又与女娲同房,生了四个儿子:长子羲仲,次子羲叔,三子和仲,四子和叔。那时天下的土地已经极其辽阔,广袤无际。于是伏羲派四个儿子去掌管四方的土地,就是东南西北四地的大陆。伏羲所行的在神看来是义的,他称王一百一十一年,便随身而去了。神就让女娲接过了他的位,做掌管凡间世界的天神。
那时陆地上有凶猛的野兽出来,残食人类。又有鬼怪作乱,迷惑人心。于是许多不相识的人群聚而居,相互协作帮助,团结起来抵抗野兽的侵犯和鬼怪的蛊惑。人与人、家与家、氏与氏、族与族之间联姻婚配,借助血缘关系形成了部落群体。在东方大陆羲仲掌管的地方,有一支从西境华胥古国迁来的部落有熊族,族人骁勇彪悍,刚劲无畏。他们本是女娲的第一鞭所造,甩降在昆仑山麓原始古林的一缕泥溅,创化成人。森林多野兽,豺狼虎豹不计其数,凶残无比。他们以林为家团结与共,杀斗恶兽征服自然,搏得了一方栖身之所。伏羲周游四方,路过古林,曾遇到蛮熊挡道,欲要生食伏羲。酋长少典出手相助,射杀了蛮熊,救过伏羲一命。伏羲感恩,就收少典为义子,封少典之族为有熊族。伏羲帮助有熊氏征服了罴、貔、貅、豺、虎五大部落,五部合为一族。于是酋长有熊氏少典带领部族归顺伏羲,帮着他驯化百兽,养为家禽。又传授捕猎技艺,提高了人类的打猎水平,获取了更多的活命食物。后来东方大陆常常有残害人类难以降服的怪物出现,伏羲便派义子少典去辅助羲仲除暴斩恶。有熊族擒杀了怪物,驯服了野兽,使东方大陆太平安定,人民和睦共处。少典见东土肥美,猎物充足青草鲜茂,又有水源不尽沃野无穷,是繁育子民的美地,就和族人定居在姬河两岸,播谷植木,驯养六畜,用马来征战,牛来耕地,羊来食草,犬来护舍,猪来吃肉,鸡来下蛋。他又好行仁义,以邻为友,能团结人,许多小族纷纷投奔归顺。有熊族逐渐富庶强大,成为东方大陆的兴盛之族,因为少典所行的公义,神就大大的赐福给他们。
有熊氏少典与有乔氏联姻,就娶了有乔氏的两个女儿,大妹女登和小妹附宝为妻。少典不喜悦女登,喜悦附宝。因为附宝生得美貌华丽,精于纺织,善于烹鲜,令人心生爱慕,女登却样貌鲁横,粗壮活泼,喜欢狩猎捕兽。女登去成阳山巅逮捉野山鸡,看到成千上万的野山鸡登峦跃顶,目向东方展翅艳翎,极其耀眼绚丽,心生奇怪。忽的一道奇光夺目而过,天际的圆轮火盘灼灼太阳化作一只熊熊燃烧的烈焰凤凰,腾空而下浮掠而过,散为纷纷火雨。女登的心感应了一下,就通了情窍。少典与他同房,她就怀孕一年零八月,生了神农氏。大地震动,有泉水从地面上涌出来。神农氏牛首人身,是太阳神与人所生的神人,出生三天就能说话,五天就会走路,九天便长齐了牙齿。少典喜爱神农氏,胜过他的所有儿女。那时附宝久久不能怀孕,就嫉妒她的姐姐,用话语中伤她,用诡计陷害她,使少典疏远她。少典就不再亲近女登。女登终日以泪洗面,向神哀求:“神啊,求你看顾你的儿女!不要让他像生病的狮子,被抛弃在发霉的角落里。”神就对女登说:“起来!到南方的大陆去!我在那里为你们安排了住所,就是那肥沃的佳美之地。你的部族将会兴旺,你的子民将在地上繁茂昌盛。”于是女登起身,带着儿子神农氏向南迁徙,去找神赐的佳美之地。神眷顾他们母子,就从地里生出鲜果来给他们解渴,又飞下肉鸟来供他们烧食。有仙鹿奔来开怀为神农氏哺乳,又有神鹰飞来张翅为他们退风挡雨。母子二人跋山涉水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姜水河畔,就是神赐给神农氏的佳美之地。这儿沃野千里,温暖适宜;水甜草嫩,百姓安居。神天帝眷顾他的儿女神农氏,就赋予他力量,使神的灵蕴满在他的里面。他便大大的兴盛起来,成长为魁隗氏、连山氏和列山氏三族部落的首领。他带领他的族人东征西讨,最终统一了姜水地域。他赞美神说:“神用他的手使我统一了姜水之地,就是佳美之地。我要以姜姓为名和神立约,让神的国在这片土地彰显荣耀。”那时南方大陆温暖湿润,光热充足,万物繁育生长,人类更是生育繁多。湖泽的鱼虾越来越少,陆地上的猎物也越捕越少,天下大饥,百姓忙忙碌碌不得饱终,饿死者无尽其数。于是神农氏献祭向神天帝精诚祈祷,伏在常羊山上不吃不喝整整哀求了一百天,他的泪流满了山涧河谷。他的哀苦声传到了天上,众神也尽都心软了。神说:“你和你的民有福了。你的地将养育万邦万民,永不枯竭。你的民将开拓万疆万土,永不减少。”神农氏便对神天帝起誓说:“我愿终生侍奉我的神,为我的族人百姓奉献一生。因为万邦万民的兴盛不是出于人,而是出乎神。”神就让太阳化作赤焰的丹雀,嘴里衔了一株天庭粮仓里的九穗五彩禾苗,掠过天空,丢坠在神农氏的手里。神农氏把穗苗的谷粒一颗一颗的捻搓下来,种在田间,长出了五种又高又大的嘉谷。神农氏取一半留一半,一作种子,一作粮食,他就生火煮着吃了。吃了以后非但没有死,还又温暖又有力气,就吃饱了。众人也跟着吃,尽都吃得饱了,既抵饿又抵寒,还有富余。于是神农氏奉五谷为神物,分别给它们取名为稻、黍、稷、麦、菽。他种五谷以为民食,组织民众族人进行农耕之作,刀耕火种,垦荒拓土;又制成了耒耜松田肥地,以利耕耘。神开了他的智窍,就大大的赐福给他,以及他的子民。神农氏让太阳发出足够的光和热,使五谷孕育生长,多结粮食,人民不用再为吃与喝愁苦担忧。他又根据四时节气安排农时,分昼夜定日月,令五谷丰登,耕作有节。他教民麻桑为布帛,治麻布以御民寒;用熊火烧烤陶器,来盛放谷米杂粮。他还会做四方买卖,设立市场,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四方的百姓部落都来投奔他。很多外族的部落千里迢迢跑到姜水来称臣归顺。他聚势而上统一了南方大陆,便做了南方大陆的王。因有火瑞之德,故人人称之为炎帝。
那时东西南北四方大陆,并非接土相联,而是被滞留在大陆的海水积聚形成的湖泊大泽所阻隔;又有大河大江横亘绝断,海浪上泛常常延河入陆水侵八方。海与陆相接的地块,又时时兴起大的海潮,潮汐把裸露出的土地尽都淹没吞并了。良田、房屋以及驯化的家禽家畜,瞬间消葬于水山水海之中。百族叹息,哀鸿遍野。炎帝神农氏,就是那南方的王,见民众遭受海祸尤甚,便决心填海造陆筑堤之海,保一方百姓平安。他召集了四方大陆的部落议事,共商治海大计。但部落之间隔阂极深,各持己见互不相让。炎帝向神祈祷:“神哪!为何要分化众人的心呢?”神天帝说:“天下的人心都一样了,人就会蔑视我。”炎帝就内心忧伤,郁郁不安。他说:“我知道人的罪了。”于是神对炎帝说:“海必被你制伏,而你的小指必将被海折断。”神的话就这样应验了。炎帝最小的女儿,也是他最聪慧的女娃领头,与治海的征民们一起打圩筑堤,修坝建业。她设计坝建,指挥民众滚木拖石,在西山上凿下石块砌成石墙,或是运沙走土填入大海。她披星戴月日夜操劳,辛辛苦苦兢兢业业,终是夯实了东海护堤的基石,打牢了束水治海的基础。海神唯恐女娃功成,到时海就成了陆的一片池塘,人将肆意进出而无所畏惧。他向月神借力,就有了能量。狂风呼啸,潮汐大作,海流汹涌,铺天盖地的泛上大陆,把基石冲垮冲烂,把沙土荡净荡干。把民众淹死淹毙,把女娃葬身海湾。女娃的尸首被大海蚀化,融成了一滩咸水。但她的魂灵却是不朽,更是不平,飘荡在发鸠山,受日精月华的感应,化作一只颇具神性的志鸟。志鸟永记东海的深仇大恨,不泯其心。每每念想到海祸横行护堤溃败,它的悲愤之情便喷涌而生,痛苦的放声哀鸣:
“精卫!精卫!”
它每日清晨即起,飞赴当初凿石筑堤的西山,衔叼了西山上的石子和草木,投到东海那波涛汹涌一望无垠的水浪中去。不辞劳苦,不知疲倦,渴了就饮一口海中水,饿了就吃一片林中叶。它永恒志定,意念坚决,面对海浪澎湃排山倒海,它展翅而上,翱翔驰骋无畏无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任何困难也击不倒它,任何险阻也拦不住它。与天斗,扶摇直上九万里;与海斗,俯冲直下波浪渊。誓海不平,此心不殚。炎帝虽失爱女,却得人心,四大陆的百姓深佩其志,为她百折不回的精神所感动,众人齐心协力,共抗海祸。志鸟精卫助民填海,它丢下石子的地方,人们投石填土,很快就造出了一片又一片的广阔陆地;它抛下草木的地方,人们筑石夯基,做成了绵亘海岸防潮挡浪的护堤。自此海祸方除,大陆百姓安居乐业,八百年不遇水灾。族人为了纪念精卫功德,遂画神鸟于部旗,作为炎帝各族的图腾之物,人人称之为帝女雀。
沿海护堤的修建,使得海水再也不能肆意侵漫大陆,回灌江河。沧海桑田,水退陆进。于是天下的万民共同协作,填湖埋泽,修路阡陌,就把东南西北四方大陆打通了。四陆连在一起,便成了盛达四级的大洲。人与人,部落与部落之间相互交流往来,互换互利,天地就变小了,世界也变小了。因为四大陆连接在了一起。
有乔氏的二女儿,女登的妹子附宝,嫁给有熊氏十三年而未有生育。有熊氏少典就向神祈求哀祷:“神哪!你岂要灭亡行义之人的子孙,让不义之人的后代来统管你的民你的国吗?”他便深深的哀伤,下到姬水河洗泡了整整一个月。洁净了身子,又登上轩辕山巅,杀了一只白鹿,也是洁净的,筑坛向天帝献燔祭。浓馥馨美的鹿香飘到了神天帝的鼻孔里,他生了慈念,心就喜悦。神于是祝福有熊氏说:“你的族你的民将永世不息的繁衍下去,其他的各族却要灭亡。因为你的族将会统一他们,而他们却要成为你的民,向你臣服。分裂的要合并,松散的要统一。你的国将像宇宙一样的广阔,从白天到黑夜,太阳永不落下;你的民将像海沙一样的繁密,从男人到女人,族裔永不断竭。你的名一逝而过,人却要永远的纪念他。”
附宝白日听了少典讲给她的神的话,就暗暗的称奇,自言自语的说:“神要赐福给我,我要因他而得着荣耀。”附宝内心感动,就跑到轩辕山上去,大大的赞美神,直到很久。回官居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抬头仰望浩瀚星辰,忽的茫茫黑夜渺渺苍空发出一道万丈光芒,势如闪电,亮如银蛇。那光芒直冲霄汉,披靡银河,环绕着北斗七星旋转不停。附宝停下定睛看时,光芒早已离了北斗,似有了灵性召唤,从天而降直附落于她的身上。仿佛从梦中惊醒,又仿佛是从醒里沉醉,她浑身颤栗的发抖,酣畅淋漓似饮了一瓢的溪水,肚皮里冲波激浪的抽搐,又似是从结了冰的姬河上岸,寒气刺骨的逼人。腹中有灵动,便生了感应。于是她和少典同房,就怀孕了。二十四个月,分娩产下了一个男孩。附宝给他取名叫轩辕氏,因为神惦念她,让她在轩辕山得着了荣耀。
轩辕氏皮肤深黄如田野的土,额骨隆起形似初升的太阳。面有龙的神貌,又有人的血气。手足也似龙一般的爪趾。少典喜悦儿子轩辕氏,就高兴的说道:“有熊氏的儿子神农氏和轩辕氏必将强大。弟弟要登上哥哥的王位,而哥哥要把分开的家合而为一。”轩辕氏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他戴冠之日,濒死的少典传位与他,他就做了有熊氏的族首。少典归神而去后,轩辕氏大力发展农耕,注重武备积蓄力量,趁着中原部族攻伐不止,迅速的崛起,很快统一了姬水流域,立稳了腿脚。他不遗余力,出兵四处征战,降服了各方的部落,其他各地的部族首领也纷纷投诚归附。在神的引领和帮助下,就做了东方大陆的王。因有土瑞之德,故人人称之为黄帝。
黄帝和炎帝各治一陆,用师相济,相互呼应,密切联系,使炎黄两家的势力范围不断扩大增强。兄弟二人皆以仁德爱民著称于世,所行的在神看来是义的。神就赐给他们丰登的粮食、肥沃的土地和繁增的人口。但神更喜悦黄帝,因为黄帝像东方初升的红日,炎帝则像西山陨落的夕阳。黄帝像森林中雄壮的狮子,炎帝则像山涧里渐颓的老虎。黄帝凡事都听从神的旨意,敬畏神;炎帝却老眼昏花日益衰废昏庸,常常悖逆神的道。
那时的四大陆连接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只大洲。百姓尊称大洲为“华夏”,就是“华胥氏子孙的中央之地。”因为炎帝的祛饥伟绩和治海功德,古华夏诸部落推举炎帝做华夏大地的共主。此时炎帝神农氏已老,日渐势微。各方部落名义上尊炎帝为王,实际却养精蓄锐,积蓄实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觊觎着华夏共主的王位。九黎君王蚩尤,就是那炎帝的祖孙,被炎帝派往南界开疆拓土的神人,对共主之位心往日久。他人身牛蹄,四目六手,耳鬓如剑戟,铜头竖牛角。他是炎帝手下最勇猛的大将,能征善战所向披靡。炎帝的疆土有一半是他打下来的;炎帝的王位近七成是他奠定下的。蚩尤神力盖世,天下没有一人可以比得上他;凶猛无敌,还未曾遇到过一个抵挡得住的对手。他还善于制造各种各样的武器:锋锐的矛,尖利的戟,巨大的斧,强固的盾,轻捷的弓箭。他在南方大陆中的地位仅次于神农氏。然而神农氏不喜悦蚩尤,却喜悦黄帝的儿子,来辅佐他的侄儿少昊。当时天下太平民丰物阜,人无灾无难,安逸豫适,内心就刚硬狂妄高傲自大,行淫邪污秽之事,不敬畏神他们的天帝。神就大大的发怒,说:“自以为大的人有祸了!”神蛊惑蚩尤的心,使“炎帝传位于少昊”的谣言四处盛起。风声刮到了蚩尤的耳朵里,他就愤愤的震怒,心头燃起了夺位的诱火,便带兵谋反,抢夺了南方大陆炎帝的王位。炎帝北逃,来到东方大陆黄帝的统地求救避难。彼刻炎帝被逐,天下大乱,各地部族联盟结伙,抢占地盘,争权夺势,残害人民,鱼肉百姓。黄帝向神祈祷,说:“求神严惩那暴虐神的子民的人。”神说:“你要替你兄弟挡仇人的剑,而你的兄弟必不领情。”黄帝说:“我岂能见人流我兄弟的血,而袖手旁观呢?见人刺我兄弟的剑,而任其杀戮呢?”神说:“去吧!我必守护你。”于是黄帝联盟炎帝,两军互助,共抗蚩尤。黄帝遂借炎帝之名,挟天下以令诸侯,不断扩大自身实力,吸附百族团结万民。蚩尤夺了神农氏的王位,便兴封禅号自立为炎帝,发布四方号令,纠合南蛮人和东夷人,逐鹿中原。最终形成了华夏大地针锋相对的两大阵营:蚩尤联盟和炎黄联盟。蚩尤人多势众,武器精良,又天性善战,见时机成熟,便主动的向炎黄联盟发起进攻。黄帝亲率他的嫡系部队熊、罴、貔、貅、豺、虎六大主力迎战蚩尤,双方斗了三年有余,黄帝九战而九败,损失惨重。黄帝就内心忧伤,在神面前重重的哭泣,哭声把沉睡的天帝都唤醒了。神说:“我的儿,你为何痛苦流涕呢?当刚强壮胆,以免败了我民的士气。”黄帝失声哀鸣:“我的神,难能要断了你儿的命,让不义之人来世上行你公义的道吗?”神天帝说:“去吧!神所说的话,万物必照着它行;神所赐的福,天地必遵着它做。我将敌人的命放在你的手里了。”神就派应龙高水,在大河上截流筑坝,准备用洪水淹挡蚩尤。黄帝于是刚强壮胆,有了力量。他重整旗鼓,召集军队征募兵士,布局对峙,在涿鹿之地摆开了阵势,决意生死对决,殊死一战。战斗伊始,蚩尤召来魑魅魍魉,又有妖魔鬼怪,四方鬼神助阵。他的军士强悍彪壮,个个冲锋陷阵,无惧无畏。黄帝接连吃了几个败仗,只好避战不出。蚩尤诱骗雾神,遂借来大雾作法,弥天三日。黄帝困于迷雾层中,漫天遍野云山雾海,分不清东南西北上下左右。军士迷惑心乱,蚩尤趁机攻伐,杀人无数。马嘶兵逃,虎窜狼奔。黄帝恐慌,大大的向神呼救,神哀怜他,就派风神去协助黄帝。风神鬼斧神工,造出了一辆指南针用以辨别四方。他使风把雾吹散了,借着指南针的指引,分出一条路来,逃过了敌人的追杀和堵截。众军兵都垂头丧气,士气大挫。他却说:“神使我困于迷雾,遭遇挫折,却救我脱离敌人之手,不至于死。神要彰显他的大能,将蚩尤交在我的手里了。”于是神的女儿九天玄女下凡,按照神的旨意,传授黄帝遁甲、兵符、图策、印剑,又教他摆兵布阵,通天遁地,纵横之机。还做了牛皮大鼓八十面,惊天震地,四方鬼神闻之即刻魂飞魄散。黄帝大喜,立即重整人马集合部队,于半夜三更时分,趁着蚩尤联盟沾沾自乐麻痹大意之时,以指南针带路,出其不意冲进了蚩尤的阵营,正杀他个措手不及。蚩尤狂怒,领兵出战。风神挥扇,十方万里真风刮来,飞石遍地尘沙漫天,蚩尤军士似一堆残花败柳,损兵折将节节败退。黄帝布下兵阵设下埋伏,驱百兽助其杀敌,又吹响号角敲击牛皮大鼓,惊天地泣鬼神,魑魅魍魉尽都灰飞烟灭。敌兵吓破了胆子,四处逃窜,或是中了埋伏,或是遭了围攻。神就大大的击杀他们,死尸遍野,鲜血满了涿鹿。蚩尤大败,择路而逃。应龙开坝放水,洪流就断了蚩尤的退路,困他于盐湖解泽。应龙在解泽杀死蚩尤,那池湖方圆一百二十里的水面,全都染成了通炽的赤色,至今红艳。后人称那盐水为“蚩尤血”,万世未变。
平定蚩尤之乱后,怀德归心,天下宾服。黄帝率兵攻入九黎东夷,随即会合天下诸部落,在泰山之巅封禅即位,告祭天帝祀谢神灵,成了华夏大地的共主。炎帝心有不悦,说:“我的兄弟替我挡了剑,杀了敌,却顺手夺了我的国,篡了我的位。”就生了戮弟之心,要杀死黄帝。两部落反目成仇互不相让,集结天下人马,为争正统之位殊死相斗。阪泉之战,黄帝抚万民,度四方,三战三捷,大得其志。于是神引领二人相见,兄弟执手言和,就软了彼此的心,互相抱头痛哭起来。自此兄弟订立血契,同心同德,共襄盛举。二族合为一部,永世一家,永不分离。炎为长,黄为幼,形成炎黄一脉,华夏一族,由而自立于世,诞于东土。裔胄后代尽皆自称炎黄子孙,华夏儿女。伟哉炎黄,壮哉中华,必将千秋博兴,万世一系。
爱民者盛,顺势者昌。炎帝神农氏敬天爱民,心系百姓。他见人们常受疾病缠扰,痛不欲生;又遭恶政毒身,早早夭亡,自己就痛苦万分,忧心重重。他在昆仑山攀登天梯到天帝的花园里摘取瑶草,天帝见他郁郁不乐,看透其心思,说:“一代将去,一代又来,病痛却不曾减少。因为它是属乎血气的,它的根就在血气里面。”天帝便赐给他赭鞭一条,让他回救世民。神农氏以赭鞭鞭百草,从昆仑山一路鞭回常羊山,尽知各草平毒温寒之性。他以草作药,根据草之秉性,对症下药,治病救人。为了使民无痛无恙,他亲自尝百草、定药性,为诸民消灾祛病。白发苍苍垂死将至,依旧孜孜不倦身体力行。他曾经一天中过七十次毒,回回要命。但他有神的眷顾,又有神的灵在他里面,所以总能逢凶化吉。他常常自我调侃:“不尝百草必老死,尝百草必毒死。与其坐而待死,不如行而毒死!”一语成谶。有次神农氏尝到了剧毒的断肠草,肝肠断烂,五脏俱碎,他就闭了眼随神而去了。华夏大地万民悲痛,黄帝丢了手中的杖,伏在炎帝的墓前日日以泪洗面,天天心伤。他恹恹的哀哭道:“普天之下最爱民最敬畏神的那个人走了!”又说:“树的叶落了,它的花又怎能不枯萎呢?”神也内心哀伤泪水如注,天上就淋淋沥沥的撒下雨来,下了整整六十个昼昼夜夜。
黄帝活了一百一十八岁。他在位期间,推历法,作干支;建宫室,造舟车;兴文字,制乐器;设百官,治万民。统一天下,奠定中华,肇造文明,强盛国势。日子到了,神召唤他,就随神升天而去了。
黄帝传位于少昊,少昊传位于他弟弟昌意的儿子颛顼。颛顼所行的在神看来是恶的,因为他不以神的聪明为聪明,而以人的聪明为聪明,自以为是,刚愎狂妄。造人之初,神又造天梯,使天下通,人上通。旦上天,夕上天。天与人,旦有语,夕有语。颛顼命地上有大力气的人来,用斧头砍断了天梯,绝地天通。他说:“神的国由神来统治,我的国却要由我来掌管。神的归神,而我的要归我。”天地隔绝,神不能随便到凡世去,人也不能随意到天庭来。于是人脱离了神的管束,就狂妄自大起来。他们行一切邪恶的事,做一切可耻的勾当。他们任着人性的恶横行,人与人之间相互残杀,不以为有罪,却以为得意。因为恶的放肆,就有了奴役和压迫;人和人也分出层来,便人为的有了差距:一部分人高高在上,就有一部分人低低在下。人分三六九等,民分贫富贵贱。人向神哀鸣,神却听不见。人的手沾满了恶,罪就满了人间。
神向人发怒,就把颛顼贬斥为大河里的一条黑鱼,人头鱼身,终世食泥为生,碌碌而活。他要终日与群鱼争食,却吃不饱;与虾虫为伍,却遭嫌弃。神说:“那些自以为大的人有祸了,他的下场将是这样。”人却依旧不思悔改。神就起来,让太阳昼去一时,夜增三分,天上的光就暗了下来,暖也少了大半。他使寒冬吞并了春夏秋,大地肃杀,就满了寒气。冷风呼啸,地上结了厚厚的冰,天上也飘着厚厚的雪。神用寒气击打世界,天上的飞鸟,地面的走兽,以及顽梗悖逆和行邪恶之事的人都冻死了。宇宙进入了冰川之期,日头昏暗,黑夜肃寒,江河湖海的水尽皆冻固了。人生火驱寒,寒却使火也结了冰。人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罪,向神忏悔,天地隔绝,神却耳听听不到,眼观观不见。人在自酿的苦果中哀鸣,死去的人铺满了大地。
在北海的幽冥世界,就是死后魂魄聚集的地方,满了寒气冻毙的人的鬼魂。那北方大荒的极幽之处,有一座成都载天的山。山上住着身高百丈力冲斗天,耳挂黄蛇臂环长虫的冥界巨人。这巨人族的首领是幽冥之神后土的孙儿夸父。夸父生性豪爽秉直,敢作敢为,专爱打抱不平。他见幽冥世界的鬼魂挤满了大荒之地,连一寸落脚的土儿也没有;又见那魂魄哆哆嗦嗦抖抖颤颤,尽都是冻死之鬼,就知道人世间遭了冰川之灾,并且灾害还很大。他下了山渡了北海,向南部有太阳照耀的华夏大地一路奔去。那大地覆了一层白白的刺目的雪,让冰裹的结实了;天也覆了一层白白的刺目的雪,让风卷的寒透了。人的尸首埋在雪里,却看不见;哀鸿遍野的哭泣声从地洞里传出,风却把它吹散了。夸父说:“神哪!你岂能任着你的子民苦苦哀求而不闻不问,只去照顾你的花园,欣赏你的美景呢?”他举目望天,看见那正午的太阳,却似死了的一般灰暗,播下的是寒冷和死亡,驱逐的是光明和温暖。他说:“一切作孽的有祸了!我要将太阳死死的捉住,让它昼夜忙碌永不停歇,放出永恒的光来;光要照耀大地,大地的冰却要融化。”于是他飞奔疾驰,一跃千里,向西方浩浩追去。他的脚腾飞跳跃,踏下的足印把寒川的厚雪都夷平了;他的手左摇右摆,刮起的骤风把天空的飞羽都呼散了。他的鼻尖红的就像那晚霞的艳阳;他的脸面结了一层亮亮闪闪的薄冰,冰把他干涸的嘴唇给冻住了。他的一头赤发落满了白莹莹的雪花,冰顺便把雪花冻死在赤发上了。他的汗一流出来就挂了凌条,凌条把他的腰背给挂得满了。严寒阻了他的路,却封不住他的心。他争分夺秒,风雨无阻。太阳开始只是嘲笑,后来不嘲笑了,只是悠然;后来不悠然了,只是惶恐。他开翅疾飞,速速西归。而夸父步步逼近,咄咄逼临。从明至暗,从白至黑,天地瞬息万变,而逐日之心一刻未变。追至禺谷,就是太阳鸟落入西山的地方,一团红煦的炽热的火球出现在他的面前,光彩夺目。夸父见日头要落山,逮日要败空,心有不甘,踏地腾空飞扑上来,张扬双臂要紧抱住这团光明。那太阳殊死抗拒搏斗,夸父触日的一刻儿轰然爆炸,把之前积蓄的热儿一并的喷射出来。天就照满了光,把卷雪的风都融化了;地就铺满了暖,把裹雪的冰都温透了。江河湖海的水依旧浩浩汤汤,奔流不息。寒气在萦雾中消融。夸父被太阳鸟的酷炎烤炙,熊火灼燃了他的五脏六腑,就松了手儿。他的心燥热如焚,渴得近乎窒了鼻息。他俯身就饮,大口狂喝那大河与渭河的泱水,霎时间两江断流,河床见底。他依然口燥不止,难解其渴,就北赴瀚海,要吞尽那方圆千里的滔滔大泽。行至中途五脏枯竭,就活活的渴死了。他宛若一尊宏山轰然倒塌,传出了威震宇内的巨响;天地也随之震动摇撼。他的四躯化作了连绵不绝的山脉,指引着寻找光明的道路。他的手杖化作硕果累累的桃林,布满了他指路的山,为追求光明的人解除口唇的渴,使他们趁着日头光明,继续探朝他们的道儿。
那日之后,神垂听人的声音,寒气就止了。他调平了四时节气,春夏秋冬;又使昼夜均适,阴阳平衡。世界恢复了欣欣向荣的面貌。而太阳鸟却怕了,遭夸父逐日一惊,他心有余悸,惶惶不可终日。不过他深知“团结就是力量”的道理,遂与他的其他九个兄弟联合起来,十日并出,用酷热和干旱去教训这些不自量力的蛮神和野人。金鸟辉耀,炽日流炎,繁茂的大地灼烤的焦土焚烟;庄稼枯,草木杀,活命的五谷尽都亡谢了。河床曝裂,泉井干涸,人的嘴唇裂开了缝,水却降不下一滴一粒。连流金砾石也都灼得熔化了。严寒刚去,酷热即来。人在冰与火的洗礼下久久煎熬,人的眼仰望苍穹的目光是那么的浑浊和绝望。
此时华夏大地的共主是帝尧。帝尧存心于天下,坦坦荡荡正大光明,一心一念只为民,不为他求。他所行的在神看来是义的,神就常常垂听他的祷告。他沐风浴雨,披星戴月,视察天下万民的疾苦,明晓百姓让十日害惨了,心中凄凉。他赤身裸体在酷阳的曝晒下向神哀告哭求,诉控着十日的罪状。十日恨他,降烈火狠狠的焚烧他,又驱怪禽猛兽苦苦的残害他。神却暗暗的用手保护他,替其遮荫,帮其退敌。帝尧说:“神必用他公义的双手,扶持行善的,打击作恶的。因为他把我从淤泥里拉上来,使我的脚立在磐石上,坚固稳当。作恶的却要陷进去,神的灵必不在他里面。”于是神派下天庭的后羿,就是那专擅弓箭的大能勇士,百发百中,天上飞的,地上爬的,尽都能射落下来。神说:“我让天界最好的勇士助你驱日,使天下安居。只是不要害了他们的性命,免得坏了宇宙的秩序。”神赐后羿彤弓素箭,他便辞了天庭,临世凡间。
那荼毒人间的十日,正是太阳神的十个儿子。他们住在东方海外的温源谷,就是十日经常沐浴洗澡的地方。汤谷中央有一棵大树,扎根碧海,宛若瑶岛,其名扶桑。树栖金鸟,以木为家。一日居于上枝树梢,九日居于下枝树条。巨洋海中,升载海日。彼时黑夜将逝,黎明即来。栖息树梢的太阳从东方喷薄而出,晨光万丈,金昼洪明。东出西落,夜归昼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十日每天一换,轮流当值,秩序井然,亘古未变。如今十日并出,天地紊乱,那后羿一临凡世,枯热难忍,再看天下苍生,百姓涂炭水深火热,便知那十日所犯的罪有多么的恶了。他义愤填膺的誓言:“无规矩不成方圆。破了神的道,就要还神一个明明白白的方圆。”帝尧说:“万民的生死,尽托付于勇士了。”后羿与帝尧商议,遂决心杀九日留一日,令此鸟独居扶桑,普照天下,绝迹酷灾。他爬过了九十九座高山,迈过了九十九条大河,越过了九十九个部落,来到东海之滨。他夜伏于东山之上,漫度长夜,待日而出。不久扶桑巅顶玉鸡鸣,精诚所至,金石皆开,万鸡齐啼。十日结伴,徐徐升载。时机正好,他横立于东山之巅,缓缓的拉圆了千斤红彤弓,弦满劲足,搭放上一枚百速白羽箭,毫不犹豫,瞄准了其中一只赤艳太阳,刚猛果决的凌空射去。素箭极快,似天际划过的一宛流星,霎时间穿越云海直冲扶桑。只见得东海的苍宇有一团炙热的火球爆裂,流光四溢,烁火纷纷化作金黄色的烟花四处飘扬,撒遍了半个拱穹。那中箭的太阳鸟毛雨散落犹如雨后华贯五彩的长虹破碎,滔滔滚滚下了个万色潇天。他独发一腔凄凉的惨叫,就断了气,头下腿上,三只足宛若箭翅飞羽,俯身直坠入沸热的汤谷。没了神的精魂护佑,瞬时即熔成一团鸟汤。那九只太阳神鸟见状,真是丢魂失魄,落荒而逃。后羿趁其心乱,把握时机,拈弓搭箭一阵横拉速射,所向披靡无可抵挡。浩浩黎空,一只接一只的旭日爆裂,万丈金光普照,大地霎刻昼白。当喧嚣归于沉寂,万物归于平静之时,天宇之上,独剩一轮红日照耀大地,披泽万民。酷灾消逝,百姓终得安康。
后羿射九日,杀恶兽,给人民除去一方大害,保一方百姓平安。但他自己却因为违背了神的嘱令,得罪了天帝,因而贬斥凡间,至死再也未回天庭一步。
两次蒙祸,使太阳神心生畏惧,不敢再生造次。他立下誓言,太阳一系毕世造福于人,披泽大地,遵规蹈距,绝不僭越无礼,犯跨雷池一步。神天帝也怕又酿祸灾,遂用手把太阳和火分开,太阳管昼,以及万物的生长繁育;火管暖,以及驱寒和烘烤食物。神让祝融做人间的火神,就是太阳神的孙子行这有义的大事。火神祝融引以为戒,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尽心尽力地奉行神的道。他驱赶百兽,使人常存安全;生起篝火,使民得享温暖。他又烤熟食物,让百姓强壮勇猛,不生百病。还冶器皿,结砖墙,民受其用。人类尊崇火神祝融,如同尊崇神他们的天帝一样。但如此一来,就触犯了水神共工。他对火神祝融的积怨由来已久:冰川之灾时,他被封在大渊海底,几百年不曾见过天日;酷暑之难时,江河湖海蒸水过半,他的统治区域也跟着缩小过半。人们嘴唇枯干喝不上一口水,都恨恨的往共工脸上啐唾沫。共工挨过却也罢了;偏偏如今人们不思其善,不念其诚,倒是敬起火神祝融来,把他一股脑抛之九霄云外。那就不单单是窝气了,更是不平;不平生愤慨,愤慨生妒嫉。常言道:芝麻小事有门道。天帝在天庭论功分梨给水、火二神,本是称喜之事,谁知触了共工的妒心,冷嘲热讽,争执不下。火神祝融气愤异常,拂袖而去。自此二神决裂,水火永世不能相容。
水神共工借此茬事,屡屡挑衅火神祝融,就把昆仑山上光明宫里万年不熄的圣火淋灭了。祝融大怒,迎战共工,借助太阳神的力量,将那天上的雨雪霜雾,以及地上的江河湖海,用熊熊烈火腾腾赤焰烘炽的干了;又用天火灼伤了共工的眼睛,使他目不能视,张不能见。共工内心又羞又恼,不胜而怒,就生了必死之心,拼尽全力朝向祝融撞去。也是他命中有此渡劫,祝融躲过,他闪也不及,一头撞向撑天的不周山上。天柱折,地维绝,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燃炎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黎民,鸷鸟攫老弱。天下苍生,苦不堪言。
娲皇女娲,就是众生之母,拈土造人的神人,掌管凡间世界的天神,见凡世巨灾,此心不忍,于是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残破天地重得修好。格局已定:天倾西北,日月星辰移往;地缺东南,水潦尘埃归注。但天虽补全,从天窿倾流的宇宙的洪涛天水却在地上泛滥,淹九州,漫华夏,洪浪横行,蛇龙居之,民无定所。草木畅肆,五谷不登,禽兽逼人。兽蹄鸟迹之道交于中国,而民缩于木巢之中不敢畅动。百姓心苦,天地可鉴。
彼刻,华夏大地的共主是帝舜。帝舜直而温,宽而栗,隐恶扬善,明德显礼,所行的事在神看来是义的。神倾听舜的言语,常常和他讨论宇宙的智慧和天地的至理。他深参其道,借自然之机要,推治政之方略,天人合一,尚中庸之道,行中庸之政。水火之神一役,不周山倒,天崩地裂,水侵大洲。虽女娲补天,但洪涛汪洋,辟如鸿蒙。他像鸟一样住在窠巢之上,划船到四方去参见他的百姓。死尸遍泽,哀鸿满树。人民与鸟兽争食抢居,却力不能抗,饿殍而亡。帝舜羞得满脸泛红,他说:“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做王!”便跳船寻死。神天帝护佑他,使他浮在水面上不至下沉。神说:“你所做的是什么呢?”帝舜却不肯见神的面,用手掩了脸,放声而泣。他说:“我辱没了神的道,使神的子民受苦。”神说:“起来!你当刚强壮胆,那样我的子民才会刚强壮胆。我可以创造天地,岂不能毁灭天地?我可以发动洪水,岂不能消竭洪水?我可以倾移方向,岂不能扶正方向?我可以养育百兽,岂不能灭绝百兽?”
帝舜听了,内心不再忧伤,就从水面站起来,走上船去。世人都为此感到惊奇。他回到窠巢之上,就苦苦祈祷,向神大大的呼求,以至十方百里都是他哀告的声音。百姓皆顺其行,向神诉怨报苦。神见世人尽来认识他,信靠他,内心就软了,便派了大神鲧去凡间平息洪水,还华夏古地一个太平安定。
大神鲧带着神赐的息壤降世凡间。息壤,即是那生长不息的土壤,丁点土粒就会生长成山,堆积成堤。鲧治洪水,独有二法:湮和障。哪有洪水堵哪里,填塞封截,控水成湖。最初此法极为有效,大片的裸地露出,远处又现起伏的新的绿野。但时过境迁天长日久,洪水反而越涨越高,终于堤破水出再浸神州大地。神天帝痛其失败,损神威信,令火神祝融拿住鲧,在羽山郊外,就是北极之阴不见日头的地方,行刑处死。
鲧死三岁,尸首不腐。他的精魂在腹中凝聚,久久不散,化作了他的胎儿,他用他的精血和心魂去喂养他的胎儿,渐渐的孕育成了新的生命,就是他的儿子禹。
鲧尸不腐,神天帝引以为奇,又听说其死后怀孕,肚大腹圆,心中一惊,于是派天神刨尸开膛,要查个究竟。天神手握吴刀横肚切下,只见一条尖角刺鸣的虬龙由腹而出,盘桓腾跃直上九霄。鲧尸顿刻化成玄鱼,扬须振鳞,跳入羽渊。横修波之上,自在游弋而去。
禹飞向天庭,觐见天帝,请求神应允他下凡治水,完成其父未竟的事业。神为鲧禹父子的执着而感动,不但赐还他神物息壤,还将杀死蚩尤平定叛乱的应龙派出,帮他平治洪水。神的灵在他里面,他所做的就尽都顺利。
大禹治水,也有二法,却比父鲧实用方便:疏和导。他左手准绳,右手规矩,吸取其父堵塞封截的教训,走到哪里量到哪,因地制宜,疏通水道,导之入海。他尽力沟洫,引川夷岳。应龙曳尾于前,甩尾画地。禹顺之而行,开凿河川,疏导洪水浩浩东流。河中玄龟也来相助,负息壤于后。它寻渊面深处,填堵息壤,把地裂的开口就封死了。又寻漫陆浅处,撒抛息攘,大山大川迎面崛起,把人类居住的土地加高垫高。河伯见大禹因势利导,遂授之以治水河图。大禹得河图而自信,胸有成竹,更加坚定了治水必成的信心。
水神共工见大禹治水成效显著,极为恼火,他说:“我手里的杖,怎能让黄毛小儿抢了去呢?”就大大的发怒,用洪水漫陆,垫高的土地瞬时又变泽国。于是大禹会合天下群神,商议共治洪水,惩罚共工。共工落荒而逃,变作导水巨龙,故意错开水道,致使峡江全废。大禹捉住了他,就在群山之巅开刀斩龙,除此恶害。故而共工亡命,此巅是为斩龙台。天下群神皆谨谨兢兢,群聚群力,再也不敢擅权作乱,恣意妄为。
大禹踏遍大江南北,东西河山,根据天下地势,将泱泱中国分为九大州,就是那冀州、青州、徐州、兖州、荆州、豫州、雍州、梁州、扬州。他又疏导百水入川,通川进海。百水之中最难降服者,是为大河。大禹治理大河之时,困难重重险阻迭迭。他由西向东治水而去,首要之阻是横在面前的一根高石巨柱。石柱矗立于黄河湍浪之中,任激流昼夜冲击,岿然不动。大禹见此石柱,心向往之,遂凿起两侧,河水绕山分流而过。他借山明志,于是为之命名作“砥柱山”。中流砥柱即源于此。之后行至太华山,有山脉连亘阻挡,水积成湖。群神献计,议定请巨灵神帮忙。巨灵咆哮劈两山,洪波喷流射东海;天地踏方忽开拆,大河涛涛注东溟。破开两山,洪水直扑龙门。龙门本是一座大山,和吕梁山脉相连相接,挡住了大河的去路,导致黄水大溢逆流,倒把上游孟门山的丘陵沃野一并淹没了。大禹受此阻挠,不是气馁,反而愈挫愈勇。他立下重誓,纵死也要凿开龙门。他和百姓一起用铁斧开石凿山,专攻龙门其中。他首当其冲,立在前面,悬绳凿壁,斧砺不断。民众皆顺其行,铿锵无止。历经三月有余,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终把龙门一劈为二。目之所及,百丈之崖宛若天府两门,河水从悬崖峭壁奔流直下千仞,水浪起伏如山如沸,浩浩汤汤,波涛骇浪,汹涌澎湃,气势磅礴,破山峦而径出,泻千里而东流……
大禹一生所为,卓著功绩就是治水。他听从神的话,所做之事无不是美的。他一心只为消除洪祸,为后世创造太平安定。他与民同行,兢兢业业十三年,栉风沐雨,披星戴月,腓无胈,胫无毛,决江河而通四夷九州,安顿天下万家城邑;他诚诚恳恳,夙夜在公,殚精竭虑,与民同吃同睡,宿草棚,食野菜,无怨无悔。三过家门而不入,一心只向河上行。为人一生敏给克勤,其德不违;其仁可亲,其言可信。引为表率,斯世俊杰皆奉为彪炳榜样,其魂其魄流芳千古,注入华夏民族的血脉之中。自强不息,向死而生,溯其滥觞,即此源头。故而大凡英雄豪杰风流人物决绝无畏矢志不渝者,无外乎族命昭然,族魄薪传。虽渡千年,历久弥新,不朽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