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是一个村落形成和演变的故事,讲述这个故事让我们从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头鸿蒙未启的小牛开始吧。
——
那是一个遥远、初春的夜晚。与通常意义上的春夜不同。
那天夜晚,一盏熏得发了黄的马灯,挂在牛棚的柱子上。牛棚里几十头牛,在幽幽的灯光下映现了出来。他们齐齐整整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窗栏的外面。
窗栏外面是深邃的天。
那头不懂事的小牛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搞不清今夜是怎么了?往日这个时辰是该卧在那里睡觉的呀。他见爸爸拉长着脸,象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于是也学着爸爸的样子拉长了脸,静静地站在那里。
可是,夜越来越深了。那盏昏黄的马灯照得他迷迷糊糊。脖子就象抽了筋骨一样,十分的乏困。几次猛地栽倒,激灵惊醒后,心都在嚯嚯地跳。他很想坚持着站下去,可是,越来越没劲了。于是就曲下后腿,把前腿扎回来,合上眼睛舒服地睡去了。
突然,身子忽悠悠地飘了起来,继而“咚”地一声。
“咦——好疼。”
小牛犊迷迷怔怔跌撞了几下,站稳后,才知道是爸爸一角把他挑起来,撂出好远。他以为爸爸跟他闹着玩,喷了几声响鼻,摇头摆脑想撒撒娇。谁知爸爸两只大眼睛凶凶地瞪着他,脖子梗的直直的,象是随时会一头撞过来似的。小牛犊见爸爸那个样子,委屈的真想哭。又想,还不如不理他。于是气哼哼一扭身,奔了下蹄子,赌气走开,找妈妈去了。
他走到妈妈跟前,本来想委屈地哭,扭头看了一眼爸爸那个样子就不哭了。而是昂起脖子显出神气的样子。他等待着妈妈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他的小脸安慰他,谁知等了半天,妈妈也没理他。他扭头偷看妈妈,见妈妈根本就没看他一眼,而是静静地透过窗栏望着外面。
外面依然是深邃而不可知的天。
“怎么啦?今夜这是怎么啦?”
小牛犊从来还没有遭受过这样的委屈呢。他忍不住流出了伤心的眼泪。谁知哭了一会儿还是没得到妈妈的安抚。于是气得猛弹了几下蹄子,想大闹一场。忽地,几十头牛一起扭过头,凶凶地瞪着他。可把他吓坏了。他粗气也不敢出,呆呆地站在那里,愣怔怔地看着那牛们,搞不清今夜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下子都变成这么个凶巴巴的样子了?他站了一会儿,觉得没趣,便灰溜溜又回到爸爸跟前。
夜越来越深了,昏黄的马灯照得他迷迷糊糊,十分的乏困。为了赶跑讨厌的瞌睡,他便在牛们中间窜来窜去。当窜到门口,一下子便高兴了起来。只见老支书梁如海和支部委员、村里的饲养员刘正川坐在当院那块石条上,巴嗒巴嗒地抽旱烟。
梁如海和刘正川当年都是干过大阵仗的人物。这会儿他们都老了。他们谁也不说一句话,只顾吧嗒吧嗒地抽旱烟。那烟锅里的火焰象他们叱咤天地间的经历一样,一明一暗的。照在前边卧着的一头老黄牛身上。
老黄牛是小牛犊的爷爷。
爷爷扬着头想着心事。和梁如海、刘正川一样样的神态。
"啊,爷爷平素对自己最好了。爷爷一定会允许自己舒舒服服睡一觉的。"于是小牛犊欢蹦乱跳地跑到爷爷跟前。
爷爷可能也老了,皮肉松塌塌的,诺大的骨架凸了出来,皮毛也枯干了,两只粗大的角皱巴巴的,和梁如海,刘正川的脸一样,失去了光泽。他确实老了,老了就没用了。
爷爷好像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凄楚楚的。他的脸前放着一马勺磨碎了的黑豆,肯定是饲养员刘正川给放的。可能已经放了几个时辰了,他没吃。他长长的阔嘴一下又一下地倒着嚼,每嚼一下都是那样意味深长。他好像回忆着自己那走过的漫长的路,回忆着自己那辉煌的岁月,脸上露出了一丝惨淡的笑。现在他老了,老了就没用了。他那两只眼半睁半阖着,目光是那样茫然,那样哀怨。两行浊泪从眼角一直流到他长长的阔嘴巴上。
当小牛犊欢蹦蹦跑过来后,爷爷好像掠过一丝欣喜,用舌头亲昵地舔了舔小牛犊的脸,用长嘴巴把小牛犊拱到马勺跟前,示意他把那黑豆吃了。然后又把小牛犊拱到自己的脖子低下,哄着小牛犊睡熟了。他又慢慢扬起头,望着那深邃得天,意味深长地倒着嚼,回忆开自己那往事了。
——
谁家院子里的公鸡歪腔歪调地叫了一嗓子,引得满村里的公鸡们都响应了起来。
……
哞——
哞——
……
牛棚里的牛们一起吼叫了起来。几十头牛的吼叫声汇集到一起,是一种铺天盖地之势。在黎明前的夜空里是那样的悲壮,苍凉。
而小牛犊这会儿正做着一个美好的梦。他梦着自己长大了,和牛们在阡陌上撤着欢,吃着嫩草,一个个肚子鼓膨膨的,浑身有使不完得劲。他们来到生产大队的地里,好平展的地呀,虚忽忽的。那个民兵连长愣头青连二旦把自己套到一把弯弯的犁上,一扬鞭梢:“驾,驾,哦——哦。”自己后腿一蹬,拉着犁就欢快地跑起来。不一会儿就把其他牛们远远地甩在后面。犁铧在土里发出‘’呼呼"的响声。屁股后黄澄澄,湿漉漉的土翻卷了起来。愣头青连二旦“噢——噢——”地叫着,鞭梢兜着悦耳的风,“嗖嗖”在脑门上呼啸着。不时“啪”的一声响鞭——“啊,真好玩儿。”
……
日头一杆高的时候,院子里响起了人们的说话声。小牛犊在睡梦中甜蜜地笑了笑,睁开了朦胧胧得眼,才知道自己做着一个梦。
这时,老支书梁如海和饲养员刘正川还是坐在那块石条上巴嗒巴嗒地抽旱烟,抽得是那样意味深长。那喷出的烟雾,罩住了他们沟壑纵横得脸,罩住了他们花白而硬茬茬的胡子,罩住了他们忽明忽暗,叱咤风云的一生。而爷爷还是卧在那里想心思。只是院子里聚下了好些人,叽叽喳喳的。梦里那个愣头青连二旦正指拔着村人们排整队列呢。看着人们排整队列,小牛犊哑然失笑了。因为这些天来,他经常听到的是:"散伙啦,散伙啦。"既然散伙了,怎么又聚在这里排整队列,而且排成了五路纵队,象是要上阵打仗的样子。
接下来的事情更让小牛犊莫名其妙。只见大队会计李尔费一手拿着把刷子,一手掂一桶石灰水,走进牛棚,用刷子沾着石灰水在牛们身上分别写上1、2、3、4、5……,给牛们编了号。然后走出牛棚,在上衣口袋抽出一支钢笔,从裤口袋掏出一垫纸片,蹴在那里,垫着膝盖在纸片上也分别写上1、2、3、4、5……。然后把编了号的纸片揉成一个个指肚大的团,当着众人的面,装进一个口小肚大的黑色坛子里,盖了盖,打上封条,摆在老支书梁如海的面前。
老支书梁如海慢慢站起来,抬起一只脚,在鞋帮上把烟锅里的烟灰磕去。象往常开会一样,把烟杆“噌”一下举过头顶就要讲话。然而,话冲到嘴边,又收住了。他把话强咽了回去。那烟杆还举在上面。拴在烟杆上的老布烟荷包、被烟油浸的明光光的,在日头下抖动着,闪着亮,慢慢降了下来。老支书按捺住内心的激愤,左手接住烟荷包,右手把烟杆插进荷包里,搅动了好一会儿,才装起一锅旱烟。他把烟嘴含在嘴里,两手僵直地划着火柴,划了好几根,才总算点燃了烟。他的嘴唇颤抖着,使劲“吧嗒”了几下,把烟锅里的火焰扇起来,然后长长地吸进一口,屏住气把烟吞下去,竟然没让一丝流泄出来。
这口烟显然镇静了老支书的情绪,开始平心静气地说:
"村人们,二十多年前,是我梁如海把各家各户的牛们收拢起来,圈到这里。当时村人们有的乐意,有的不乐意。不管乐意也好,不乐意也好,那是政策,圈的没有错。今天,今天,……,今天这事也是政策,也不能说不对。只是,只是这正反两件事办在我一个人手里,我这心里不舒展。我搞不懂、也想不通那。……。”
老支书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说,然而他毕竟是老了。
老!是一种最大的无奈。
于时,他的喉咙就像被什么梗住了。直愣愣鼓凸的喉结,在薄薄的一层皮下急剧地滑动着。最后终于滑动出四个字:
“开始分吧!”
说出这最不想说出的四个字,老支书顿觉轻松了许多。蹲在石条上悠悠地抽着旱烟。这时,人群里传出了几声很压抑的泣哭声。院子里一片凄静。
小牛犊顾不了这些,赶紧奔到老支书跟前,用嘴一下又一下蹭着老支书的腿,意思是说:“我呢?我和爷爷呢?”
小牛犊早就发现,其他牛们身上用石灰水写上了号,唯有爷爷和自己身上没有写号。他认为人们把爷爷和自己忽略了,心里很有意见。
老支书象是明白了小牛犊的意思,又慢慢站起来说:“那头老黄牛给了谁、谁也不乐意,我已经和正川、二旦他们合计过了,还是留给我吧。正川老汉因为身子残疾,没有个家室,半辈子侍弄牛,没有牛不行。就把这头小牛犊给他留下,和他做个伴吧。”
老支书能这样办,上对的住青天,下不负黎民百姓,天理公道,谁还能说什么。
小牛犊心里自然也高兴。只是爷爷不知怎么了,还是打不起情绪。
村人们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怎么能把一头没用的老牛留给老支书呢?
平素里嘻嘻哈哈,大大咧咧,只知道喊喝着人们干活,不懂人情世故的愣头青连二旦,竟然看出了村人们的心思。他私下和村里其他几个主事的合计出个方案,没和老支书梁如海、支委刘正川商量就实施了起来。只见连二旦走进牛棚,把小牛犊爸爸身上的号码擦去,然后避过老支书的视线牵出来,走进人群,和人们低声嘀咕着什么。见大家都默默地点头表示认可,就指使几个闲人悄悄把小牛犊的爸爸牵走了。
连二旦望着那几个人走远了,扎回头大声说:“老支书已经发话了,快开始分吧!”
会计李尔费开始照着花名册叫各家的户主。叫到谁,谁便走到老支书跟前,在那个大肚坛子里捏一个纸团出来,当着众人的面,把纸团展开,根据纸团上的号,在连二旦导引下去牛栏里找已经属于自己的牛。当有人抓到小牛犊爸爸那个号时,自然就对不上了,悄悄把那个号交给连二旦,然后再走到老支书跟前,把手伸进坛子里重新抓一个纸团,自然就对上别的牛了。
最后坛子里没有了纸团,牛棚里也空空如也,没有牛了。
整个过程静悄悄的,十分顺利。村人们的眼睛都红肿肿的,看不出谁的心里有什么意见。多少年来,老支书总是为大家伙着想。大家伙已经习惯听从老支书的。老支书发了话要办的事,即便有些许偏差,村人们也没有不顺从的。老支书觉得畅快的事,村人们也都觉得畅快。老支书觉得憋气的事,村人们也就觉得憋气。今天老支书心里不舒展,村人们也都被一种离散的情绪笼罩着。即使那些没抓到好牛的家户们,也不把事情计较在心上了。
还有哪些牛们,虽然他们都不想离散,却不忍心给老支书增加更多的麻烦。他们一个个低垂着眼帘,把内心深处那种离愁尽量掩饰在眼帘的下面。他们百般顺从地站在各自主人的跟前,迎接着将要到来的孤寂,等待着各自难以预测的命运。
而小牛犊好像知道自己归饲养员所有了,满心欢喜地走到饲养员跟前,亲昵地用鼻子蹭着刘正川的胳膊。刘正川抬起胳膊,搂住了小牛犊的脖子,脸也贴在了小牛犊的脸上,泪水把小牛犊脸上柔软的毛涂湿了一大片。
连二旦平素蛮横,只懂的骂人,今天却一下子懂的人情世故了。他眼里挂着两行泪,强装出笑脸把村人们轰散了。然后走到老支书梁如海跟前说:“你老人家不要心灰。俗话说的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亲兄弟还有分家的时候呢。聚散离合,世态常情,这没有啥不舒展的。牛们都开小灶了,或许还是好事呢。你老人家为大家伙操持大半生,这下就省心了,该开心才是。你老人家先回吧,这头老黄牛先让正川大伯替你老养着。也好给正川大伯多个伴儿。”
老支书嘴里含着烟嘴,喷出一口青烟,心里说:“是呀,也该省心了。”他又看了看正川,由不得又是一阵心酸:“往日里几十头牛和正川做伴,自然热热腾腾的。今日一下子散伙了,正川哪能受得了这种冷清呢?二旦说的也是。就让老黄牛和正川做伴吧。”想到这里,在鞋帮上磕去了烟灰,站起来,扭头在空寂的牛棚里看了一会儿,又用手在正川肩膀上意味深长地拍了两下,才背起手走了。
刘正川久久地看着老支书那佝偻瘦小的背影,想起当年那神采飞扬,英武挺拔的样子,禁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直哭的小牛犊“哞——哞——”地大叫了起来。
小牛犊其实不是在叫,他也是在哭。他尽管还不悟世事,也觉得今天这个日子是该大哭一场的。
刘正川的腿在解放县城时负过伤,留下了残疾,加之在石条上坐的太久了,两条腿早就麻木的失去了知觉。
连二旦把刘正川抱起来,搀扶着送进屋里,说:“正川大伯,你老不要难过,夜里孤寂,我来陪你老睡觉,正好听你老给我讲老支书和你那些打抢放炮的故事。你老先歇息会儿,陌上的青草返青了,我牵着老黄牛到陌上放青去。”
正川无可无不可地点了下头。
连二旦走出屋,拾起根柳枝抽了一下老黄牛。
老黄牛挣扎着站起来,静静地。老黄牛扭头看了一会儿牛棚,向饲养员住的小屋久久地凝视了一会儿,又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小牛犊得脸。
小牛犊觉得爷爷的表情有点特别,不象是到陌上吃青草那种心境。
连二旦用柳梢抽着老黄牛。老黄牛迈着疲沓沓的步子跟在连二旦身后,走出院子。临出大门的时候,又回头向牛棚、向饲养员的小屋、向小牛犊深长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拖着“哞——”地一声长叫,走了。
这时,分配到各家各户的牛们在不同地方都“哞——哞——”地叫了起来。
小牛犊没有叫,他搞不清爷爷得叫声为什么和平素不一样。从那叫声里隐隐觉得爷爷身上将要发生的事并不象吃陌上的青草那样美气,那样惬意。于是就好奇地远远跟在后面。当走到大街上,好多人都扭头看着他。他搞不清人们为什么看他。而且从人们的目光里可以看出,人们都在笑话他。于是他就羞怯地停住脚步。观察了一会儿,见人们对他并不是要怎么地,他就继续跟在后面。
连二旦把老黄牛带到当街。那里已经聚下了很多人。老汉们坐在墙根也是巴嗒巴嗒地抽旱烟。汉子们手里拿着绳子,忙活着。会计李尔费手里还掂着一杆秤。媳妇们手里有的拿着篮子,有的拿着盆子,好像等待着分配什么稀罕的东西。孩子们叽叽喳喳,窜来窜去,象过节日那样欢喜。
小牛犊不敢往前走,怕那些孩子们耍弄他。他想回去,可还是想看个究竟。于是就远远傻呆呆的站在那里,想看看连二旦把爷爷带到这里到底要干什么?
这时,只见连二旦向那个拿绳子的人招了一下手,那人就走到爷爷跟前,蹲下身把绳子拴在爷爷的蹄子上。然后又过来几个人,拉起绳子,喊喝一声,爷爷那四条腿往一处一并,就栽倒了。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
小牛犊一失禁喷了一声响鼻,快吓呆了。他虽搞不清这是干什么,也知道这并不是吃青草那样美气的事。他本想扭头跑回去,但还是不甘心,于是又往后退了几步,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遛达着,偷眼瞄着人群那里。
这时,只见连二旦从一个汉子裤带上抽出一把一尺多长明晃晃的家伙,在裤腿上“噌噌”擦了几下,弯下腰,一手扭住爷爷的一只角,用劲一撇,把爷爷的脖子扭的快象麻花一样了。然后用膝盖死死抵住爷爷的脖颈。又过来一个人在爷爷的脖子下放了一个大盆子,放好后帮连二旦扳住爷爷的长嘴巴,使爷爷的脖腔绷紧了起来,两眼也白森森地鼓凸了出来。随后只听“扑哧”一声,连二旦手里那把明晃晃一尺多长的家伙就直通通捅进爷爷鼓着的脖腔里面,随后还左右上下搅动了几下,那明晃晃的家伙两侧就喷出了鲜红鲜红的冒着热气的液体,喷到连二旦的手上,袖子上。当爷爷“哞——”地一声哀啼,一摆头,那冒着热气的液体就喷在了连二旦脸上。
这时,从不同方向又传来一阵哀怨的牛嚎声。
小牛犊早就吓傻了,他随着爷爷那一阵颤栗,心头一紧一紧的,连气都呼不上来。随着爷爷那脖腔里一股一股喷出的冒着热气的液体,情不自禁地一下一下喷着响鼻。而那四条腿不由自主地向后抖索着。当连二旦“嗖”地一下从爷爷脖子里抽出那把变成红艳艳的一尺多长的家伙的时候,小牛犊心里叫一声“不好”,后蹄一蹬,弹起一团尘土,便没命也似地跑了。正跑着,只见对面跌跌撞撞跑来了老支书。他顾不得老支书,从老支书身上一跃而过,继续飞奔了起来。又见饲养员一瘸一拐地冲来了。嘴里还一个劲地喊:“刀下留牛,刀下留牛。”
小牛犊鼻子一酸,前腿一软,一头栽倒在饲养员跟前,便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