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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美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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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4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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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夏之行

                 文/杨美琪

                     大姑

从前车马很慢。

上个周末,我和两个姐姐商量着带父母去宁夏看望大姑。在飞机落地的那一刻,小时候写在作文本里遥不可及的“宁夏梦”终于变成了现实。

回想往事,我只记得,我的大姑,她在遥远的宁夏。远到什么程度?大姑是这样说的。那个年代,在宁夏坐汽车、绿皮火车要途径北京倒车才能到达济南,需要整整三天三夜的时间。大姑不识字,她需要边走边问,途中还会遇到各种特殊情况。譬如有一次,大姑带着表哥坐火车,不小心弄丢了火车票。他们只好每走一站补一站的票,一直补到终点站……类似的事情简直数不胜数。大字不识的中年妇女,每隔几年就要带着几个孩子跋山涉水从荒无人烟的大西北来到山东,历经各种“取经之路”,终于到达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故土,父母的跟前儿。她的内心会是一种怎样的体会?由于种种原因不得不远走他乡的儿女,每每思念着两千里之外的父母,归乡的心如箭在弦上,在相见的那一刻也变得具象化。是思念,是渴望,更是无限的挂牵……

此时已有八十六岁高龄的大姑,从1966年远离山东老家到现在已有五十八年之久。五十八年的光阴,半个世纪的轮回,在当年荒无人烟的大西北,时间仿佛也被拉得悠长悠长。五十八年的日月穿梭,五十八年的风雨体验,五十八年的岁月打磨。过去将来,春夏秋冬,无数个日日夜夜,估计耄耋之年的大姑对“日长似岁”这个词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吧。

木心说: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我突然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或许,跨越时空的回忆才是最深情的的告白。

大哥

别日何易会日难。

晚饭过后,我们和大姑一起翻看着老相片。照片里那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便是我大哥。

1966年,他在跟随大姑离开山东去往宁夏之前,拍下了这张照片作为留念,那一年,他只有十岁。

照片上的大哥脸庞稚嫩,眼神清澈坚定,仿佛在与我们诉说着当年的往事。而此时坐在床榻上的大哥,头发花白,皱纹悄然爬上了额头,此时的他,早已过了花甲之年。

这一晚,当年那个小男孩,正拿起尘封已久的手风琴为我们即兴弹奏一曲《红旗颂》。虽然他说已经很久没有弹琴了。是啊,我们当然可以看得出,那随风起舞的琴谱早已泛黄。

岁月悠悠,时光飞逝。58年,仿佛过了一整个世纪。悠扬的琴声即刻就把我们带进了时光隧道。我们围在大哥旁边倾听着、思索着、回忆着……时间在这一刻定格,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看,无论在多久以后,想去的地方终有一天会抵达。生命中特别想见的人,就即刻去见吧。我们曾经因为路程、时间或者种种原因,和亲人想见一面大抵难上加难,但是我们也终将会重逢在一个普通的周末。想见的人总会相见的,不是吗?

二哥

二哥,是大姑家的二哥。这是我第二次见二哥。

二哥今年已经62岁了。准确的讲,比我要大整整26岁。可二哥说话的嗓音一点儿都不老,比我这个自带“高调”的年轻人还要“霸气”。就连我的爸爸,只要一提起二哥,总会一脸的骄傲。

“你二哥是整个家庭的主心骨!”

“你二哥性格非常豪放!”

“你二哥现在只是退休了而已,他年轻的时候厉害的很!”

“看你二哥,长得可真帅!”

傍晚,我开车带着二哥去武当庙遛弯儿。

二哥说:“杨老师,你开车左拐怎么都不打转向灯的?”

我打开了转向灯。

二哥又说:“杨老师,你直行的时候怎么还打着转向灯?”

我关上了转向灯。

我正在厨房炒着菜。

不知什么时候,二哥溜到厨房门口,倚在门框上,笑眯眯的对着我:“杨大厨的饭菜做得香的嘞!”

二哥说:“你回家后别忘了把我写到习作里,我得好好看一看你到底是怎么写我的。”

在沙湖,我给二嫂买了景区的门票。

二哥知道了很不满的对我说:“怎么能让你花钱买票,你不是“海外”来的客人嘛,你这样做肯定是不对的!”你看,他总把山东说成“海外”。

我的二哥,就是这样的一个二哥。直来直往,有什么说什么。你听,说话声音漫天飞;你听,这有压迫感的笑声似乎是吼出来的;你看,和二哥聊天是容易被怼的……就在被二哥无限挨怼的时刻,我仍在想:哼!从来没有人这样怼过我。当时我也真想回怼二哥一句:二哥,你开车技术其实比我还“菜”。不过,还好我忍住了。不然,我真不敢想象,被二哥反驳两句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此时此刻,我仿佛已经看到二哥看到文章后悄悄上扬的嘴型。他肯定很开心——他有一个和他一样性格的妹妹。只是他还不知道,他的这个妹妹,对他竟是如此的崇拜。

望月

今夜月明人尽望。

小时候看月亮,总会想到嫦娥。或许,我从小就是一个特别爱幻想的人。

我在无数个地方特意停下来看过月亮。在老家的院子里看月亮,在高楼的一角看月亮,在三楼的平台上看月亮,在人来人往的操场上看月亮,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看月亮。有时即便开着车,我也总喜欢把车停在一边,然后兴致盎然的拍月亮。

夏天的午夜,我看过湖水之上悬在半空的超级月亮,秋夜萧瑟的风里,我看过高远天际里弯弯的小月亮,凛冽的冬晨,我看过还未来得及归山的冷月亮,晕染的夕阳中,我还看过提前露出头来的白月亮……

有时候月亮就在我的头顶悬挂,好像一伸手就能摘下来。有时候月亮离我很远很远,甚至需要把镜头放大很多倍才可以捕捉到它的身影。有时候月亮的身边会有金星、木星伴在左右。有时候它似乎总是孤零零的,好像除了整个漆黑的夜空,就只剩下我的陪伴。

后来,无论它在哪儿,只要看到它,我总感觉回到了家。心是安静的,一切就是安静的。这时候的我,才会格外的清醒。

后来——直到我看到飞机舷窗外的月亮。

晚上十点钟,我正坐在银川飞往济南的飞机上。我刚想闭眼眯睡一会儿。突听大姐喊我一声:“快看,有月亮”。我朝着飞机的舷窗往外望去。一轮亮堂堂的明月正挂在夜空中。苏轼在《赤壁赋》中曾写,“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在这个特殊的地点,月亮突然有了一个更加鲜明的轮廓。我不禁想,苍茫万顷的宇宙如果没有月亮的陪伴该是怎样的荒凉和寂寞啊。

如果你突然不记得家乡的月亮,那你也必定会在这一瞬间和舷窗外的月亮达成共识。如季老所说“广阔世界里的大月亮,无论如何也比不上我那心爱的小月亮。”

同一时刻,八十六的大姑在我们欣赏到飞机舷窗外那一轮明月的时候,她可能也在抬头望月。

什么时候她也可以再去看一看家乡的月亮呢?是啊,一个人无论走多远,无论离开家乡多少年,家乡的月亮应该是最明亮的。难怪杜甫会写下,“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的诗句。

       宁夏之歌

我总以为宁夏是遥远的,

大漠金沙,

黄河古韵,

西夏王陵,

塞上江南。

直到我坐在宁夏的客厅里——

葡萄,枸杞,八宝茶,

拉扯的手擀面烩羊肉。

大武口凉皮辣得香,

砂锅羊肉要大份。

白云悠悠载着风,

侧柏的叶子软棱棱,

褐红色的石头,琐碎的梦,

弹一曲《红旗颂》到天明。

大漠、高山、黄河、绿洲,

沙漠、骆驼,游艇,落日,

大西北的风光,

贺兰山的魂,

却忘不了,

那一晚的月亮——亮莹莹。

后记

每个人在一生中都会遇到很多人。有些人,或许会让你的灵魂停滞不前。

有时候孤独的人在生活中大多会多一些悲观主义。可我略有不同。生活中的我要么嘻嘻哈哈,要么咚锵咚锵。

一天能看44次落日的小王子,到底有多么失落呢?或者他并不是失落,是希望看到一丝丝奇迹。哪怕他曾经听到过“绝不可能”,也总会自我消除这一段不敢回忆的过去。

人总是惜命的。我并不惧怕生命的流逝,但我肯定惧怕一次意外的到来。半夜接的电话,凌晨收的消息,都会令我生畏。因为经历会让我一次次告诫自己,甚至强迫自己一定要保持清醒。

情感是不允许被人劝慰的。它总是不由自主,是一种精神上无法言喻的体会。

所谓遇见,是命运的安排。生命是短暂的。生活中我也总会告知自己,并非常清楚的知晓,余生很贵。等待是一件值得的事情。

社会观,人生观,价值观,并不能统统改变一个不成熟的人的本体。有时候,所谓的情感,是多年遗留下的混合溶液,像翻滚的热汤,手不可触,心不可融。后来经过冷冻室的冰块冷敷,变得滴水成河。落入眼中。

到了一定年龄,也许才可以深深感知到生命是可贵的,是不容忽视和大意的。在某一个致命的瞬间,才会真正知道,“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不要悲观,不要轻易放弃。做最好的自己。

不要难过,不要轻易哀怨。做阳光的自己。

爱一个人,攀一座山,赏一朵云,看一次落日。

一切都好。便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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