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背二哥

巴山背二哥

我的家乡大巴山，响亮着背二哥的名号。其实，不仅在家乡一带，就是外地，人们也大都知晓巴山背二哥。

作为巴山人，曾被问起，既然有背二哥，那大哥是谁呢？我也就这一话题请教过一些老乡，答案却千奇百怪。有说是纤夫，但明显巴山的纤夫不多，登不上主流角色；有说是伐木工，似乎也缺乏说服力；有说是耕田耙地的、放羊放牛的、开山的、手艺匠人等等，都显得有些牵强。

较多的说法是，挑夫是大哥。巴山的挑夫穿山窜林，磨穿了鞋，磨破了肩，靠一对结实的肩膀跳起了大哥的称谓。我小的时候，那原本树木葱郁的山被掠夺为光秃秃的，又在广积粮的口号下种起了庄稼。崎岖的坡地竟成了庄稼汉子大显身手的场地，也成了他们挑战的角斗场。背东西上山是本事，能挑粪上山更显能耐。记忆中谁都服气的是一个黑黝黝的矮小敦实的庄稼汉，能挑两担粪平稳的上了山顶。

比较可信的说法是，抬脚子是老大。还有民歌为证，“背老二，挑老三，抬脚子是哥老倌”，老二老三的哥老倌肯定就是大老倌了。抬脚子就是指两人以上合伙抬一个大物件的人。大物件的东东就多了，常见的有出殡抬的棺木，还有大立柜等大的家什，自然非一人之力所能运走，必须几人合力。有直接用肩扛物件的，也有杠子、叉子、绳子齐上，用肩抬杠子的，人数倒不讲究单双，几把杠子可以分力。但讲究的是步伐一致，劲往一处使，不然会产生卸力，让同伙白费力气。山路上还讲究力的斜度，在前面抬还是在后面抬也大有讲究，初出道的人太嫩，吃不了这碗饭。关键是抬脚子所到之处，遇到的人畜大老远的都要躲闪，尤其是在山路上，被抬脚子撞上了没人不说你的不是，真有大老爷出门，路人回避的架势，也该是大老倌了。

但一个不可回避的事实是，不管是挑老大，还是抬脚子老大，谁都没有什么名气。巴山的扁担在江湖上排不上号，抬脚子更是没几人知晓，说的人是语无伦次，听的人是一头雾水。而背二哥不仅在巴山站住了脚跟，还走出巴山，靠一个背篼或一个背架子，闯出了一片天地，名号远扬。以至于人们不知巴山的大哥是谁，唯独知晓巴山背二哥。

说来也算是异数。自古信奉老大，大哥代表的是权威，是阳刚，是龙行天下，不容侵犯，不容他人染指。当今时代，是盛行大哥又盛产大哥的时代。多少年来，我们把生活当作纯粹的战场、商场、官场和比赛场，为了第一，为当大哥，拼破头颅，抛弃亲情和友情，随时要强，万事充大，还真应验了那句老话：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最后，换来的是悔恨的泪水和一脸的沧桑。

其实，生活并不完全等同于比赛场，只看重第一。生活中的第一与第二并没有那么沟壑纵横，那么经天纬地。第一享受着权威，享受着荣誉，也更多地喻示着责任和担当，还喻示着危机和风险。而第二少了高处不胜寒的滋味，进可攻，退可守，来去从容，挥洒自如。第二更体现着生活的常态。也许，正是如此，巴山背二哥大名在外，而第一是谁竟还有各种版本与争议。

想起巴山背二哥，感到的是亲切，是柔美，是和顺，是水一样的包容，是承载万物的母性情怀。从巴山背二哥身上，我们更加通透了做人做事的道理，更加明白了生活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