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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琦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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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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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瓦尔登

文 / 杨 琦 珍

我承认我很幸运,不必像梭罗那样披荆斩棘,就轻而易举的得到了一个小小的湖泊。其实它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湖泊,它太小,很久以前,我最初认识它的时候它只是一个很大的池塘。后来有人在这里建了个垂钓山庄,池塘就慢慢扩大,便越来越像个湖泊了。周围的环境也渐渐被拾掇得美好起来,湖水日益清澈。我敢说,若经常来这里看看这样的一湖水,你真的会变得安静起来,眼睛明亮,心底澄明,有一种隔世之感会突兀地来到心中,让你片刻之间从世界里漂浮起来或沉溺下去。

在这里,我把这个文章的题目定为《我的小瓦尔登》,绝对没有向往过像梭罗那样高的原则,更不是去效仿那个卓越的人。我只是怀着一种深刻的贪恋,想象着到底我是这湖里的一棵水草,还是湖泊是我心里的一块透明而不规则的琥珀?我真的很爱这块地方,不管什么季节,什么天气,我都会经常的来到这里,或独行,或和某个朋友,或三五成群结伴而来,只需沿着湖泊走上一圈,或者在凸凹的土公路上远远的看看这一湖清亮的水,就感觉某种恩惠像风一样向我吹来,所有的疲惫便抽身而去。

湖泊的三面都是山,只有东北边上是敞的,像一个簸箕,也只有从这簸箕口才可以了望到外面的世界,即使这样,和闹市之间还是隔着农舍、田地和庄稼,隔着鸡鸭牛羊。离城虽近,却感觉很远。四周山上有树,各种各样,却又稀稀疏疏,柳树,杨树,榆树,松树,柏树,还有一部分只有老农才认识的树。只有西南面的那一片墓地,无论是周围,还是墓与墓之间,树都很繁茂,四季长青。不管是树木还是墓碑,都有一种整齐的肃穆感,让人顿生敬畏之情。事实上,那些墓碑很安详,试想,待在这个山灵水秀的地方,庸懒地浴着阳光,以绿树繁花为伴,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呢?若有一天能与他们为邻,该是怎样的庆幸呢!

东南面矮下来的是竹林,竹林后面是山庄,湖泊和山庄之间有一条很土的公路,朴素地蜿蜒着,从山上牵到山脚。再矮下去的就是灌木和花草,在季风中流淌着各种色彩,一直流进湖泊里,沉静或激荡,全听凭于湖水,湖水听凭于风,山和水就这样在风里眉来眼去,影影绰绰,又心心相印。周围还有零星的菜畦和庄稼,该绿则绿,该黄就黄,界限分明,不拖泥带水。夏日的傍晚,羊在湖泊四周吃着草,倾听着牧人的鞭声和几个村妇的捣衣声。牛则卧在浅水处,凝望远山,咀嚼着往事,向往着未来,沉思的像个智者,和不远处的那个暮色中的垂钓者相映成趣。到了秋末冬初,除了一部分常青树木之外,便是衰草连天了,消瘦了一些的湖水里摇曳着一片枯萎的暗黄。只有湖岸那一群鸭子成了这湖泊的主人,那上千只鸭子整齐的站在湖岸,全都晒着太阳,像妇人一样热热闹闹,有的不怕冷的则游进水里,悠闲自在。它们时不时的大叫几声,或者集体鸣叫,如万马齐嘶,很有气势。

晴朗的黄昏里,如果得闲来这里读读书,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最适合读王维的《渭川田家》:“斜阳照墟落,穷巷牛羊归。 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荆扉。雉雊麦苗秀,蚕眠桑叶稀。 田夫荷锄至,相见语依依。 即此羡闲逸,怅然吟式微。”也可以读孟浩然,读陶潜,似乎中国所有的山水和隐逸都可以在这里找到注脚。外面世界的喧嚣与浮华都与这里无关,这一片安静和深邃便是整个世界,丰富的有些空旷,沉默的有些卑微。每当这时,自己好象陡然间也成了诗人,在湖泊岸边,睁着明亮的眼睛,看涟漪绸纹般叠来卷去,或静守着空灵如镜的一湖碧水,那一份恬静和无争,让人不由得想贪婪的吸吮点什么,直到把自己那有些杂念的心灵荡涤得无限纯净。那诗一样的湖色,画一般的山岚,在静默中被黄昏涂上一抹倦怠而苍茫的色调。

我常常这样痴痴的立在湖畔,有时在湖边的荒径之上枯坐或行走,从树叶和水草的脉络里捕捉着具有东方特色的山水和隐逸的气息。任目光静静的在时空的隧道里游走,和西方的那个名叫梭罗的人遥遥地链接着一份对湖光山色的刻骨眷念,也链接着那缕旷远的孤独和芬芳的寂寞。我仿佛嗅到了来自康科德城湖边树脂的清香,仿佛听到了那木屋四周禽鸟的鸣啾以及屋内极静极静的叹息。

哦,我的小瓦尔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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