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晴天明媚,雨天清柔,偶尔漫步雨中,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在沥沥下着小雨的日子里,没有喧嚣,少了嘈杂,水池边,“微烟昏水面”;路两旁,“草木皆绿润”。清新的空气沁入心扉,让人感到湿润,还有一丝凉爽。沿着草木葱茏的环城公园,一个人悠然缓行,随便走着、随意看着、随心想着,倍感清爽而舒畅,淡然而宁静。丝丝细雨,落在头上,打在衣衫上,淋在张开的手掌里,轻柔,光滑,清凉。雨滴亲吻着小草、树叶、花朵,沙沙沙地热烈倾诉着久违后的重逢;慢慢地,汇聚而成的一颗颗晶莹水珠便从叶尖处争先恐后地扑向大地、融入泥土。洁净的石板路上,一个粉红色的伞在移动,一对恋人男的低头看着,女的抬头望着,旁若无人的对视着相依而过,甜甜蜜蜜。碧绿的草地上,不知名的花儿这儿一簇、那儿一朵,有的探头探脑,有的挤在一起,好似巧手织成的锦绣。身边的石榴树花俏枝头,晴日里清瘦的枝叶在雨中圆润而妩媚。远处的天际,隐隐约约,朦朦胧胧,似烟似雾,亦真亦幻。城墙上的垛口处,一个人在眺望着什么,真应了诗人卞之琳的绝唱“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不一样的角度,会看到不一样的风情;不同的兴趣爱好,会有着不同的人生轨迹。别用自己的标准丈量别人的高低,也别把自己活在别人的对错里,只要内心安宁知足,平淡也是一种幸福。
踩着脚下的小水潭,思绪竟回到七、八岁时的一个夏天。记得那年我所在的农村老家,连续四个多月干旱无雨,乡间小路上的蹚土没过脚面,眼看快要成熟的庄稼扭成了“麻花”。无助的父老乡亲们用几根长椽抬着一个简易的神鼎,挑着两半桶东家一碗西家一碗倒在一起的水,几位上了年纪的大妈正中午头顶烈日,时而踉跄的跑着、时而低沉的说着、时而端正的跪着,虔诚地祈求苍天降雨。偶尔天空也会飘过几朵云,但雨过连地皮都不湿,让老百姓在希望和失望的交织中持续煎熬,最终几乎颗粒无收。多次看到村头的那户人家,男人圪蹴在粪堆上,抽着过火的旱烟长吁短叹;婆姨把圈里饿成皮包骨头的猪打得嗷嗷叫唤。如果此时此刻的这场雨就下在那个年份,对靠天吃饭的老百姓来说,也就多少有些收成,而不至于播下了种子,收割的是柴草。不知道今年地里的墒情还好吗?庄稼的长势喜人吧!庄稼成熟尚且需要阳光雨露的滋养,人的成长岂能离开有情人好心人给予的力量。
看着雨滴在水池中一圈圈荡漾开来,眼前竟浮现出自己儿时游泳的往事。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我们几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晚自习的铃声一响,就相约着偷偷溜出学校,来到暴雨过后蓄满泥水的涝池玩耍。各自脱去衣服,跳入水中,只听见拍打击水的声音,相互根本看不见人在何处。也就在那天晚上,我们穿上衣服后才知道,其中一个同学因为没有一点水性,一到水里就站立不稳,滑倒以后,接连呛了几口水,由于喊不出声,只能手忙脚乱地乱抓,幸亏抓到一人高的黄蒿,才安全爬到了涝池边。听到这个过程,我们几个一下子就惊出一身冷汗,腿肚子都有些打颤,感到后怕极了。当时如果真的发生不测,学校脱不了干系,家庭要承受无尽的痛苦,我们的心灵也难以安宁,从情感上就会跌入无底的深渊。细细想来,人们往往就是因为一念之差、一步之别、一事之分,看到的便是不同的景致,走过的便是不一样的人生。
环城北路上疾驰而过的小汽车溅起层层叠叠的水花,耳边响起“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深深的把你想起”。一个寒噤,慈祥早逝的双亲浮现在眼前。父亲静静地站着、笑着、默默无语;头发花白的母亲泪眼婆娑,似乎弯下腰要卷起我打湿的裤脚。眼前的雨下个不停,爸爸妈妈你们那边潮湿吗?送你们走的时候点着的那个油灯还亮着吗?想当初,父亲还捉着我的手一笔一划教写字,骑着自行车带我去上小学;母亲还在除夕夜给我穿上一针一线缝制的新衣服,领我去外婆家吃那泛黄的山杏。可转眼之间,却往事成空,生死离别,“子欲养而亲不在”。人们啊,在似水流年的岁月里,有多少未曾在意的拥有,又有多少无法挽回的失去。在追求无法预知的未来时,别问春暖花开,只求快乐面对,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面临的每一件事,都心到意到情到,让老时的回忆少些懊悔,多些无愧。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城市的傍晚流光溢彩,路边的行人谈笑自若。在雨水的滋润下,大地扫去尘埃,万物悄然生长,一切都是那么亮堂堂,亮了古城,亮了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