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结伴到欧洲去。先后到过英国、法国、比利时、荷兰,有参观,有购物,也有交流和思考。几个地方,还很有感觉,就把当时情景,回记了下来。
有个小镇,叫哈罗盖特
参观恢宏、深邃和庄严的约克大教堂之后,本来要在约克留宿的,英国朋友临时起意,强烈推荐到附近一个小镇去住。大约几十公里,个把小时,来到一个叫哈罗盖特的地方。黄昏的阳光斜射在酒店的屋顶,呈现一副尚未睡醒的样子。酒店前方,就是一片广阔的草地,整个草坪葱葱郁郁,稍有起伏,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酒店内基本没什么人,连句说话声都听不见。办完入住,就独自向草地走去,踩着蓬绵绵的细草,悄无声息,仿佛进入一个人的世界。此时,朋友在酒店门口高声喊话,让赶快回来,几个旅伴要一起到镇上走走。于是,还没走到草地中央,就折返回来。
镇上都是缓缓的坡路,车辆全停在路的一侧,车头朝着同一个方向。坡路一边是草地,一边依次排开一栋一栋的单体别墅,每栋别墅有一个小院,院内种着各色花草,连矮矮的院墙上都开满了鲜花,唯独没有看到种蔬菜的。其中一个小院,门口贴着出售广告,折算大约不到一百万元人民币,真让随行的几位旅友心动。走过几段坡路,转了几个弯,前面是一个小公园,树木花草错落布局,十分自然而精致。有个园丁正在剪草,出于好奇,询问一个人怎能管理得过来,园丁含笑称是自愿的,镇上人谁有空,谁就来维护公园草木。听着有点惊愕,但就这样一个很有品位、却并不繁华的地方,可能也只好如此。
从公园返回,并没有直接回酒店,而由英国朋友带着进入一间酒吧。酒吧名称的确想不起来,进去以后,才知道全镇的热闹,全都集中到酒吧里了。酒吧不算大,男男女妇都有,而多数是男人,大家随意懒坐着,边饮酒,边听歌。几个人在台上,弹着吉他,打着架子鼓,在忘我地歌唱。我们在一张小桌坐定,要了几杯黑啤,是稠稠的、粘粘的、绵绵的那种,随着大家赏饮。那酒真的好喝,至少叫了三巡,也就是每人至少饮了三大杯,多了一些格格不入的豪迈。其实在酒吧里,每人端着一杯酒,就能坐一个晚上。
饮酒回来,已是午夜,却没有一点睡意。借着酒势,一个人又出了酒店,来到了草地上。远处的路上,偶尔有一辆车驶过,再就没有任何声响。月亮不是很圆,横在半空,但月光清澈,格外明亮,与草地上升腾的雾气融合到一起,竟是一个飘渺朦胧的世界。此时真切地感到,虽然遥在他乡,而月亮还是那个充满童话、富有情感的月亮,与家乡的月亮一模一样。七月中旬的哈罗盖特深夜,没有丝毫热感,反而有了阵阵凉意,及至草地中央,甚至打起寒战,夜游只好打住。
第二天,跨过几近飘雪的苏格兰高地,向爱丁堡奔去。穿着短袖,领略了这里温带海洋性气候的多变,也记住了一个叫哈罗盖特的地方。只是,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到过哈罗盖特。
遇见康桥
相约好友,到剑桥去。
路上,兼做导游的英国朋友介绍,剑桥这里,原本没有城镇,后来有了剑桥大学,才发展成为一个开放型的城镇。进了城镇,就进了剑桥大学。
刚一进城,朋友停了车,让我们下来,指着旁边的一条小河说,这就是剑河,也叫康河,前面那个木质小桥,便是康桥了。我们很惊诧,都睁大眼,“轻轻的”盯着康河和康桥,唯恐错过“西天的云彩”“河畔的金柳”“康河的柔波”以及“软泥上的青荇”“夕阳中的新娘”……原来这就是徐志摩《再别康桥》的那座桥啊?!一时间,仿佛整个天幕,都轻轻的来、轻轻的走、轻轻的招手,激动的不得了。其实,后来才知,康桥,不限于此座木桥,剑桥大学所在的整片地方,都叫康桥。
还在康桥的情绪里,就被带到三一学院。朋友把我们领到学院门口,指着一棵小树,坚称这就是掉了苹果砸了牛顿的苹果树。我们相信,牛顿在三一学院上过学,但似乎怎么也难以将这棵毫不起眼的小树,与伟大的牛顿联系起来。
接下来看到的,的确震憾,不仅震憾于城堡般跨越时空的建筑,更震憾于其学术氛围和伟大贡献。剑桥大学三一学院培养出32位诺贝尔奖得主,著名毕业生包括牛顿、培根、拜伦、怀特海、麦克斯韦、罗素等哲学家、物理学家、诗人,甚至连印度首任总理尼赫鲁、印度总理拉吉夫·甘地、英国国王乔治六世、英国王储查尔斯等,都曾是它的门生。
流连于古老的钟楼,漫步于哥特式巨庭,沉浸在圣保罗“使徒书信”手稿、牛顿《自然原理》初版、弥尔顿诗作手稿与浓郁的草坪、烂漫的鲜花共同构成的学术气氛中,耳畔分明真真切切响起十九世纪的号角,滤去弥漫的硝烟,就是包括苏格拉底在内的几十尊伟大思想家雕像后面的历史丰碑了,除了由衷的尊敬,还有对人类共同文明的仰息。
流连于凡尔赛宫
那天,是一个凉风微微的上午,从巴黎城区出发到凡尔赛宫。
功课提前就做了,但到达凡尔赛宫,还是感觉到了差异。从停车场位置望去,凡尔赛宫是孤零零坐落在那里,走向宫中的一路上,竟没什么路,而是铺满小小的碎石子,像是装修还没完成。这似乎与世界五大宫殿称号,多少有些不相匹配。第一感观真没有什么好印象。
到了大理石庭院,才逐步有了感觉,城堡三面合围形成的小广场,体现了整个行宫的宏伟和庄严。进到宫去,是一个一个的大殿小厅,格外豪华而惊艳。参观的人很多,有些拥挤和喧杂,因而根本记不清哪个厅是什么功能、什么特色,甚至连二层的国王办公室、寝室、接见室等,也十分模糊了。唯独有一个镜廊,记忆还算深刻。一面是十几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一面是数百块镜子组成的巨大镜面,顶上是拱形天花板,是一幅幅巨幅油画,身临其中,恍若置身十七世纪的法兰西政治和文化中心。
出了宫室,人们依旧踩着碎石,但一律拥向另一侧。一起随行,转过宫角,视野豁然开朗,呈现出法兰西式大花园的壮阔景象。先是一个很大的水池,周边盘踞许多尊精美的雕像,再向远处眺望,一片辽阔、微伏而极富层次感的花园铺展眼前。绿植、鲜花、草坪、水渠、喷泉与花径、廊柱、雕像巧妙地组合到一起,与远处的森林层层叠叠,构成一片无限延伸的广袤空间。
阳光西斜,才在喷泉池边倚身歇息。风依旧是微微凉,但凡尔赛宫的壮阔与磅礴,终于贯通了心血,在中西文化的交互融合中,慢慢而持久地沉淀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