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小河

我的家乡，有条小河。

从记事起，小河就在那里淌着。走出家门，只须沿一片柳林向东，不消三五分钟，豁然开朗时，小河便到了。它总是那么清澈碧绿，总是那么温柔安祥，也总是在适当的季节，育了些鱼儿荡来窜去。小时独爱戏水，才那么一丁点，也敢一个猛子往下扎。老半天浮上水来，往往憋红着脸还没喘过粗气，就被一双大手牢牢钳住，拎到岸上一通猛凑。也该，谁让犯在爸爸手里。既便这样，总也掩不住对水的渴望和向往，只要抽开空来，乘家人疏意，又溜进河去。大凡未被爸爸揪住，每每为之庆幸好几日。

再大一点，记得河上修起石桥，桥墩足有两人多高，还有水泥砌就的护栏。人们都说是方便通行，而我独以为站上桥栏跳水更好。

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大约在我上学后不久，随着学业紧张和家事繁忙而淡去。即使仍上河边，远不是一丝不挂的那份惬意。倒是月明之时，履着清风薄雾乘上小桥，那时所赏识的已是夜的静谧、草的幽香、水木交融的秀美了。

每到秋后，天往往格外晴朗，悠悠凉风揉得树叶索索直响，虫儿也叫得越发起劲。这时，农家户户都要蒸月饼，大大小小的都有，反正大的足有一米之阔，做成各种式样，单等月圆奉供。供上不久，每块月饼准会残缺不全。长者虔诚之至，口中念念有词，什么嫦娥姑妈、吴刚大舅的，似乎都让这路神仙受用了，其实不过是顽童所为。

充“神”扮“仙”的事我早不做了，不知何时开始注重赏月。在一片祥和安荡的月色中，走过柳林，步上小桥。一波一波的清风从远处摇来，夹带着五谷透人肺腑的罄香。明月就挂在杨柳枝头，从罅隙浸下点点幽光，漫无声息滴在水面，惊得鱼儿窜上窜下，水中“毕毕”作响。蛙鸣是没了，蚊子也少，独是一种嫩绿的蚂蚱和油墨的蟋蟀叫得最凶。远处还偶尔飘来二胡声，是《二泉映月》或《江河水》的曲子。一会儿，水气从田野漫开，渐渐将宁夜罩上一层轻纱，朦胧中就再也分不出是空中还是水中，缥缥渺渺的，全然一个仙境。

以后外出求学，异地就业，回乡渐少。就算偶至，未必赶上中秋赏月，想来也是时过境迁。但每逢月圆，儿时忆境仍在、情愫犹存，仿如昨日，历历在目。

又一年中秋将至，我梦牵着家乡，也忆恋着小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