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采菊时

母亲七十岁时，看我们喜欢喝菊花茶，就从亲戚家的菜园里移植几棵栽到老家的院子里，也就两三年时间，竟然串满两菜畦，每年秋分前后，整株整株缀满小白花，煞是好看，暗香涌动，沁人心脾。

每到花开时节，母亲总是隔三差五回老家一趟，或坐公交车，或让我们送，去采摘菊花，那成为她最大的事。母亲摘菊花是认真的，摘前，一定要用自来水喷一遍，把花洗一洗，待水干后，再摘；采摘过程中，花开开的放在一起，刚要开的放在一起，美其名曰叫雏菊。摘下来的菊花，母亲从不让它在老家过夜，怕夜里没人照料，进去东西，不干净，总是大包小包地带回来，放在阳台的阴凉处晾晒。量虽不大，没法与菊花茶场相比，但也不少，家里的簸箕、波兰筐子、竹筛子等用具几乎都用上了，摆满一阳台。晾干后，小心翼翼地包成包，按照喜好程度，再老大家三包、老二家五包、老三家四包地分好，待大家来看她时取走，有时，母亲还送给左邻右舍。

去年中秋节前，母亲病倒了，卧床不起。其间，多次向我唠叨，“抽空，把老家的菊花摘了，晾晾，留着泡茶喝，别糟蹋了。”我说，“行，忙完这阵儿，就去摘。”她就不厌其烦交待我如何采摘，怎么弄，我就点头称“是”。也许是年龄大的原因，母亲竟一病不起，于去年农历八月十九，也就是在她八十六岁这年，永远离开了我们。

办完丧事，怕触景生情，就没有去老院摘菊花。去年的菊花便随着母亲的离世暗自凋零，阳台上更没有出现母亲晾晒菊花忙碌的身影。

昨天是母亲逝世一周年的日子，我们兄妹姐弟四人相约来到老家给母亲“烧周年”，以沉痛心情共同缅怀我们伟大的母亲。

我们夫妇与哥早早来到老院，随后，嫂子、弟弟、弟媳、侄子、姐姐、姐夫，也先后赶到，除母亲在杭州、南京工作的四个孙子辈缺席外，大家都到齐了，这看看、那瞧瞧，不时拿出手机拍拍照，瞬间，老院人气爆满。清扫完院子的落叶后，哥哥提议，大家共同采摘母亲种的菊花。于是乎，我们取出母亲用过的剪子和簸箕、波兰筐子、竹筛子、秫秸拍子等晾晒用具，一朵一朵采摘，分类放在阴凉处。往年，采制菊花都是母亲一人所为，我们从未关注和参与，只有喝时，才偶尔想起这是母亲亲手做的。关于如何制作，我们不懂，为此，妻子专门向开茶叶店的朋友请教，并分别告诉大家。采摘结束后，嫂子便将菊花分成四份，吩咐大家回家各自晾晒。

按照老家风俗，老人去世，除“烧五七”“烧百日”“烧周年”后，就不再有与去世相关的纪念活动了，当然，每年的清明等节日还是要正常祭奠的。从父母的墓地回来后，我们兄妹姐弟四人在老院、在缀满石榴的老石榴树下照了张合影。

母亲在，不仅可面对面、手握手、身贴身绵延母子情，更重要的是她这个“揽草腰”让我们兄妹姐弟往来密切，家始终在！这也许是很多人相当伤感、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来年未离此，还见雪丛丛。每年这个时节，真的可以采菊之名，来老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