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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廷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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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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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 外 之 人”

 原以为,在中老年期间,享受退居二线政策,有几份惬意。

 不想,离开了事业平台以后,有些慌张狼狈,心有惶惶不安,也有失落与不甘。

 想找个事做,发挥余热,填充无趣,苦于没有一技之长。一日复一日,一拖再拖,结果一事无成。

 久坐生惰,不交冷漠,情感淡薄,终无可取,是为平庸。

 百丈禅师,以“一日不作,一日不食”自励。得道方外之人尚能如此,每有思及,羞愧难当。

 起初,被再婚妻子耽误。分手时,已耳顺之年。蹉跎蹉跎,白白浪费了十年多。

 将暮未暮之年纪,为找个活下去的理由,去书店,买书籍,住乡村朝夕诵读。夜阑人静时,随笔作天阴天晴、小事闲话记录。

 一个人,一根烟,一杯茶,一盏灯,一本书,一支笔,一笔一划,涂涂写写,既是初衷爱好,又是排除寂寞。小篇文章,格局不大,思想简单陈旧,用现代话,叫什么鸡汤,不登大雅之堂。

 读书写字,好似出门便惯于坐车的人,不知道什么叫劳苦,更没有思想上的新步子,没有陶醉,却是初心牵挂。

 他人有登山选胜之趣,我却常年宅在家里,眺望小院上空那一片光明,不思量外面的世界。本来就六根不净,即便蜗居乡下,时常心猿意马,原本就一个凡夫俗子,一直在现实的泥溷中摸爬滚打。如今,虽处寂寞境地,却不懂得享受寂寞清福,只是懒惰成性。

 闲中思量做些什么,静时想起迢遥往事。终没有干出一番事业来,枉费一个立于天地间的人,碌碌无为,人懒惰,心羞愧,与草木无异。

 我不问人寒,人不问我暖,寂寞孤单。

 经意,活成了“世外之人”。

 忽有一日,应邻村一位风水先生之邀,说一帮附近人,去他家一起聚聚。说我不到就是不给他和他们面子。一帮附近人,那是惹不起也躲不过的。既有酒喝,还通顺了人情,何乐不为。况且我们还是少年时期的朋友。

 这群人,年龄相仿,职业生涯不同:船夫,石匠,木匠,看相算命,种田地,教书的都有。他们也曾夙兴夜寐,有过激情燃烧的岁月。今在将暮之年,举杯消遣,叹世事多变,叹人生无常,劝“为人莫计较苦劳心,万事命中早注定”。各人都退出了事业平台,乡下人单调寂寞,聚集一起,谈天论地,相互取暖。

 席间一船夫,耄耋之年,颤巍巍站起,举着杯,醉眼朦胧地说 “各位各住,听我说”,将酒杯放在桌上,手一挥。呵呵,那气势!

“听我说,听我说,在坐的各位都进了花甲子,在下已是耄耋之人。这人老了,把手脚放开”,颇有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放荡。

 一桌人,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发现大家都愿意听他说话,劲头上来了,“古人说,‘人生得意须尽欢’。人老了,学会自己照顾好自己。人在做父母的时候,心很小,心里只有自己的儿女;儿女们长大后,发现世界很大,父母亲难免被忽略。因为他们心中同样有自己的子女 ”。

 一群人 “是呀是呀” 地、似懂非懂的应诺着。

 这一桌牙齿差不多落光的人,一边返老还童,心情激动;一边又自怨自艾,时间风干了他们曾经的梦想,心下黯然。一阵戏闹,烟消云散,不见囊中有慰籍。

 事实上,船夫的话,大家都明白。只是各人的愿望、心态、性格、格局大小不同。“越老越孤独” 这尴尬的岁月,遇上了,算幸运。

 回到家中,心下愰惚,不见实事,虚掷光阴,明明“架上非无书”,偏偏“眼慵不能看”。虽有不甘,然徒惊岁晚。

 这一日,汪先生加我微信,说他著作已出版,赠我一本;窃喜,被人视为读书人,是一种幸福。

 早起,急急漱洗,着干净衣裳,上车。有书,不亦快哉!

 县委大院,门卫室,《家训里的乡愁》,崭新的书。扉页,签了名,更暖。纳书入怀,携归细赏。身上有书,不失为雅。

 原以为,衙门机关、做官之人,一叠公文,报告、讲话,琳琅满目。不想,尚有衷情于文学艺术之人,且文采斐然。

 联想古代圣贤,多有官宦沉浮,留下来的是,视通万里之思想。

 著书立说,是一桩呕心血的事,欲登大雅之堂,怕是不太容易。绝大多数人出书,属于自怡自乐,朋友熟人读读。没有权力,没有人脉的人出书,恐怕连本钱捞不回来。然,书赠读书人,书才有书的魅力。

 世人写书,书写人生,发挥人性,鼓舞人心向上,激昂慷慨精神,陶冶情操之魅力,之功能。

 携书寻友,邀得三两读书人,小酒微醉,谈天说地一番。

 此一日游,精神愉怡,路见熟人,说说笑笑,畅叙见闻。

 天色近晚,回到家中,翻开书本,随读随嚼,旁若无人,徐步拾起《家训》,慢慢走进《乡愁》,有福读书。

 人生路上,有些追求会渐行渐远,而一旦爱上了文学艺术,就不打算改变初衷。至少,我是这样。尤其是老年人,应当如夕阳下的那片晚霞,静则一片风景,动则温文儒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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