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匠,这词,不是我臆造;从《绦虫寓言》译文中读到。有如石、木、金、银、铜、铁、画、教书、……诸匠一样。
我觉得,成为一个写匠,是一件很惬意 (也许有人说我门外汉,写作是孤独辛苦)的事情。例如,编造小说,就是一种很自由的劳动。虽然文学在现实生活中,算不上什么。也有人说,好文章,都被古人写尽了。这话,显然有些武断。每个人对秋的认识深浅,都有自己的感悟。不管怎样,在捕捉素材、安排情节、组织文字、构建意境的时候,会有奇思妙想让人宣泄许多压抑情绪、排遣孤独。最起码,写作,属于在寂寞的时候,有一个自言自语的地方,一个可以做梦的地方。如果不去指望获奖、得到公众推崇、作品畅销,不去想拥有极高知名度,没有野心,平常心就好。因为名和利会顽固地纠缠,让人无法静下心来思考该思考的事情。
现实生活太乏味,譬如,中老年单身男女择偶标准,女方开门见山问:
“每月收入多少”?
“有房有车吗”?
“爱旅游吗?
“爱干家务活吗?
“抽烟吗?
“打牌吗?
“喝酒吗”?
“有不良嗜好吗”?
“上有老人吗?
“儿女结婚了吗?
“一个人单独住吗”?
……等等,一系列现实生活问题,像法官审问罪犯一样,极少数人涉及到兴趣和爱好,也没有人问得过什么荣誉、帮助过别人什么,谁还在乎精神呢,哪有爱情的影子?
而小说就不一样了,小说可以回到青春初期无牵无挂、找回那张白纸重新描绘蓝图,先谈情说爱,再谈婚论嫁。
虚构小说就不一样了,可以宣泄内心的抱怨或梦想。通过作品,虽然有种种局限和平淡的感觉,但它是既新鲜而又传统,苦涩中带着甜蜜的。通过作品,可以感受生活很多简单和很多繁杂。有人说生活像一壶酸甜苦辣的老酒;有人说生活像一团麻,拧成麻绳打几个结;还有人说生活像一条坑坑洼洼的路。可以自由想象美好的图景来,比如一簇花,一首歌,一幅画。长期处在情感淡薄的环境中,使人平庸。贫乏实在的生活,比起小说家编造的生活经历,不知要庸俗多少倍。小说可以帮助人类升华精神世界,提高认识生命中的善良、爱情、希望、荣誉、同情及牺牲精神。这些万古不朽的精神,一代一代繁衍下去。所以,如果没有想象的生活,更是一潭死水。
当然,写匠,一定不是那些自身难保的角色。泛泛之辈,泛泛而谈,陈词滥调,左逢右补,脱不了俗,写出来的东西,仍然是现实生活,没有“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作品,就没有什么精神可言。
年轻的时候,我们这里夏季洪灾,秋季旱灾,家里很穷,买不起练习本、毛笔和墨水。对知识的饥渴,喜欢做许多事情,看电影,捉迷藏,谈理想,憧憬未来,共同朋友,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地谈论,那个时期很快活。那时,虽然也在现实生活中,但是有希望和梦想做食粮。
随着岁月的脚步,以为自己有了历史和各种各样的知识,胀饱了各种信息,只需要追求与众不同的豪华生活。多年来耗费生命的渴求与激情,无法满足的欲望侵蚀着纯洁的心灵,剩下的只有一些模糊的记忆。所以,成为写匠就可以脱离对现实生活的焦虑。
虚构的小说,并非触摸不到的云端里的生活。纯粹当作游戏娱乐,也是不可取的。内行人说,大作家单有天才还不够,必须要过漫长的程序、多年的训练、坚持不懈的努力才有可能实现目标。不过,这世上,天才音乐家和诗人还是有的。
作为写匠,我还没有资格认作“匠”,用个“者”字,马马虎虎。我想,我这辈子都是练笔的实习生。因为我既先天不足,又没有吃苦耐劳的精神;因为我并没有献身文学并把文学置于高于一切的坚定不移的实践之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