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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廷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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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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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 口

 村子出口原先有几条羊肠小道,通往韩家墩、下屋余村、羽家垅、官山村,各有蜿蜒迂回狭窄的小路。如今只有一条水泥路进出,那些小路仅凭印象中的方向,杂草丛生而没有踩踏的痕迹了。那时,一切都古色古香,小女孩扎着小辫子,跑起来时,像小燕子那样活泼可爱。男孩子后颈窝蓄有一撮毛,直到上了大运才可以剃掉。上了年纪的妇女,后脑梳着髻巴,男人腰间插着烟管。这些景象仿佛如今销声匿迹了,仿佛隔了几千年,不再属于这个村庄上的风俗习惯。

 在乡村,面对沉默的山峦,清澈的湖水,一切都相互适应。生活平静、悠闲,这里没有惊奇和嫉羡,没有自命不凡,没有尖酸刻薄,只有粗鲁爽朗的笑声和关心。谁遇见谁,都是以辈分大小称呼。辈分小而年龄大的,名字前面加上哥哥或嫂嫂。这里带着泥土气息,土墙瓦屋,视野宽阔,村东边的空荒地上稻草成垛,远处的山峰,沉睡的大路,每晚,星星和月亮在关照它。小时候,我们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将童年的时光与乡村生命连在了一起。

 我们的父母并没有想过赖以生存的土地会杂草丛生,田塍地埂会烂塌,因为他们的父母把土地交给他们是放心的。因为家族、家庭是繁衍不息之河。即便天灾歉收,政府会赈济灾民的。他们说“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这是年迈的老人叮嘱他们子孙的重要话题。

 那时的土地,多么充满生命力。那时期,年轻人不忘相互背诵唐诗宋词,老人会讲《三国演义》,青年人爱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激情与梦想,贴着土地聆听喃喃细语。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后,这里发生了很多变化。我无法避免触及自己心中对原有印象保留的感觉,尽管那时生活很艰苦,这种印象也不会消失。每当我读到书写乡村生活的书籍,内心总会产生对乡情、乡音、乡俗的回忆。

 人的一生,是由热血、辛劳、眼泪和汗水组成的。当时光飞逝,现实与理想的距离越来越大,长长的梦想被打碎。转移目光,冷静思考人生,又想超出自己凡胎肉身,随着想象去天空遨游。以为自己可以写一些新的篇章,勾画的景致与别人不一样,在时间和纸上,创作世人瞩目的诗句,创造一个新世界。然而,当理性比较、看到文化遗产高崖上不可逾越的山峰时,却只有惊讶古人的聪明和仰视古人的智慧的份。

 时间悄悄地恢复了旧貌:春天里的桃花,秋风里的落叶,田野的积雪,雪夜里的沉寂。谁都是时间的女儿,像一阵风雨。肌肤在阳光下褪色,像浪花在沙滩上枯竭。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对世事洞明未必是一件好事。对别人的言行越来越挑剔、揣测、狐疑,以为自己洞察秋毫,凡事分析得通透。这种作,将自己少有的情感作得无影无踪了。于是乎,越老越孤独,寂寞、空虚、冷漠无例外地写在自作聪明的老年人脸上。

 人的贪念永不餍足,眼睛里只有权势、财富、名誉,虚荣心使人失去人的形象。欲望越高,离自己越远。最难得的是把自己的小舟轻松摇划,许多人偏偏总爱将自己灌醉,以为醉了就拥有所追求的房子、车子和熟睡的美人儿。殊不知,等睁开眼,一切都成泡影儿。老人爱躲在家里玩古老的东西——自己干涩的诗和发黄的相簿。闲来像黄昏嗡嗡的蚊子声响,诉说着自己曾经的经历。

 海浪与岩石击出一片静默。

 风与梦在黑暗中胡思乱想,旋风目空所有。狂风把人如簸扬一茎枯枝那样玩耍。在时间的巨翅下,江湖咆哮梦呓,尔虞我诈。失去了纯洁的爱情,走不出幻影般的雾,找不到生命的出口。航行,航行,乘着想象的风帆。

 闪电是响雷的前奏,出世与逃避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拜佛是一种仪式,心佛直觉天籁。热闹是一种情绪,心静能悟大道。爱与恨,生命共存;爱之深,恨之切。歌唱是为了忘却生活的虚伪,也是为了记住虚伪生活的真实。

 无论是虚伪还是真实,都应当像蜂一样为甜蜜而努力。这就是生命,汗水与露珠里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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