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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廷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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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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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的阳光

入冬后,几番寒潮,风凉如冰。将近正午的时候,才能感受到阳光浅薄的暖意。

早晨醒来,并没有听到开门的吱哑声和早起的脚步声。村庄上,只有守巢的、为数不多的、上了年纪的人。霜冻天,老年人不会赶早,谁都想躲在被窝里多暖一会儿。

中午时分,阳光照顶,风不刺脸,可以去野外溜达。要不,坐在院子里,打打盹,任阳光温着身子,或者慵懒地瞭望天空的闲云。

隆冬的天空,格外寂静。

那些斑鸠、白头翁、乌鸦、磨鹰、锦鸡、黄道眉、鸦雀、山雀都躲哪里去了?湖上那无垠的天宇,一片寂静;在那里没有鸟儿歌唱,我拿什么来描写冬天的阳光?

这时候,脑海里浮现少年时期湖上的景象,鸟儿成群结队地在田野上欢快的飞来飞去。尤其在冬天,天空中的候鸟南来北往,嘴里唱着歌,不时地变换队形,它们是那样的快乐与自由。—道道美丽的风景!

人们都说,冬季是用来孕育春天的。在一个季节里必然感受到下一个季节的来临。

可是,在湖上,这冬天似乎少了一种快乐,感觉天空中珍奇的鸟都不飞来,仿佛净是麻雀。而麻雀只是贴地飞行的小不点,给天空增添不了什么热闹与色彩。

忽然之间,心底又泛起那蕴藏许久的、遥远的乡村欢乐,那集体的力量,那朴素的情感,提高着我的情绪。脑海里浮动着忙碌的身影,孩子们的笑声,鸡鸣犬吠的热闹;那画面,涌泉一样从记忆中流淌,并且一把拽着我回到了那大干快上的年代。

曾记得,每年冬季,正是水利冬修季节。当秋收农活做得差不多的时候,村里的青壮年男女劳力,几乎倾巢而出,带上稻草柴火、扁担土箕、耙子土锹、柴米油盐、碗筷被褥,奔赴圩堤,水库,渠道,垦山造林、园田化,一直忙碌到回家过年。

那些画面,常常出现在脑海,在零零碎碎的记忆里,偷偷地、轻悠悠地泛起着,在眼前冬天的田野上、湖上隐约浮现。

那时候的冬天来得早。七月半以后,就有洗澡爬不上岸的说法。农历十月份,地上不是霜就是冰。有时,冰上加霜。那年代,起早摸黑,犁田耕地,粗茶淡饭,谁也没有怨言。

人们热爱这片土地,热爱自己的家乡。

那年代的农村青年,多数人,学了一些数目字就辍学回家种田,也有人没进过学堂的大门。即便少数人念完中学也得回家种田。有些人学一门手艺,比如裁缝、篾匠、木匠、石匠,等等。俗话说,手艺不富,手艺不误。既能上户赚钱,又可回家种田。

那年代,鄱阳湖周边的湖汊垅口,几乎都筑起了防洪堤坝。我们这里工程大的有南溪坝,龙潭坝,沙咀坝,余杨圩堤等。那年,龙潭坝再次加固,举全公社之力,整个冬季,两头见星,吃住在临时搭建的茅草棚里。天还没亮,军号吹响,懵懵懂懂起来,摸着黑,扁担上肩膀,高一脚,低一脚,开始了一天的泥泞路上的 “铁肩担山河”。

天亮了,放眼望去,才得见,湖上,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场景十分壮观。

起床,吃饭,休息,收工,以军号为令。

那时候,不觉得苦,就感觉饿。盼望着吃饭的军号吹响。

每个村,有一个临时锅灶,一日三餐饭,半斤八两米饭下肚,不打呃,没吃饱;只得用开水调拌一碗自家具备的熟米粉补充一下,方得有力气干活。

每个人,成年累月干着粗活,一双粗糙的手,两块粗糙的脚板,一对粗糙的肩膀,都是与自然斗争、为获得衣食和一席就寝之地而锻炼出来的,以自己的身体和生存日子为代价取得的粗茶淡饭。那年代,差不多所有人都为衣食住行担忧。而我们并没有感觉到日子过得艰辛,人们被一种不可抗拒的集体精神的魅力所激励。

那年代,极少存在穷奢极欲与醉生梦死而腐化堕落的人,谁也不会因受苦受累而失去斗志。相反,广阔天地的人们,一个个朝气蓬勃,一身正气,一身干劲,奋力拼搏,人人争先恐后为社会发展添砖加瓦。这种健康的集体人格极大地推动着社会发展的步伐。

往昔虽往矣,却是我们的美好记忆。

许多年以后,每每想起当年那种团结起来的集体精神,和热火朝天、斗志昂扬的劳动场景,让我联想到蚂蚁在搬家时,那井然有序非常壮观的场景,那种集体意识、集体力量和集体精神令人振生敬意,并激励我,感动着我。

现实中的个体就像一只蚂蚁、一粒沙,只有集中起来协调合唱,就会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那时候的老年人,稳重安详,在家干着力所能及的劳动。照看耕牛,砍些柴火,种种蔬菜,晒晒粮食,没有空闲,没有抱怨,满脸慈祥。真到了寒冬腊月,上了年纪的人手里拎着一只盛满燃烧过的柴火的铜炉,三两凑一起,聊聊过去。

那时候的农村人,浑身上下都是庄稼气色。穿着是农民打扮,走路是农民姿势,笑起来都农民腔调,吃喝是农民习惯,走在大街上,一眼就能认出来——种田的,庄稼汉。

岁月如梭,昼夜递嬗。转眼间,一不留神自己便步入了老年。

我们见过许多景致,从田野到城市,又从城里到湖畔,人和事,亲情和友谊。

自然景致仍然井然有序。人的景致像旋律一样,有时低缓轻柔,有时沉重停顿。有些情感,一生所爱;有些情感,相忘江湖了。也有见到过一些贪婪或者耍心机、耍赖皮的人,当然人生路上难免碰到披着羊皮的狼。当然谁也无法逃脱这尘世的罗网。

自然景致与我许多年前看到的基本一样,那山那水那天那云,一眼就感觉这地方有我的思想和足迹。那弯弯绕绕、深深浅浅、宽窄不同的小河流水,保存着我的记忆。

尽管有那么多报纸,那么多情感,那么多辩论,那么多教导,我们仍然回到了出发的地方。要问增添了什么,那就是增加了一些倔强的记忆。

我们回来了,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在冬天的阳光下,从记忆里梳理出一些美好的东西,不禁会想起为之所付出的代价,似乎那些美好里夹杂着渗出毛孔的汗珠。

将目光投向当今的青壮年男女,虽然脱离了面朝黄土背朝天风里来雨里去的辛苦劳动,同样在为着衣食住行与一席就寝之地而负债累累沉重前行。所不同的是从农村搬到了城里。事实上,当今社会的童年和老年才是享受着社会发展带来的美好生活的主流。

谁都不是心甘情愿离开自己的事业平台,这都是岁月逼迫的。我时常想,如果我一直以写作为生,就不用受这离别之苦。因为写作是没有年龄界限的。然而我却是因为闲得无聊才重新拾起少年的梦想。

那蓝蓝的、寂静的天空,阳光一如既往的慷慨普洒大地。隆冬的阳光,让人感到格外柔和温暖,给人一种温馨幸福的感觉。漫步在湖畔,我默默地凝视小河流水的从容,一阵来自湖上的风将缕缕情思送上我的心头。

我在想,无论什么年代,也不论哪个年龄段,只要心中有爱,人生就不会荒凉。

又是一个冬天。光秃秃的树枝任凭着风吹霜冻。我独自来到田塍地埂上,一边回忆着过去那些任劳任怨的人们,一边想起着现今那些将暮未暮广场上跳舞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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