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醒来,月挂窗前。
借着银色的光亮,一只老鼠在书桌上夜巡。一会闻闻桌上的稿纸,一会儿又跳到了笔架上,我咳嗽一声吓跑了它。
夜深人静。它惊醒了我,我吓跑了它,互不相欠。
望着窗外的月色,回想起以前夜半醒来枕边人跟着醒了,不点灯,用半睡半醒的声音聊几句家常便重新入睡。
现今呢,没了伴侣,醒了,显得更寂寞。
睡不着,索性开灯,喝茶,看书。疲倦了,定会重睡。
事与愿违。越是夜深越静;越静,思绪就天花乱坠,追寻昔时那些快乐和愁苦的事情。
躺在床上,同寂寞作斗争。然而,我心中的激情,已消耗尽了。泛爱也好,兼爱也罢,但我知道自己却是困于爱。
寂寞中,总希望有人理解,然而并没有。岁月越深,人就越清醒;人越理性,生活的趣味越淡。我只好沉浸在曾经拥有过的美好的回忆当中去。分别的时候年轻,记忆的事物就年轻。因为旧梦中我总可以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
时光匆匆
还记得那年,她手中的风筝断了线。纸鹰腾得很高,她伤心地哭了。
自那以后,她变了样。一脸忧愁,昔日的理想,也随那只纸鹰飞去了。
起始,纸鹰还时不时地从她心中泥泞上飞过,在那将干未干的水中央歇一歇,还能在她那忧郁的水面荡起些微波。
欢乐和痛苦总是孪生的。她已经好久没睡个安稳觉了。她的爱如香冽的酒,已经被岁月风干了。她哀伤的酒杯里只剩些残冰的液体,不能醉人,却足以冻冷牙龈。
一个为爱而去的人,必须要循着爱迹才能到达目的地。
谁先背叛了爱而走过了爱?那人,还是她?周围异样的眼神、偷笑和呵责,一时之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女人总是要有人爱的”。
于是,好心人没有少操心她的婚事。可她 “一朝被蛇咬” 的恐惧心理始终笼罩在她的心灵。
由爱至怨,怨气随着时间消失了。她恢复了平静,平静得有些冷漠。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徐娘半老的时候,仍有好心人帮她说媒,她说等儿子成家了再说。不知不觉,自己却老了。
她同许多人一样,需要男人爱。在她心里千万遍诉说着“爱迹归来”。可是她哪有信心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到她心目中的他?
可是现在,将暮之年,她已经无爱可醉了,犯不着再受一次伤害,她承受不起!于是,每当夕阳下沉的时候,她都良久地凝视西边的晚霞,似乎在等待什么。
文 字
寂寞的时候,我从来不会想起酒席上的热闹,也不会怀念过去的友谊。因为它们已经过去,犹如我眼前流淌的河水。
文字。文字陪我左右。高兴的时候,与它们分享;郁闷的时候,它们帮我打开窗户;寂寞的时候,它们给我讲古人的故事。久而久之,我们就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文字不但帮我排除寂寞,而且从来不会伤害我。天长日久,还可以见心,见智,使自己坚强、自信和稳重。
文字。我年轻的时候,依赖它们谋生养家。老年以后,它们是我的伴侣。我的心情和心思都由它们诉说。不知疲倦,不厌其烦,倾囊而出,尽显真诚。
文字真诚。你诚心,它诚意;你动情,它流泪;你思念,它忧郁;你坦然,它光明。只要不弄虚作假,它会忠诚于你一辈子。
时光匆匆,正如流水。从来不会留下印迹。我把自己的心思记录下来,让它们在世上多存活一些时日。
旧 情
独处的日子久了,难免有心猿意马的时候。
这天,思量着找一下早年的伙伴叙叙旧。约了三两人同去,满怀期待的拎着礼品进门。好在人家以礼待人,倒茶递烟,轻车熟路,聊一些旧时光。
不一会儿,话题纵横交错,嗓门逐渐增大,天上人间,洋洋洒洒。有时细枝末节,有时题意大得惊讶。像无头苍蝇在空气中嗡嗡作响,却抓不住它。尤其在酒桌上,既有熟不拘礼之放荡,又有庸俗之客套。平素见面的礼节,尽数抛在脑后。摆自己的脸,揭别人的短。
一番各显其能之后,步履蹒跚分道扬镳。
次日醒来,并没有愉悦的心情,反倒像做了一件错误的决择。清静惯了的人,误入朋友圈,当然是自寻烦恼。正当我懊悔之时,主人发来一条长篇大论的微信。大意是责备我平时不合群,自命清高,找老伴要求高,挑三拣四,自作自受……。我一头雾水,不得其解。这正应了那句话,“叫化的吃肥肉——自讨的”。
的确,自讨没趣。
终于明白,旧情是用来回忆的,而不是让它复燃的。许多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再也回不到从前。时光不老,世界在变,那个人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了,那份情早已风干了,不复存在。世上有许多美好就像梦里的情爱没有拒绝,醒来后却无影无踪。那些珍贵的感觉就让它留在记忆里存活着吧。
过去的时光谁也没有能力挽留住的。一旦续航,就横竖不对劲。
道有大小,人与群分。大道是一扇敞开的门。只有少数人能通过此门进入世界的内部。在那里,你与我,昼与夜,将融成一体。每个人都有机会进入这个门。一切人间小道都是有形之物,而在这个小道尽头才是精神,才是永恒的生命之所在。但只有少数人能踏进此门,能拨开美丽的假象,达到心灵感知的内在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