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旧书柜

一

三伏天。阳光没了春天的明媚与温柔，而是像燃烧的火焰一样灼人。不敢出门，可又没有正事儿做。忽然心血来潮，产生了整理一下三十多年前旧书柜的念头。

这个书柜，从学校搬迁到家从未打开过。

打开时，一股纸质陈年霉烂的气味直冲鼻孔，熏得有些后悔招惹了它们。此刻，看到灰尘染黄的一本本书籍时，良心上又感觉有愧于先贤圣人。

书柜里，主要是一些旧课本、小说、散文、词典、辞海、杂志、教案和部分作业本；另外，还有一些自己写的小诗、日记、心得一类的东西。

可是，整理过程中，好几本剪了角的英语教案把我带回了那两袖清风的走廊，让我又年轻了一回。

那时候的教师依靠课本、黑板和粉笔教学。教师上课前必须写好教案，以完成课程安排、设计和教学目的，解决重点和难点，以达到教学之目的和要求。每学期结束时，教导处要求检查教师的教案和作业批改情况。检查后，做上记号，以免下学期重用。领导有领导的办法，想到了一个绝招：将已检查过的作业本上盖上教导处的印章，将教案剪下右上角，表明过期作废。再后来，又换了一种印有具体年度的课时计划册子。

这是尘封已久的往事。又是我青春年华的心路历程。这一幕一幕的往事，激活了我热情奔放的记忆。当我回顾那一日三餐两节课、清风两袖的青春岁月，好像自己又潇洒了一回。

职业生涯中，让我引为自豪的也就是这十年三尺讲台的那段时光。

当时年少轻狂，对自己的教书职业并不十分满意。又赶上了转行的潮流，稀里糊涂的我成了一名乡干部。后来的工作和生活环境就复杂的多了。当然，这既有个人虚荣心在作怪，也有文化的原因。尽管再后来又换过几种工作，但教书育人是我的初恋。正如一位哲人说过的那样：初恋是一次锻炼，只有后来的幸运者，才能享受到它。

许多年过去了，好多往事渐渐遗忘了。遗忘多么惊人，如同不存在。若不是今天无所事事，谁会去打开尘封多年的旧书柜，谁还记得那些剪了角的英语教案呢？

如果说记忆是一片海，那么旧书柜就是海上众多岛屿之一。

二

生活就是这样，必须要有赖以生存的职业。而干一行爱一行，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俗话说，百艺百怨。生活中，必须要与很多很多人打交道。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气。安居乐业，安分守己，这境界不容易达到。

生活经验告诉我：这世上，无论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贪婪的比淡泊的人多，吝啬的比挥霍的人多。

大凡自命清高、粗暴无礼的人往往自诩自己是坦率真诚。

有时候，人们把真诚与放肆混为一谈。

其实，没有历尽艰辛只是轻而易举能做到的真诚那是十分平庸的人所表达的自己个性而已，那样的真诚是没有价值的真诚。

人们常说没有文化的人最为憨直、真诚。窃以为，这些人常常既无主见又容易上当受骗，容易被人左右。由于他们懦弱与懒惰，最容易受人蛊惑。

我常常担心自己的作品不够真诚。不真诚的东西往往都是短命的。

文章一旦脱稿，还真有“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那点意思，是好是歹全由读者评说。

写点东西，原本就是打发时间、填充空虚，我没有其它奢望。

不曾想，写着写着，还真有弃巧存拙的编辑，将我一些拙劣的文字进行转载了。

这不，在一次查阅资料的时候，发现了拙作《孤独》《思绪随白云飘游》被东北作家网转发。当时有点惊讶。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作品会有人喜欢，只想在文字中找找乐趣而已。

我的要求不高，只要有发表的平台就好，也不管是什么等级的刋物。

三

年龄大了如何安顿自己？这是所有上了年纪的人应当思考的问题。因为我们不算聪明，所以得不到神力宽恕我们。

按理说，一个老年人只要管好自己的饮食起居，不用操心其它的事情就算得上神仙日子。可就是这神仙日子，烦恼总是不请自来。年轻时一心要为养家糊口、事业有成而费尽心力，哪还有闲心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烦恼就少。

人都有娱乐和安静的要求。我们生活在一个日新月异的时代，有人为了追求自己的宝贵思想和形象而心甘情愿远离尘嚣，远离尘嚣在历史上是可以行得通的。玩累了想静一静不打扰别人当然没有问题，但天天沉默不语也隐含着危险的意蕴，尤其是对老年人来说。这两种不同的形式很难选择挞伐还是赞扬。田野风光当然很静很美，却不可能成日累月地在那孤寂与阳光下逗留。尽管野外的景致那么美，还不是被人抛弃了它。抛弃，总感觉是一种缺憾。在那田埂地塍上走路，那果树下菜园里、那清澈的溪流边几乎看不到有人弯腰劳动。

乡村爱情故事已经成为了古典文学。在这里生活除非是失去了劳动能力的老人与追求舒适和安逸的人。这里除了安静其它没什么可取之处。政治、经济、文化、娱乐都不在这里。这种变化似乎有点冷清。这与我当年选择农村生活的初衷有些背道而驰。我以为自己老了有童年时光一大堆同龄人为伴，可是我没有想到谁也回不到从前。就像教书是我的初恋，即便如今我深深眷念，也无法回到那三尺讲台。我们将我们的满腔青春热血、希望和梦想赋予那座满园含苞待放的庭院。我们老了。或许，说不定在喧哗的红尘中有几个人正在讲述着他们与我们之间那些陈年旧事的故事呢。

剪一段热血激情的青春年华放在孤独寂寞的老年生活中，让生命变得有意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