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中年后的人,应该用全部岁月自觉和思索,以便找寻自我最深处的芳香。
我想,我可能做不到那样。更难以从心灵自然散发芬芳。
我清楚自己悟性不高。就拿写文章来说吧,行内人一看就知道,所写出来的东西是用词藻堆砌起来的拙劣文章。马马虎虎算作三流货色。这好比一个拙劣的化妆师,在一双小眼睛上面画上两条浓眉,在原本就宽敞的嘴唇上涂抹大红那样不谐调。扭曲了个性,五官不和谐。我的文章就这样没有境界。
读书人知道,好一点的文章吸引人的视线,有往下看的欲望,能见精神。这也只算作二流。仅就词汇组合得漂亮的,属于三流;最高境界则从文字中读到生命。
老实说,达到那水平,我差得很远。
多读书,多欣赏艺术,多思考,乐观生活,自爱而又爱人,对写作进步会有帮助的。
人在哪个年纪、哪个阶段,就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这个很重要。画眉涂脸,已成时尚。无论老少,尽在“眉毛”,我还是觉得有古怪的味道。
到了一定年龄,就应该参破语言动作和表情,注重自身形象,用心来印证许多事物。
虽然我没有达到“从心灵自然散出芬芳”的境界,但我却能明白 “香花无色,色花不香”的道理。
青春还存留在记忆里,打开过去岁月盒子,扑面一股友情,足以让我老怀慰暖。每一回与朋友相遇,常有开怀痛饮的忘我,喝到月上屋顶才舌语不清地抱拳分手,回家睡觉。酒气、热气在夜风中随身飘摇,才知道喝酒可以分出几种境界。
即便生活贫穷也偶有红白喜会喝酒的场景,大鱼大肉喝得杯盘狼藉,是低等的喝法;炒几个配套的菜,加小盘花生米、太蒜、凤尾鱼,小酒盏,几位斯文的人在一起慢咽细品海阔天空,是中等喝法;上等喝法历史上只是少有的几人,“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算一个。
拿春色下酒,夏夜用虫鸣喝酒,用秋月作下酒菜,冬天的雪花温一壶老窖,凡此种种,就到了用感觉喝酒的境界。晓风残月,词曲诗歌下酒更是文人雅士。
我喜欢也只达到了中等的喝法,几位好友一起吃点小菜喝点小酒天南地北的侃侃大山。这格调,不高也不低,合适。这里,既没有超越色、声、香、味,又不是佛家讲究的酒、色、财、气四大皆空。喝酒喝到佛家境界,我没有过经历。但喝到过用唐宋诗词下酒的筵席,且把浮名,换作浅酌低唱,荣辱不挂嘴上。有时候,真的达到了这境界。
听了朋友讲的故事,我想把这个故事作为这篇文章的结尾。
朋友翠失去了相处二十多年的丈夫,一度悲怆哀痛,几乎丧失了生命的信心。闭门不出,呆坐木然。在自己的所有家什中都能见到丈夫的影子,悲伤不能自己。
于是,她尽可能不去触碰丈夫生前所用的东西,但是,这无法避免使自己痛苦的事物。时间一长,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一样没有精神。
朋友翠说起那段活树扒皮伤心经历时,神态平静,眼神里有些光亮。
“你又是如何走出来的呢”?我关切地问她。
“生活还在继续,我不能永远背着那个没有结果的、痛苦的思念、扛着沉重的大山走下去”。她说她去新华书店买了好多书籍,闲下来的时候就读书,坚持写日记。把思念的痛苦记录下来,对丈夫的怀念心情、丧偶的打击程度,一点一滴地写成文字,以减轻心中的郁闷。
就这样,本来的伤心欲绝经过一段时期就逐渐缓和、清明起来了。
她说:“悲伤中看见希望的不是普通人几句暖心的话语,而是书本和记录的文字让我看到了泥淖里长出了绿色嫩苗”。
朋友翠记录身心疲惫的过程中,逐渐认识了忧伤的原因和忧伤的本质。这个过程,就是修行的过程。因为生活中会遇到挫折和不幸而无法逃离躲避的,只有面对和理性思考,打开另一扇通往蓝天的窗户。
听了朋友的讲述,我内心产生了一种很少有过的清明。
人若是经常自醒、觉悟,久而久之,或许可以发现自己的不足和别人身上的美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