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光芒以广角的视野,托出陶罐
古拙的表情,张口不语岁月——
激荡的历史悬挂在多面的氧化中。
强盗的足迹早已消逝,岩石的胸膛
依旧温暖,时间的羽毛缓抚心间……
制陶人泥塑的梦,让火洗礼,
成为永恒的轻质载体,且不再变易。
经幡猎猎,山峰或庙堂信仰的轮廓,
清晰地凌驾于人文记忆的蔚蓝之上。
为那些古老传说的消逝而默哀?
时间的脚下匍匐,无数的故事,
像墓碑一样,深深植入这片土地,
它们互相遗弃,却又永远相连:
荣耀归于尘土,激情生锈,
你们是否为历史的重复而泪流?
西风不老,一年几度唤醒命运的
金子在沙砾中闪烁。古道已崩,
前路无迹,时间的日晷在阴影里沉默。
谜团再次绽放,如满坡茶花,哦,
泥土,神圣的清釉,火的崇拜,
火的舞蹈。一个破碎陶罐的伫置,
是否终于被这巨大的瞬间震撼?
太阳依旧守候,为那些消逝的辉煌,
不朽的传奇欢喜若狂。盘筑的歌者,
陶泥的诗篇,承载灵长长河中人居重量
的唯一见证。时光栖息在我们身侧,
历史尘埃覆盖着那通向往昔深处的小径。
二
风繁复的因子萦绕耳边,欲望如春天般,
唤醒沉潜中的、几乎消隐的谜题。
收获史迹的容器,陶罐,热情的招引
来自远古,无视那些胆怯者的疑虑。
直到易碎的身躯被充满,流浪的传言,
水面般闪烁的侠义。谁是那唯一让我们
沉醉的女性呢?十二支长号吹响了星辰,
在宇宙的中央升起。每个角落不曾有阴影,
在世界的中心号令你们,役物者已死。
守望中的容器,文明根脉的粗糙怀抱,
世事如雀鸟安家,道路,被秘密的纹饰
所覆盖,智慧的池塘,知识的源泉
收获着语句的黄金,体内澎湃的心灵
没有阴影,没有畏惧。泥土的肌理
簇拥着心智的印记,供奉着过往与即时。
一把岁月的刻刀,剖开时代的胸膛,
将象征的标识高高举起。活着,微笑,
骄傲地率领你们,甩下包袱,征服遗忘。
——用自己的视角,给历史签名,
装饰文明的废墟和文化的仪式。那么,
擦去你的悲哀,让陶罐的裂痕封闭
往昔的伤痛。历史的兀鹰一次又一次俯冲,
像一阵阵风暴,把记忆的眼眶啄空。
苦难的祭台上,奔跑或扑倒的记载同时怒放。
久久迷失的希望,乘坐着典籍的饥饿归来,
撒下呼啸与伤痛。你们听从什么,
还是振奋于弧形地平线上孑然一身的壮丽?
三
于是让时间的血流尽:赴死的光荣,
比死亡更强大。朝我奉献吧!
五千个春秋将歌唱你们的幸运,晒黑的
皮肤像清脆的铜铃,在沉思和守望中游行。
那高贵的、卑怯的、无辜的、罪恶的、
纯净的、肮脏的,所有生命的潮汐,
辽阔的臆想,奥秘随着幸运的抽搐狂欢
并源源解密。智慧的宝塔巍峨耸立,
为思想的山巅指引一条向天之路。
沉静的灰褐,簇拥着时空的颅骨,
供奉过往的辉煌与战争。用火的热融,
水的血液,滋养活着的见证者,用身躯的
裂痕,给历史签名,点缀文明的废墟
和自信的仪式。涤净你的悲哀,让陶罐的
背光封闭群山的气魄。兀鹰一次又一次
俯冲,在苦难的祭台上,奔跑或扑倒的
岁月同时怒放。迷失的希望,乘坐着
饥饿的翅膀归来,撒下希冀与愿景。
你们听从什么,让谎言的血流尽,
赴死的光荣,比死亡更强大。
朝我奉献吧!五千个季节将歌唱你们的
轮回,盛夏的面孔像在弥月的斋戒
和守望中游行。你们解脱了——从阴谋的
血泊中,亲近真理。献祭羔羊的容器,
期待的容器,绝望的庇护所,
为装满而空,为破碎而完整,
为存在而虚无,为记忆而遗忘。
四
在应许中等待着,为每一次的倒空,
为每一次的填满。绝望在它的裂痕中
开出花朵,期待在它的完整中寻找起点。
绝望是最完美的期待,因为它知晓结束
即是新的开始。期待是最漫长的绝望,
因为它在无尽的轮回中徘徊。陶罐不言,
不语,却见证了疯狂的每一个瞬间。
期待不一定开始于诞生,绝望也未必
终结于破碎,面壁的深处重新完整。
或许召唤只有一声——那最嘹亮的寂静,
古老的歌谣,未来的畅想,存在的解读,
虚无的哀歌。承载,为每一份渴望,
为每一次失落。为在而空,为逝而满,
为古代证言。创造同时毁灭,庆典的篝火,
斑澜的幽暗,暗红的色泽。星光下集合
起来的旅人,看到星辰倾斜,远古的
松涛吹过长廊,古柏围困的空地有声音
慢慢展开成月色,我们追寻的觉醒之光。
审美的宣谕,赞歌从四面八方,
时代的女性舞蹈而来,愿意聆听的人,
见证了星月的升起与陨落,感受了
被皇权蹂躏的美,灿烂而严峻的美。
树根像粗大的脚踝,在死亡与重生中
站立,铃兰花的清香,撩醺陶罐的神圣。
高原沉稳,海洋汹涌,天地开辟了
新的纪元,一切,不过是启示,
一切都在这容器里,重叠着活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