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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晓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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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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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漾濞我的家

引子

漾濞,我出生的地方,一个很小很小的地方。

曾经我一度为这两个字烦恼,很多人总是不知道它的读音,当有人问我来自何处时,解释是费劲的,有时我甚至会让人查字典,因为新华字典里,濞字的解释只有一个:县名,漾濞,在云南省。后来干脆说成大理,因为这个地方不需要再注释。

等稀里糊涂过了半辈子,静下来时,我开始喜欢这个地方,喜欢她的安静、喜欢她的色彩、喜欢她的味道。喜欢她的包容和接纳。等看遍红尘之后,就会觉得漾濞是一个可以让心安静的地方,是一个可以放下一切杂念,安心过日子的地方。

我决定在这里安一个家。

家字的写法是房子下面住着人,所以我决定先给自己买一处房子,去看小城北边的一套房子,一开门,东边的阳台后一大片杨树苗,隔着一条小河有大片的梯田,成片的油菜花金灿灿的开着,远处是苍山,山顶白雪皑皑,山腰流云飘忽。西边的小阳台正对着飞凤山,西斜的阳光洒了满满一阳台,暖暖的,院子里大株大株的缅桂散出淡淡的清香,三叶梅艳艳的红叶比花还娇艳……我几乎是在瞬间就爱上这个地方。陪我看房的朋友说,要不再看看别的,买房毕竟是一件大事,不同于买双鞋,买件衣服,多看几套,比较一下再做决定,主要是顶楼有漏雨就麻烦,面积也不够大。还有一些偏僻,上班有点远。

我不加思索的做出了决定:就它了。

我终于在这个飘忽了十多年的小城里有了一隅蜗居。让自己安定下来。

电视里时不时在播一个广告片:雨崩村,一个神仙居住的地方,一个世界上最美的村庄。我经常在我的阳台上看苍山:变幻莫测的云、稍纵即逝的虹、四季交替的田野、清脆婉转的鸟鸣……

我每天在鸟鸣声中起床,深吸一口带着花香的空气,看着远处风情万种的苍山为自己准备早餐。我觉得这个地方象极了雨崩村,只是比雨崩村大一些。

之一

只因核桃

十年前,在百度搜索漾濞,信息寥寥无几,而今一搜几十页,给人感觉漾濞是有些名气了,这个名气,多半是因为核桃

漾濞核桃,一个优良的核桃品种名,如今无论它种植在哪里,它都叫漾濞核桃。这个名字、这个品种它已经不局限于一个地方,而是成为一个物种特有的名称。而当你真正进入漾濞,在万亩核桃林浓密的树荫下享受一夏的清凉,当一个省、一个州把这样一种作物的收获演绎成一个固定的节日,你就知道,这种名气的确是有出处的。

核桃是漾濞的魂。农民靠它丰衣足食、商人靠它发财致富、官员靠它飞黄腾达、城市靠它声名远扬。

每走进一个村寨,农家最值得对外人夸耀的不是新盖的楼房,刚添的汽车,而是又栽下了多少核桃树,因为那是希望,是可以给他们丰厚利益的绿色银行,是细水长流的财富。

之二

漾濞味道

漾濞味道是最让我难以割舍的,特别是外出,总觉得哪里的美食都不及家乡味道。

漾濞人好吃、会吃、能吃、贪吃,吃着吃着自然也就吃出了名气。无论是大餐还是小吃,漾濞味道总让我回味无穷,意犹未尽。

小吃里不能不说的首当漾濞卷粉,优质的漾濞软米经过石磨细细的碾磨,蒸出筋道的皮,裹上辣椒、腌菜、核桃或是花生酱很美味,若把卷粉切成细细的丝,再加上香菜和老豆米汤又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味道;鸡肉米线、瓦厂油粉别看都是路边摊,两三块钱一碗照样叫人流连忘返;赶马鸡据说是当初马帮里赶马人吃鸡一种快速简单的做法,而今成了彝家人的应急菜肴,有客来家,捉一只自养的土鸡,宰了剁了,切几片火腿或是腊肉快速爆炒鸡肉至金黄,只加一点盐,掺一瓢冷水,水开即食,原汁原味,鲜美无比;烤全羊就不一样了,那是盛大节日或是款待贵宾才有的,在宰杀好的羊肚里填满拌有辣椒、草果、花椒等秘制佐料的茴香叶、香橼叶,缝合后在栎碳火上慢慢烘烤达十多个小时,等每一块皮肉都烤至焦黄,飘来的香味早让人垂涎欲滴;下街子回族阿妈做的红烧牛肉炖板栗,只一道菜就把你撑成肚大腰圆;油香则是一种与宗教有关,有一些特殊意义的油炸甜食,清甜酥软,吃到它却不容易,因为它只在节日里或是做好事(回族的一种宗教活动)时互相赠送,不在市场上销售;如果你来对了时节,还能品到新鲜杜鹃花做豆米白花汤、香蕈、鸡枞和各种野生菌;吃野生的漾江细鳞鱼要靠运气;吃爬沙虫和马蜂蛹之类的自然是需要一点点勇气的;核桃蘸蜂蜜是闲暇时吃的小零食,健脑还美容......

 

之三

七彩漾濞

漾濞自然美景风光无限,民族风情多姿多彩,雄险奇秀的石门关、繁花锦簇的苍山大花园自不必说;火把节、二月十九街也为很多人熟知。只是相比之下,无论看风景还是过节日,我还是更喜欢那些遗落在民间的各种小节日和活动,花开了,果熟了,或是一种农事活动的开始或者结束,或干脆就只是有闲暇的时间了,找个由头过这样那样的节日,我发现,在漾濞,一年四季都有过不完的节,做不完的客,庙会、歌会、朝山会有固定日子,是一个寨子或是一个地区共同的节日,起房盖屋、结婚生子、老人过寿、子女考学、撒小秧、打核桃、宰年猪就纯属个人行为;相同的是聚会就要有吃有喝,有唱有跳。久了才发现所有的活动,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只是形式,开心和快乐才是根本。特别是漾濞彝族人家,女人都会在这些时刻盛装出席,全手工刺绣的服饰配上叮当作响的银饰,熠熠生辉,展示的不仅只是他们绚丽的服饰,还有她们精湛的刺绣手艺;而在农忙季节里,你常常会看到这样的景象:女人在高高的山坡上播种,山下正在犁田的男人一曲悠扬的牛歌,会让正在播种女人觉得有希望是一件最快乐的事。等忙完一季的农活,他们或携妻带子、或邀约好友,带着美味的火腿、家养的土鸡在温泉边搭起帐篷,野餐泡温泉,洗去一身的劳累,洗去一年的晦气,他们把洗澡都当成一种节日、一种圣洁的洗礼,劳作的疲惫会如同尘埃一样被洗去;接下来当然要唱他们永远唱不完的山歌、情歌、酒歌。一季辛苦之后是肆无忌惮的狂欢:唱了,跳了、乐了,喝了,醉了,倒了,一种简单的纯粹的快乐。让很多人羡慕之余心生妒意。然而从内心却不得不顶礼膜拜他们那种来自内心的浪漫和真实的身心愉悦。

之四

我心皈依

漾濞人的相互包容和接纳让很多外来者费解,一个搞民族文化研究的专家曾在云龙桥头问过我一个问题:以云龙桥为中心直线距离不足百米的范围内,就有代表伊斯兰文化的上街清真寺,有代表道教文化的老君殿、有代表佛教文化的文殊院,是怎样做到和谐共融的?我也很吃惊,因为之前我也不太在意过这个问题,反正觉得在漾濞有节日就大家一起过一起庆祝,各民族之间互相包容和相互尊重似乎已经成了一种自然而然的习惯,春节、端午节、火把节、中秋节自不必说,就古尔邦节、开斋节这样的节日,一样会有汉族、彝族、白族去清真寺做客,只是他们都知道,经堂或是大殿里是不该去的;汉族、白族、彝族里很多信佛的老人家忌吃牛肉;一起吃饭时回族朋友也会建议:要不就一起吃鸡或吃鱼也行呵;有人开玩笑说:香港、澳门都“一国两制”了,我们还会有什么不能沟通的,也该与时俱进了。所以,在漾濞回族与其民族通婚很普遍,很多回汉、回彝、回白联姻家庭“一家两制”的生活一样有滋有味,关系很融洽,这在其他地方很少有。

这是一个小小的城镇,她有大大的胸怀。

让我感觉在这样一个安静的,连时光都会慢下来的小城里生活,常常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幸福,这是一方绿色的故土。一伸手,就可以搂到满怀花香,一抬眼,一片未及化雨的云在山间悠悠的飘着,我越来越想让自己安静下来,让浮躁的心有所皈依,想有多一点时间爱自己,多一点时间爱这里的闲散细碎,爱细碎中透出的那种温柔;漾濞曾经的繁忙,被我遗落在古老的丝路上那个走远了的驿站,而今,漾濞,做一个安静的小镇,等待她的知音。

(作品首发《大理日报》洱海副刊,收录入《作家眼里的漾濞》一书,中国文联出版社,2015年9月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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