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青脆李吃的夏天

立春过后，天气渐渐变暖了，李花会在一夜间芬芳了整个庭院，雪白的花朵成团成团的簇拥着绽放开来，三五天后随轻拂的晚风落在墙头上枯草丛中，片片落英把温暖带到了农家的墙头上。漾濞的春天，其实很长。眼看着苍山顶上还白雪皑皑，山下城边村畔却已经繁花似锦了。莽莽苍苍的山里，那些陡峭的、平缓的山坡上漫山遍野地开起了各种各样的野花。天气开始变得有些热了，沿江边的坝子，成片成片的油菜花金灿灿的色彩在绿水青山间尽情张扬她简单却气度不凡的美丽。

青脆李是漾濞农家小院里最常见的果树。也是漾濞当地夏天最早上市的鲜果之一。漾濞的农家起房盖屋搬新居，他们的房前屋后，不急于种庄稼却一定要种上核桃树，而庭院里就很随意地种几棵桃树、李树，花开了赏花，果熟了吃果。在他们看来房前屋后核桃林，桃红柳绿李花白，才有居家过日子的样 。无论是小镇上还是山村里的人们，就以这样一种看似随意却有着十分精致安排的居住方式，和谐而平静地生活着。

一场春雨后刚过，青翠李就开始了一年之中最灿烂的生长。仅仅几天时间便长满了深绿色的叶子，随后就开始有大大小小的果实藏在叶子之间。再过几天，枝头便沉重起来，翠绿的果子开始变黄，并且散发出成熟的香甜。早熟的青脆李被摘下来，用竹筐盛了，拿到城里的市场上去卖。青翠李成熟得极快，昨天还有些酸涩的果子，今天就已经又甜又脆了，不过十多天的时间，青翠李便会迅速成熟，站在挂满沉甸甸的果实树下，伸手随便摘下来一捧，自己品尝后，常常把摘下的青脆李分成几份，带给自己的亲朋好友。妈妈和奶奶也会在饭后串门时带一些给亲戚朋友，左邻右舍。那个季节走村串巷，不经意间一抬头，一枝清脆李把一串串黄橙橙果实，连带着叶子伸出墙头来，吸引那些专心走路的目光。

五月底到六月初，是青脆李成熟的时节，如果你走进漾濞，走在小城里，到处弥漫着青脆李的香甜。因为青脆李不耐储存，一筐一筐的李子肯定是刚刚摘下的，街边一些穿着艳丽民族服装的彝族妇女正把收购来的整筐整筐青脆李小心放在一个个专门装水果的塑料筐里，是要拿到下关、大理的市场上去卖。流动菜贩的平板车里，除了水灵灵的青菜、黄瓜、豆荚、番茄，还不时有甜甜的青脆李在卖。一群刚刚放学的女孩唧唧喳喳围着一蓝刚卸下驮子的青脆李，不一会，三五成群地走在街上，手里就提了一小袋青脆李，你一颗我一颗地分享夏天最早的馈赠。有了青脆李吃的夏天，比起整天只能吃加防腐剂长途运输来的水果的那个冬天，就特别开心，在青脆李的点缀下，这座宁静的小城变得鲜活了。有明媚的阳光照着，有甜甜的青脆李可以吃，呼吸着带甜味的空气，看着蓝蓝的天，白白的云，生活赋予了这座宁静的小城迷人的梦境，让人陶醉。

每每吃着甜甜的青脆李，就常常想念儿时的中午，阳光照耀的院子特别明亮，院子里晒满刚收的麦子、蚕豆。李子树下我和弟弟妹妹们就着一张小桌写作业，奶奶端上一盆新麦面蒸的馒头，围裙里还兜着一些刚摘的青脆李，劳作间，妈妈依着缀满累累果实的李子树歇息，为我缝一双绣花鞋，那是我生命里最温暖的记忆。

首发《春城晚报》 收录入散文集《小城故事》2022年11月第一版 云南民族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