鳜鱼大将军
杨晓松
01抓了条大鱼
白露儿是在江塘边的那棵最大的桃树下抓住那条大鱼的,是一条很大的鳜鱼。
那棵桃树下有一湾浅水,上面落满了桃花,星星点点、丛丛簇簇的桃花,在阳光的照射下发着绚丽的色彩。
白露儿要把他们收集起来,用来给妈妈做药引子,妈妈有风湿性骨病,总是一瘸一拐的走路。
由于昨夜的一场大雨,江水上涨了不少,水漫上了坡道的小路。那湾浅水原本是桃树下的一个石坑,鱼儿也就随上涨的雨水进到石坑里。鱼儿小小的,仅仅有白露儿的手指那么大。
他突然心疼起这些鱼儿,随着阳光的照射、水分的蒸发,如果这些鱼儿不能回到水里,他们都会统统死掉的。他想起了老师讲过的那个海边捡拾鱼儿的小男孩,和自己是一样的境遇,他也要和他一样的善良,因为这里的每一条鱼儿也在乎自己的生命。
他发现抓住水里的鱼儿实在是太难了,鱼儿个头太小,总是从他的手里溜走。水里的鱼儿游的也很快,结果是他很费力地的去捉它们,它们很轻易的就逃走了。白露儿只好拿过带来的小提桶,用它一下一下地去舀水,泼到外面去。
白露儿干的很起劲儿,也很高兴,他发现坑里的水慢慢变少了,鱼儿们也惊慌了起来。它们大张着嘴,头抬得高高的,费力的甩动着尾巴。
白露儿只顾泼着水,有时鱼儿也会进到桶里被倒了出去,顺着水流游进了江里。
突然,白露儿感觉右脚下一个热乎乎的东西被踩到,白露儿还没反应过来,脚下的那个东西就很快滑溜走了。
他一阵惊慌,心里砰砰直跳:会是什么呢,不会是蛇吧?
他一下跳出水里,站在石坎儿上想着:不是蛇,哪有蛇会在水里面游的呢?那一定是鱼了,应该是条大鱼。
白露儿兴奋起来、高兴起来,两只眼搜寻着大鱼的踪迹,在桃树根下是一蓬旺盛的杂草,那里的水也多些。他发现了大鱼的脊背在草丛里一阵乱窜。
真的是条大鱼!黝黑发亮的脊背有一拃多长呢。
白露儿双手捧着桶,准备倒扣那只大鱼。
近了,更近了,白露儿一点一点地靠近大鱼。
“嘭!”水桶扣了下去,扣在了大鱼的脊背上,大鱼挣扎起来,打的水桶噼里啪啦一阵响声。
白露儿紧紧按住水里的桶,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腕都有些疼痛了,他听着桶里没了声响,但又不能打开水桶,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最终还是决定慢慢掀开水桶,从脚下一侧掀起水桶的边缘,没有动静,他就慢慢开的更大。突然大鱼从桶里跳出,打着旋转跳了出来,窜到了更浅的水里。
是鳜鱼!一条有白露儿胳膊长的大鳜鱼,歪斜着身子躺在水里,蹦跳着、挣扎着。
白露儿知道如何对付鳜鱼了,他不再去抓它了。反而去一下一下地泼水,他知道水越少,大鱼越害怕,越害怕大鱼也就越挣扎,越挣扎大鱼也就越没有力气。
白露儿把水里的鱼儿一条一条都捡回到了水里,让它们获得了生命的新旅程。
他也把那只大鳜鱼抓回了桶里,连水带鱼一起提回了家,他要用那只大鳜鱼给妈妈做一顿美餐。
02求求你,放了我
白露儿提回了那条大鳜鱼,妈妈看到后很是高兴,当听说儿子要用这条鳜鱼给自己做一顿美餐时,更是高兴的眉眼舒展,笑意溢满脸庞。
鳜鱼被放在了院子里的水缸里,妈妈说过几天再杀吧,因为白露儿的生日下周就要到了,先暂时把鳜鱼养在水缸里。
白露儿还是下午去江边收集了好多的桃花回来,并且晾晒在水缸边的簸箕里。
这晚的白露儿睡的特别的香甜,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熟睡的脸上,是那么的柔静、那么的宁祥。
突然,院子里的一阵水声的响动惊醒了他,一个声音从院子里穿过窗户来到耳朵里:求求你,放了我。
他瞪大了眼睛,的确是有这样的求救声,像是从河底里发出的,弱弱的、微微的说着:求求你,放了我。
是鱼的声音,那条鳜鱼发出的声音。
他起身来到院子里,从南面吹来的暖风,让他感到一阵舒适,连打了三个哈欠。
南风也吹落了簸箕里的桃花,漂浮在水缸里。
他探身靠近水缸,鳜鱼伸出了脑袋:求求你,放了我。
白露儿盯着水里的大鱼不言不语。
“谢谢你采集里的桃花,让我能够开口说话,”大鱼用哀怨的眼神看着他,“我本是天河驿站里的一个小小兵哥儿,只因犯了天忌,上神把我变作了一条鳜鱼,求求你放了我吧,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
“真的吗?”白露儿回过神儿来,“你真的开口说话了!”
“那是因为我吃了你采来的桃花才恢复神力的,”鳜鱼眼睛里有了泪水,“桃花是一个人的眼泪,我吃掉桃花后,身上就会形成黑色的斑痕。”
“是真的?”
“我每吃掉一片桃花,就会形成一个斑痕,我要吃掉九千九百九十九朵桃花,形成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斑痕,才能恢复神力。昨晚我是去吃岸上的桃花,才被困住的。我已经吃了九千九百九十六朵了,还差三朵,好在你又采回来那么多,我现在已经恢复了神力,要去做更重要的事情,求求你放了我吧!”大鱼哀求着,竟然直立起身子,胸鳍合在一起,向白露儿点头作揖。
白露儿还是答应了鳜鱼的哀求,尽管他已经答应妈妈要用它做一顿美餐。
“那好吧——”白露儿拿过那只桶,放进了水缸里。
鳜鱼蜷缩着身子游了进去,他提着大鱼,在如水的月色里走出门去。
03拔下三根鱼刺
白露儿踩着星星点点的月光,走在桃花林荫下的小路上,一路噼噼啪啪直响,像是踩碎了一地的月光。
现在的他倒像是一只鱼,一只行走在岸上的鱼,一只行走在月光里的鱼。
白露儿来到那棵大桃树下,这时天色发白,远处有了一抹亮色。他提起桶,鳜鱼一个跳跃而起,“噗嗵”一声落水而下。
鳜鱼在水里打着旋转,翻起一层一层的水浪。它跳出水面,直立身子,又胸鳍合在一起,向白露儿点头作揖。
“谢谢你救了我,也谢谢你放掉我!”鳜鱼眼神里充满了感激,“现在你可以拔下我背鳍上的三根鱼刺,这样我会帮你实现三个愿望,来吧!”
鳜鱼游向岸边,露出黑色的脊背,脊背上的鱼刺也直立起来。白露儿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来吧,朋友——不要客气!”鳜鱼抬起头,“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白露!”
“是白露时出生的吗?”
“嗯——白露那天,不止这样——因为爸爸姓白,妈妈名字里含露,所以给我起名白露的。”
白露儿伸出手指,在鳜鱼的脊背上拔下来三个鱼刺,鱼刺尖尖的,发着幽幽的荧光。
“当你呼唤我时,就向鱼刺吹一口气,然后把它放进水里,我就会出现你在的面前,我永远的朋友!”
“嗯——”白露儿点点头,“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我的愿望呢?”
“三天以后告诉我你的第一个愿望,三个月后的今天,告诉我你的第二个愿望,三年后的今天告诉我你的第三个愿望,记住!只有这样的时刻,我才会和你见面,也会帮你实现——愿望!”
鳜鱼一个回旋儿扎进深水,消失了。
04妈妈腿好了
白露儿三天后的一个午后来到了桃树下的江边,此刻的江面水波淼淼,泛起的涟漪一圈圈悬荡着江岸的岩石,响起哗哗的声音。他拿出了那根鱼刺,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七彩的光泽。他鼓起腮帮,对着鱼刺吹了一大口气,然后慢慢放进水里。
鱼刺在水里悬浮着、飘摇着,忽而直立着旋转起来。鱼刺越转越快,水流形成一个大大的漩涡儿。
这时那只鳜鱼出现了,摇动着身子和他打招呼:“你好啊,我亲爱的朋友!”
“你好,我是来说我的第一个愿望的——”白露儿看着鳜鱼,“我想让妈妈的腿好起来,妈妈腿老是疼,有时候疼起来就下不来床,我的第一个愿望就是能够让妈妈的腿不再疼痛了,让她像以前一样健康!可以吗,你能帮我实现这个愿望吗?”
“真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鳜鱼说,“你的愿望我可以帮你实现!你去村头的那座老石桥下,去挖一样东西——河蚌,那里有一只百年河蚌,把它挖出来打开贝壳,里面有十颗珍珠,让你的妈妈做成一串儿项链戴在脖子上,不出十日就好了!”
白露儿听了鳜鱼的话后,半信半疑的走了。直到下午放学后,他从家里拿了一把小铁锹,来到村头的老石桥下。
老石桥很是破旧,因为新修建了水泥桥,这座桥就再也没有人走过。桥下满是大小的石块和生长着的杂草,白露儿小心的踩在石块上,寻找着鳜鱼嘴里说出的河蚌。
找到了!白露儿在一块大石块和杂草下找到了那只河蚌,真的很大,他挖出后才知道河蚌足足有家里的电饭煲锅口那么大!
回家时妈妈已经把饭菜端上了桌,见到他满身泥水的进了门,很是吃惊,问他到哪里去了?
白露儿把河蚌拿给妈妈看,说是那只放走的鳜鱼告诉他的。
妈妈听了白露儿的话,眼睛里泛起晶莹的泪花,一把抱过儿子紧紧地搂在怀里:“谢谢你,我的儿子!你是妈妈永远的骄傲,永远的依靠!”
白露当天就把河蚌杀了,掰开贝壳一看,果然有十颗珍珠在壳里。一颗颗珍珠在灯光的映照下,圆润而又晶莹,发出莹白的柔光。
蚌肉取出后,妈妈把它剁碎后做成肉馅儿,在他生日那天包了一顿可口的饺子。
在白露儿生日那天,妈妈也戴上了那串珍珠项链。
果然如鳜鱼说的那样,妈妈戴了不几日,腿疼的症状就消失了,走起路来和以前一样,轻快、稳健,亦如春风里的一株梧桐树。
05爸爸回来了
白露儿说给鳜鱼的第二个愿望早就想好了,那就是想早一点见到爸爸。
爸爸一年前随船队出海打渔了,至今杳无信息。
妈妈也是很想念爸爸,一直告诉他爸爸还活着,一定会回来的。
有人对他讲,爸爸失踪了,也许被海浪吞没了,也许被鲨鱼吃掉了,也许被海盗抓去了……
三个月后的这天终于到来了,他拿出第二根鱼刺来到了桃树下,对着鱼刺吹了口气,鱼刺悬浮在水面旋转起来,形成大大的水花,水花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现着七色的光彩。
鳜鱼在漩涡中出现了:“白露儿,你好啊——我的朋友!”
“你好!我是来说第二个愿望的——是我的爸爸——”
“嗯!你爸爸——怎么了?”
“爸爸一年前出海打渔了,到现在也没回来,我和妈妈都很想念他,你能不能把我找回爸爸,让他早点回家!”
“嗯,真是可怜的人儿——你回家等好消息吧,我会帮你的。”鳜鱼说完沉入到水里消失不见了。
白露儿直到下午放学后回到家,才等来了好消息,是关于爸爸的好消息。
关于爸爸的消息装在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玻璃瓶漂流在水面上,被打渔的村长打捞上来,打开瓶塞一看,原来是一封求救信:
善良的人啊,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炼狱般的海盗船里度过了412天了,在这里我时时刻刻都在想念我的家人,我的妻子和儿子……
村长一靠岸就立刻到了白露儿家,拿着他爸爸的求救信给妈妈看,妈妈看着爸爸的信,一直掉眼泪。
正是因为爸爸的求救信,市政厅的警察知晓了海盗的藏身之处,一举将他们抓获了,同时也把爸爸解救了出来,一家人总算是团圆了。
06陶夭夭来信了
三年的时间过去了,曾经的孩童长成了少年,白露儿也从一个小学生变成了一名中学生。
白露儿没有忘记他和鳜鱼三年前的约定,他的第三个愿望是要许给一个人,那是他的中学同桌,一个名叫陶夭夭的女孩。
夭夭在新学期开学后不久就转学去了别的学校,学校在遥远的京都城,那是人间最繁华、最富贵的地方。
夭夭来信说,那里尽是盛开着的桃花树,淡粉中露出莹白、鲜红里透着蓉黄,一年四季都是如此。
学校就是一座城堡,在山脚下的森林里,红墙黛瓦、金檐碧廊,是童话里公主与王子的学堂。
学校门前也有一条河,宽宽的、浅浅的河水,流向远方。
夭夭走了,他很想念她,他觉得眼前的这条河一定会流过夭夭的学校门前,夭夭也会站在河边像他一样想他。
河岸的那棵桃花树更粗更大了,斜伸的枝桠垂落在水面,这下鳜鱼吃起桃花来更容易了。
那根鱼刺他一直珍藏着,放在了他的百宝箱里,那里有河蚌贝壳,还有爸爸的漂流瓶。
他再一次对着鱼刺吹一口气,鱼刺在风中的吹拂下飘落水面,打着旋转漂浮起来。
“鱼——鱼——你快来!”白露儿呼唤起鳜鱼来,他担心鳜鱼会忘记今天是他们的约定。
鱼刺飞速旋转,河水哗哗直响。突然一个身影从漩涡跳出,是鳜鱼!
“好久不见,我的朋友——别来无恙啊!”鳜鱼给白露儿打了招呼。
“你好——今天是告诉你我的第三个愿望的日子!”
“嗯,我记着呢,说吧——什么愿望?”
“我想送给夭夭一双美丽的水晶鞋,她信中说下个月就要参加《灰姑娘》的话剧演出了,她来扮演灰姑娘,需要一双漂亮的水晶鞋来打扮自己!你能帮我实现这个愿望吗?”
“这个愿望有点难哦,”鳜鱼摆了摆嘴唇边的须儿。
“请你一定要帮我实现这个愿望,鳜鱼——先生!”
“嗯——鳜鱼先生,但说实话我喜欢你喊我鳜鱼将军,”鳜鱼斜睨着眼睛,身子摆来摆去的。
“好!鳜鱼大将军,你一定要帮我,好吗?”白露儿哀求着鳜鱼,正如当初的鳜鱼哀求自己一样。
“我尽力吧,你要等着我的好消息!我需要向海里的女巫那里去讨要,因为她当年曾给海王的女儿做过一双水晶鞋!”鳜鱼说,“还有,十年后的今天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了,自那之后我就会不再是一条鱼了,而是和你一样,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
鳜鱼沉入了水里,没有一丝响动。
“真的!那我十年后还在这里等你——”白露儿还没说完这句话,鳜鱼就消失了。他还想问问鳜鱼到时候如何召唤它呢?
三天后的一个下午,白露儿正在院子里和爸妈一起打理菜园时,一阵敲门声传来,白露儿开门后看到一名快递员抱着一个包裹,立在他面前。
“是白露吧,这是你的快递!”
白露儿接过邮件,上面只有自己的名字和地址,看不出是谁邮寄的,来自哪里,但他知道里面是什么!
打开包裹,一双精美、靓丽的水晶鞋出现了,深海蓝色的水晶材质,光彩耀人。透明的水晶里面吞嵌着淡粉的花瓣儿,那是一朵朵桃花,鞋子上暗扣着一只小小的天鹅鸟。
白露儿把这双鞋送给了陶夭夭。
又过了一个月,夭夭给他回复了信件:“
亲爱的白露:
你好!
水晶鞋我收到了,谢谢你送我的这份生日礼物,我会一直珍藏它的。
话剧《灰姑娘》演出很成功,我穿上这双水晶鞋,同学们都惊呆了……
信的末尾夭夭要他好好学习,一定要考上京都城的大学,到时他们又见面了。
07七彩鳞片
春去秋来岁月多,十年后的少年长成了朝气蓬勃的小伙子,青春、阳光,眉宇间多了些洒脱与稳重,临江而立的背影却有了一丝的忧伤和惆怅。
白露儿知道今天是他和鳜鱼最后见面的日子,可他不知道鳜鱼会不会来,也不知道鳜鱼是不是还记着它当时说的话。
他的三个鱼刺已经用完了,他不知道如何来召唤鳜鱼。
江边的那棵桃花树已经不见了,白露儿只能坐在石凳上,也只能坐在那里,不然呢?
他从早上一直坐到晚上,也没见鳜鱼的身影。他想怕是鳜鱼忘了与自己的约定吧,或是它早已变回人形离开了。
一轮金黄的明月从水岸升起,白露儿觉得眼前的月亮硕大无比,并且还在一直在变大,而自己却越来越小。
一阵水声响起,那条鳜鱼出现了,在明月的映衬下,鳜鱼的鳞片闪耀着七彩的光芒。
“好久不见我的朋友,让你等了一天,真是很抱歉!”鳜鱼突然伸出一只胸鳍,碰了白露儿的右手一下。
“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呢!”
“不会啊——我是来与你道别的,以后我们不会见面了。”鳜鱼突然神情哀伤,眼泪掉了下来。
“那你是不是就不是鱼了,会和我一样的,对吗?”
“嗯,是的!”
“那我们见面不是更容易了吗?你也活在陆地上!”
“我变成人之后,作为鱼的记忆就会消失了,我什么也记不得的!”鳜鱼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掉在水面上形成一个个水花。
白露儿也流了眼泪,“没有关系的,至少我有记忆啊,我会记着你的!”
“谢谢你!”鳜鱼说,“谢谢你记着我——在我们分别之际,我的这身鳜鱼七彩衣对我已经没有意义了,我把它送给你吧!穿上它,你就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那就把它化作一件嫁衣送我吧,我要将来的新娘穿上它,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
鳜鱼说着这些话,身子慢慢离开水面,当升到月亮高的时候,只见一个发光的东西从鱼身上落下,向着白露儿飞来。
果然是一件嫁衣落在了白露儿的手上,它薄若蝉翼、滑如蚕丝,在月光下星星点点的闪耀着七彩的光芒。
再看那只鱼儿停在半空中,已经不再是鱼的模样,一个小小的黑色人形,向着月亮走去。
白露儿清晰的记住了那张脸,一张清秀、舒朗的人脸,静然回首看了一眼自己。
08.最美的嫁衣
白露儿的嫁衣是送给夭夭的,她要结婚了,新郎不是他。
婚礼在京都城最古老的教堂里举行,白露儿坐在长椅上,看着台上的夭夭身着那件漂亮的七彩嫁衣,是那么的美丽,是那么的迷人。
新郎是一名军人,身着精美的海军制服,是那么的英俊,是那么的神武。
新郎的脸,是那么的清秀,是那么的舒朗,也是那么的熟悉。
在哪里见过这张脸呢,白露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等他想起这张脸时,他已经离开了京都城,行船来到了美丽的西塞山前:
西塞山下,白鹭飞起。
一叶扁舟游弋水上,细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愿。
春阳照耀下的西塞山,恰似多情的公子眉眼间尽是妩媚与妖娆,而烟雨迷蒙中的西塞山,宛如雨巷里油纸伞下善感的小女子多了些许的惆怅和眷恋,哀怨似地打量着对岸的活物生灵。
苹风乍起,翠柳摇曳。细雨斜风中,水面升腾而起了一层黛青色的雾气,缭绕、晕染成水天一色的景象。
白鹭紧贴着水面低翔,硕大的翅膀来回快速地上下扇动,又以滑翔的姿态渐渐升起后向高处飞去,打着旋转消失在山峦之后。一只、两只、三只,每一只都划过水面留下小小的涟漪,群起而飞的白鹭在烟雨中像那春闺梦里人哀悼、祭奠无定河边枯骨而撒下的片片纸钱,每一片尽是思念,每一片尽是哀怨……
岸边的桃花一路怒放而来,随着湖岸的蜿蜒又一路盛开而去,雨水的打淋让桃花白的更加洁白、红的更加艳红,一朵朵、一簇簇、一树树,芬芬莹莹、芳芳菲菲。
春水桃花生,风吹桃花落。斜雨中的桃花是纤弱的、脆细的,风儿吹过稀稀落落、飘飘洒洒的掉下来,有一些会落在流淌着的水面上,轻悠悠、悬荡荡地随波而去,水里的鳜鱼是调皮而凶猛的,它会猛地一下跳出水面,吞咽下小小的花瓣儿,然后打一个响亮的“水拍儿”钻入水中。
白露儿突然就想起了一首唐诗,随口念道——
西塞山前白鹭飞,
桃花流水鳜鱼肥。
…..
……
09.鳜鱼大将军
白露儿是电影编剧,我是导演。
以上的故事就是他拿给我看的,我看后很不满意,让他重新写,三天后他给了我一个故事大纲,说是要我拍成一部动画片,名字都起好了,就叫《鳜鱼大将军》: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上古时代,天宫王母娘娘蟠桃园里的桃花仙子,和驻守天河的武将相爱了。
西王母得知后勃然大怒,下令把武将投化成人间丑陋的鳜鱼,以此断绝二人的来往。
那只常给自己传达信息的白鹭鸟儿说自己心爱的人变成了鳜鱼,桃花仙子终日以泪洗面日渐消瘦,最终魂离魄散后奔向人间成了立于水边的株株桃树,而那只白鹭鸟儿总是站在树枝上,发出“啾啾”的鸣叫声。
阳春三月,岸边开出朵朵鲜艳的桃花,风吹花落下,人们都说那是仙子思念鳜鱼的眼泪,此时的鳜鱼也像得到了感召一样,探出水面来舔舐桃花……
朵朵桃花思人泪,斑斑泪痕鳜鱼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