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踏进开往故土的班车,我都习惯地走到最后一排靠右窗的位子坐下。这不仅是贪享沿途久看不厌的风景,更多的是,我会思考着每个人,是否在这来来回回的旅程中,已经找到了自己最喜欢的,最惬意的方式,去当一个风景的过客,或是某一处田野忠实的贪恋者。
车上的乘客,只要是靠窗位子的人,大都会同我一样,在窗外倥偬的景象中,寻找到某一处令自己惊异良久的画面,感到似曾相识的熟悉,是那么切合自己心底的故事,在久久思索后,当风光早已不在,才猛地回过神来,那些又仅仅是可有可无的,不痛不痒的感慨。
车上的人永远不懂马路上的行人,有急切的行走,有彳亍的步伐,他们遇到一些切合自己心意的事,自然会放慢脚步,认认真真思忖着所有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或在驻足观望里,突然间就明白了那些毫无意义的意义,那些有意义的毫无意义。而我们,被车轮挟持着驶过,有些来不及思考的人或事,看了也就看了,见了也仅仅是见了。
我在车上,谁在车下?
有一天我明白,当透过玻璃窗与路上的行人四目相对时,我们竟怀着两种完全不同的心境。车下的人会可悲我路途遥远,有很多东西走了一路洒了一路,到了站,人到了,但心还停留在某处。我有时也会可笑地望着玻璃窗外的人,这一路上他的收获,是只有手中刚摘下的难寻的四叶草吗?还是他看见的只有游离的云和身旁的树,关于那一些深藏在青草根部的世界,目光不及,也就知之甚少。我到底应该在车上还是在车下,是追寻旅途的终点还是踱步在旅途的风景和未有人真正寻出的奥义。我们都不会明白,谁在车上,谁在车下!
而这一次的途中,玻璃窗外竟下起了雨。路上也没有一个人能与我隔着玻璃窗子进行眼神的交流,我仿佛失去了什么,失去了坐在车上的意义了,我成了这一路上只为终点的过客。雨还不很大,但也足以模糊整个世界,我再不能以一种深沉的姿态,故作意义的发现者。我能透过雨观望那不清晰的景象,再一点一点拼凑着破碎的结论,最后组成了漏洞百出的思考。
还是学一学前排沉默的老人吧。我知道他欣赏的只是这一场优雅的雨,在雨以外,他便不关心任何的问题,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就使这颗将老的心苦苦度量很久。雨也是景象的一部分啊!只是换了一种出现的形式和存在的表达,那些被打碎了的花朵,飘飘然洒向人间,而我,应该关注的是它们被打碎之前,对于我们来说,有何种的意义。我明白得有些晚了。
还是在同一班车上,同一个座位上,所有靠窗的人和我一样,在玻璃窗外茶色的雨里寻找自己,欣悦地回忆着在窗上雨痕的轨迹里,有些自己怎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