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远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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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月亮好圆啦，我作为驻刘家河村精准扶贫工作的第一书记，5年来费尽千辛万苦，终于让最难脱贫的“刘老汉”也脱贫了，我的扶贫工作也圆满结束了。
5年前，我被上级党组织派到我的外婆家所在地刘家河村，担任精准扶贫工作的第一书记。刘家河村到处山青水秀，以养牛出名。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牛儿跑的地方。既是绿水青山，又是金山银山。刘家河村全村绝大部分人都姓刘，说起来我们还沾亲带故，这里都是我的亲人，我一定在亲人面前把精准扶贫工作做好。真正做到精准扶贫，不落一人。
去了之后，村上书记分配给我的扶贫户，其中有一个叫刘老汉的。村支书对我说：“这个人，有知识，身体好，就是思想觉悟不太高，需要你这样有能力的驻村干部才能让他脱贫”。我想老年人最怕身体不好，只要身体好那扶贫工作比较好做。”我就答应了，但旁边的村干部只是偷偷的笑，他们笑得让人莫名其妙。
第二天，我在村干部的带领下去见识一下这个叫刘老汉的。老远就看到一个头发蓬松，衣服穿的邋里遢邋遢的，仿佛有60多岁的老汉。我走过去，准备拉到他的手叫声刘老汉，突然我的眼睛有种异样的感觉，这个人好像不太老，不像60多岁的人。再仔细看，这个人好像就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刘晓，但我不敢确认。我问同行的村干部，这人到底是谁，他有多大岁数，他是不是叫刘晓？
村干部交代这个老汉本姓刘，岁数不大，今年只有39岁。之所以叫他刘老汉，因为成天胡子拉碴，脸也不好好的洗，头发长的又长，衣服穿的邋里邋遢的，头发有些花白，看起来就像六七十岁的老汉，所以叫刘老汉，他就是刘晓。
刘晓，他真的是刘晓吗？说起来他还是我的一个表弟，从小聪明，学习上进，喜欢看书，知晓的事多，所以叫刘晓。总喜欢骑在他家的牛背上，背古诗“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意欲捕鸣蝉，忽然闭口立。”在牛背上背书，在牛背上吹着笛子，悠扬的笛子声，传得很远很远。爱唱“牛儿还在山坡上吃草，放牛的孩子王二小……”仿佛就是鲁迅笔下的少年润土一样活泼可爱。全村的大人都让自家的孩子向他学习，我的外婆也让我以他为榜样，向他学习，我喜欢和他一起玩。
中考的时候考的比较好，上了一个农业学校，学的是兽医专业。小时候家里有些贫穷，父亲靠养两头牛供他读书，等读中专的时候把牛都卖了供他读书。在2000年毕业的时候，各个单位上招工都非常难，他由于各种原因没有招上工，没有找到国家正式工作。家里的牛已经卖了，生活陷入困境，父亲也怪他不该读那么多的书，应该早点学门手艺出去打工，后来他也出去打工，据说没有技术，所学专业不对口，专业用不上，从小又没有吃过苦，结果没有挣到钱又回到家，回到家之后种地又不行，以后就在社会上混，到现在连个媳妇都没有，家里真是一穷二白。唯一的长处就是喜欢吃牛肉。吃一口牛肉就知道牛的品种，牛的年龄，吃的是什么饲料，有没有生过病，打过针。岁数大的老人说他只知道吃，简直是个吃货。
我走近他，拉着他的手叫声：“刘晓表弟，你好，我是你的表哥，杨……”“表弟，谁会认我这个穷亲戚”他斜着看了我一眼，说：“你不就是老杨吗？”我的头像触电一般，太惊讶了“老杨……老杨……我们的隔阂这么大吗？就像老年润土喊鲁迅先生为老爷一样。
我找到村支书向他了解刘晓的情况，支书交代，2015年刘晓刚纳入精准扶贫的时候，村里给了他50来只鸡让他喂，结果喂了几个月一大半都死光了，还有没有死的，有成年鸽子那么大，他干脆每天吃一只，问他吃的是什么，他说这吃的是他自己的鸡。他说现在不吃，这鸡瘟来了鸡还是要死的，到时候死了吃都吃不成，还不是糟蹋了。然后又喂猪，结果喂不到几个月就死了，他反而找到村上说给他的猪苗不好，以后又干了很多事都没有干成。村支书直说这个人是癞蛤蟆嚼豌豆——歪嚼。烂泥扶不上墙，扶不起来的猪大肠，扶不起来的刘阿斗……。以后全村的人都不想和他来往，见到他都躲的远远的。我又问村支书，“那他不能脱贫，如果遇到检查怎么办？”“检查怎么办？那还不好办，他喜欢吃牛肉，喜欢喝酒，就找个人把他带到别处去吃牛肉，喝酒。喝的他一两天回不来，检查就过了”。我心里像大海的狂风掀起巨浪一样，又遇到冰山的撞击，我暗想“我作为驻村第一书记，是党派来的扶贫干部，我能这样做吗？精神扶贫不落一人，我该怎么办呢？是发扬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的精神，还是像老支书一样把他放弃……”我又想“死马当做活马医，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就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我要竭尽全力，不能忘了我的初心和使命。”
直到有一天的晚上，邻居家的一头牛病了，倒在地上肚子只抽筋，嘴里吐白沫。当时如果找兽医的话，到镇上去隔十几里路，来不及，牛就会死掉了。后来有人建议说刘晓会兽医，让他去看看。我赶快叫刘晓来，他来了之后说没事的，只是吃了不干净的草，喝了不干净的水。用仙人掌加绿豆煮点水，清热解毒，给牛灌下去，再用针刺激牛的穴位，一会就会好的。结果不一会牛就好了，邻居感激的不得了，给他挽救了一头牛。邻居说：“你这么懂牛的养殖，不如我们一起来养牛吧。”
我为了激励他，故意说：“不一定吧，他如果养牛会把牛养的猪那么大，如果再杀吃了，别人问他吃的是什么肉，他会说我吃的是猪肉……”他鄙夷地看了我一眼，说：“表哥，太瞧不起人了，你等着瞧吧，如果让我养牛，我一定要养的非常好。我只会养牛，别的我养不好，精准扶贫，就精准地让我养牛。”
他有志于养牛发家致富，这个想法非常好，我把这个想法给村支书汇报，村支书召集村民们商议。大家一致同意，说刘晓懂得怎样养牛，我们这里的贫困户大多没有养过牛，不懂得养牛的技术，不如我们把村上100多头牛集中起来，由他带领大伙养殖，组成养牛合作社，我们这样规模化养殖会更好的。
我有点不放心，每天都抽时间去看看他把牛养得怎么样。我看了之后感觉他做的非常好，每天都观察牛哪里有不舒服，牛有什么情况，每天都详细的记录，每头牛都编的有号码，建立了健康档案，完全是专业化养殖吗。特别是母牛要生产的时候，他一夜到亮，一天到晚，守在牛棚里面照看牛。亲自割来青草给牛吃，煮黄豆给母牛催奶。俨然像个妇产科医生照顾母牛，就像照顾他的妻子一样。几个妇女见他这么照顾母牛，这么体贴，开玩笑说刘晓就是母牛的老公，就叫牛郎算了。他却说：“反正娶不到媳妇，牛郎就牛郎，我就把牛当亲人一样照看”。看到这一切，我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他会干得非常好，让大家满意的。
针对不同季节牛可能会生不同的病，他就给牛配置了不同的中草药，用中草药给牛吃。结果牛从来没有病过，并且牛长得非常快。他养的牛由于没有吃过西药没有打过针，完全是天然的绿色食品。我又联系到我的同学同事，利用各种关系，把大家引去买他的牛肉，大家都说好，这牛肉太纯正了。
我想这样小打小闹是不行的，我们在一起商议之后，决定让他建几个蒙古包开农家乐，让客人体验大草原风情，以他的牛肉为主打菜，就起名为“牛郎真牛肉”。由于他精通牛的知识，由他向客人讲解牛肉的做法，讲解牛的知识，吸引了大量的客人。慕名而来的客人吃了都说好，结果慕名而来的客人越来越多，生意越来越好，一头牛原来卖活牛只能卖1万多块钱，现在一头牛进行加工之后卖的钱翻倍。不到三年他赚了很多钱，加入农业合作社的村民也赚了很多钱，大家都看到了希望，都觉得生活有奔头。我找人帮忙，帮他在银行贷了50多万元钱买了几十头牛，现在牛将近300头。随着牛越来越多，我就给他联系在网上进行销售，扩大宣传。牛肉销售范围越来越广，他赚的钱是越来越多。有一个二十七八岁开网店的江苏姑娘，听说之后慕名而来要去见他。姑娘见到他之后要求在当地住下，向他学习养牛的经验。这个姑娘忙于工作也没有结婚，渐渐地两个人产生了感情，后来干脆以牛为媒两个人结合起来。
结婚那天，刘晓又刮了胡子，头发理得整整齐齐，穿了一身高档西服，戴着领带，看上去就像20多岁的小伙子，再也不是我来扶贫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刘老汉”。新娘子也特别漂亮，就像牛郎织女里面的织女一样，干脆就叫牛郎织女结合。
当天晚上，刘晓请村支书和我跟他坐到一块吃饭。村支书说：“我喝醉了，我问一下，刘晓，你现在有钱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享受过，干脆现在好好的享受一番，可以建个好房子，再买一辆好车……”
这时刘晓站起来说：“谢谢党的精准扶贫政策，谢谢村支书和表哥，谢谢大家的关心，以前我对不住大家，自暴自弃。我看到现在牛越来越多，牛粪也越来越多，污染是越来越大，山下的水受污染之后污水横流，这一点我对不起乡亲们。我们不能只要金山银山，而不要绿水青山。我们要好好的保护刘家河的生态环境，既要金山银山，又要绿水青山。
我决定建几个沼气池，把牛的粪便集中起来放进沼气池发展生态农业。种植优质牧草和有机蔬菜，再建一个牛肉加工厂，我们可以做成牛肉罐头，风味牛肉干，进行牛肉深加工，延长产业链，增加附加值。还要找很多的乡亲们在农场做事，一人富不算富，大家富才是真正的富，走向共同富裕。让乡亲们一起富裕起来，让乡亲们都能跟着一起发财。”
听到了他的这番话，我们太兴奋了，村支书更是激动地说：“我当支部书记二十多年了，只会带领乡亲们，苦干，实干，虽然干出了成绩，但与你们年轻人相比差远了。现在已经培养他入党，我已经向上级党委申请，推荐让刘晓来当村支书，我们要培养知识型农民，让他积极的带领乡亲们脱贫致富。”
大家一直谈到深夜，大家都非常兴奋。这时不知谁说了声：“人家今天刚结婚，现在是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还是早点离开吧！”这时几个以前的穷朋友，光棍们说：“今晚我们不走了，就在这里闹洞房。”这时刘晓假装生气地说：“还这么不正经，改天让我媳妇给你们每个人都找个老婆，好好的管管你们，再也不能让你们当光棍了，你们钱也挣足了，也该有个人管管你们的钱了，免得你们不务正业。”听到这话，大家哈哈一笑，天太晚了，大伙还是一起走吧！
走在回去的路上，一个个喝得大醉，真是家家扶得醉人归，看不清路在何方，我提醒大家要注意看路，正确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并引导大家唱起歌曲：“……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我悄悄地问支书：“你才喝一小杯啤酒，怎么会醉呢？”支书说“我没醉，我是故意问他的，怕他小子现在有钱了就忘本，不思进取，只顾自己享乐，这样的人是不能当村支书的，经过今天晚上的考察，我放心了，我这个支书后继有人了……”这时刘晓从家里拿了一个强光手电追上我，把手电送给我，让我们路上照亮。
我看看天，这时月亮好圆啦，我的精准扶贫工作终于圆满结束了。天上皓月当空，普照大地。真是“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几只大雁在头雁的带领下向远方飞去。正是曹操所说的“月明星稀，乌鹊南飞。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想起党的精准扶贫政策好，连“刘老汉”这样的人都脱贫了。天上有明月照九州，地上还需要指路灯。我打开强光手电，一束强光射向远方，为刘家河村的村民们指明一条光明的路。大家今天晚上回去都做他们的中国梦，梦中所有美好愿望都会实现的，刘家河村的明天更美好。
最难脱贫的“刘老汉”都脱贫了，这家河现在没有“刘老汉”只有一个个新时代的小刘，刘家河的明天还会贫穷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