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山的木竹笋

记得小时候，清明前后，每逢到了家乡路边地里的玉米开始插芊渐渐露出一点小萌芽，周围家里农活进展的快些那些有壮实劳力的人家就开始早早的背着干粮上了我们村子山后面还要爬上几个小时的大巴山木竹林采竹笋，因为去的早了，往往采到的竹笋就越新鲜，拿去送礼也体面，拿到集市上去卖，都能卖到一个好的价钱。我们家里因为农活进展的慢，每天在路上看见那些背着口袋，拿着个小拐镰刀的老乡从小面的村子走过刚刚露出一丝绿色的玉米地边的时候，记忆中，妈妈就说，你看人家又去上山采竹笋了，你看，人家农活抓得多紧，我们没有这么好的命！你看，人家都知道赚钱，而我知道父亲却是乡镇上的一名在编公务员，母亲一个妇道人家，整天经营村里那片厚重的黄土地，的确有时候也不免有些怨言。

那时候，后来不多几天，心强好胜、终年劳苦的母亲都会在我放假周末的时候，一大早的起来叫上我和姐姐，早早的吃了早餐，然后带上一瓶茶叶沏过的水，然后因为我们家里那个时候还办商店，就带上几袋方便面，有时候也带上几颗糖果、或者自己蒸的馒头就背上了背篓翻过后面的那座叫做庄房梁的大山上，别看这座山，那个时候的我，走上这座山，因为是一下子就要上坡的，连母亲这样的成年人，也要歇息上好几气才能到达山顶山的平地，那个时候，我的双腿其实已经开始变得很劳累，感觉发酸，发颤；稍微休息片刻吃点干粮后，然后就走进了我特别不愿意去的里面铺满不明树木常年落叶堆积的大巴山成片的木竹林里面准备采摘竹笋。

虽说是木竹林成片，其实里面还有很多去年有些农户为了砍柴晒干，或者砍竹子去编篱笆等等，不是就会在厚厚的树叶霞不小心采到被镰刀砍过了的竹子尖，这个东西很危险，有时候还会戳穿我们穿的不那么结实的汉中生产的汉象胶鞋，所以，每次上山，母亲都会叮咛万千，叫我们去了，就一定要慢慢在里面走，抓好旁边的竹子，不要摔倒等等，总之，一定要注意安全。

如果去得早，就不用多翻几座山，在庄房梁的后面那匹山，因为向阳面，一般进了木竹林不久，就能很快看见那些毛茸茸的灰棕色的东西，一堆一块的长在了老竹子的怀抱下面，我们就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去掰了开来，掰的时候要特别有技巧，要把手尽量往朝他根长的方向攥，要不然掰的太短，土里面没有露出来最新鲜的那部分就断在土里面浪费了，很不划算，因为破坏的是将要长大的一根木竹。

古书也有关于竹笋记载：笋，竹的嫩芽是也，看似毛茸茸，水灵灵，却有着极强劲的生命力，它能掀翻斗大的岩石，顶倒千年古木。清明出土，谷雨成林。唐代诗人李贺有诗云：“更容一夜抽千尺，别却池园数寸泥。。。。

关于竹笋的采摘方法也有讲究，如果你是生手第一次采摘，你肯定把竹笋的肉体部分剥不出来，而笋子不是剥的，却是削出来的。拿起一根已经掰好的毛茸茸的的竹笋，首先你的手应该抓住他的稍细朝向笋子尾端那一部分，然后用刀朝它表面的竹笋外壳削去，一般而言手法熟练的削上二刀，就可以开始将笋体的起刀部分顺着刀柄缠一圈，然后这样一根完整的笋体才算完全削出来。采摘还要讲究动作快慢，动作快的人，一天下来可以采摘到大约一百来斤鲜竹笋，这样一天的收获在村里可算得上是个大数目了。

到后来，因为竹笋比较有营养，只要用它烹饪作料，不管是蒸、煮、竹笋炒肉、竹笋炖猪蹄汤，所有的人都觉得比较的美味可口而且有营养。后来为了迎合地方特产市场，大部分山里人采摘大量的竹笋就不只是为了品尝它的美味和营养了。采摘的多了都会将它煮过后晒干，等到有收购土特产的商家上门来收购后可以卖个好价钱。一般而言，首先上市的那一批竹笋一般都是最鲜嫩的春笋，也是刚刚第一批春雨后出土的，当然越鲜嫩的竹笋，晒干后的颜色也越颜色好，一般，这样的第一批竹笋才能算是优等品，才能最终卖个好价钱。有的农户则为了把它当做当地特产来作为客人的馈赠品，能收到这样采摘不易新鲜竹笋馈赠品的人，当然也是老农自己认为应该特别尊重的人。

过了些年，我渐渐的长大，自己走的路也渐渐的大了起来，偶尔三四月份请假回乡探亲，还会听到母亲小心翼翼的说：这几天还是有人在采摘竹笋，你走的时候要不要在带点我们家乡地道的木柱笋送给你们单位的那些领导啊？我问怎么这样子表情说话？言谈间，妈妈说：因为竹笋美味可口，又是当地少有的土特产，在当地大家每年成群的采摘，最后拿到市场去卖，因为木竹笋珍贵，销路一直很好，政府不是一直在鼓舞保护生态，保护原始森林吗？ 看着因为大家都为了大量采摘竹笋卖钱，原来郁郁葱葱的成林成片的木竹林一年一年的面积在减少，竹笋不是竹子的幼小阶段吗？乡政府已经联合林业局明令规定不再允许采摘这片大巴山上的竹笋！大家能躲过护林员的看管，都是深夜钻进深山上去偷偷采摘一口袋，半夜提回来啊，能得到当年的一斤竹笋多么珍贵啊？走了你就拿点吧？我看着母亲的表情，良久，我不能正眼看她老人家一眼？我不知道竹笋可不可以见证母亲对我一生的器重和关爱。

在老家和父母待了些天后不久，我又走上了我的工作岗位。偶尔我会去超市购物，也会看见一些标价不菲的竹笋，但是我不用走近，远处一瞧，就知道这不是我们故乡大巴山上长出来的木竹笋，木竹笋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他们都是自然生长出来的啊！这分明就是谁自家种的那种大兰竹林长出来的笋啊？当然，我也根本不可能去买这些竹笋，即使有人偶尔烹饪一次也感觉尝起来无味，我心底很清楚，也不可能吃出我家乡那片土生土长巴山木竹林里面长的竹笋的原汁原味。也许，这样的味道也只能在回忆中找得到了吧。

这么多年了，竹笋见证了我的成长，竹子见证了我的蜕变。而母亲对于我的栽培以及对于我的精神修养的历练，都使我免不了常常记得小时候在故乡镇巴县永乐镇青松村后的大巴山上的那片木竹林里面采竹笋的过程。

我爱大巴山的一草一木，更爱像大巴山一样淳朴、厚道的母亲大人，当然也深深的记住了儿时在山上采摘竹笋的过程，以及伴我破土而出伴随我成长起来的大巴山深处的所有事、所有人。

期盼着，禁止采摘后的大巴山深处的木竹笋都能不再受伤，能够快乐阳光的成长，长大后连成一片，变成更大面积的大巴山木竹林。

二零一四年元月二十二冬写于陕西西乡骆家坝镇卫生院 夏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