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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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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人同志

日本著名动漫大师宫崎骏的经典电影《起风了》,故事大概就是说真正爱一个人,是很想很想结婚的。我跟飞的相遇就像电影《起风了》,等到他来到我身边,屈指一算,我竟然在人世间等待了整整27年。

我们第一次见面,约在学校北门。当时樱花盛开,北门饮水思源小广场上的一棵紫荆树,正如杜甫的诗句:“风吹紫荆树,色与春庭暮”。那五瓣娇艳的花儿,一簇簇,一串串开满了枝头,就像一副写意的水墨。

我坐在紫荆树下等他,不久,他就来了。他看上去腼腆地像个学生。我们一边在校园里散步,一边聊天,结果惊讶地发现,我们的人生经历竟如此的相似:来自农村,家境都很一般。当我在西交大默默努力的时候,远在复旦的他也在埋头苦读。毕业后,我选择留在西安,他也选择从上海来到了西安。我们就像《红楼梦》里贾宝玉初见林黛玉时说的那句话:就当是远别重逢了。

晚上,他提出请我吃饭,我说既然来了交大,就到学校食堂吃一餐,比较一下复旦的食堂和西交的食堂,哪里的饭菜更好吃些,他不由地笑了。

吃饭的时候,我问他:“为什么没有留在繁华的大上海,而选择来西安?”,他直言不讳,他本来已经考取了复旦博士,可是考虑到家庭情况,觉得读博士要花好几年时间,就决定先工作了,选择来西安是因为所就职的研究所在全国的名气比较大。

“来西安后后悔了吗?”,我接着问。“不后悔,就是气候比较干燥一些!”。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他是一个踏实稳重的人。据说大学和研究生阶段除了学习就是做实验,很少出去玩,尽管他一直待在上海。

那天分别后,他开始每天给我打电话,电话里会跟我聊他和另外两位男生在宿舍搭伙做饭的琐碎小事。每次挂完电话,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抿嘴一笑,眼前浮现的全是他们笨手笨脚做饭的情景。周末,他一般会约我去爬山,我们几乎把长安县附近的山都爬过了。每次去爬山,他都会提前做好攻略,带好吃的喝的。我们一边爬山,一边回忆童年,他给我讲他的故乡安徽黄山美丽的风景,我也给他讲故乡乐都的风土人情,彼此开始互生好感。

三个多月后,他约我出去。他告诉我,他们单位跟北京的一家研究所有项目合作,他有去北京发展的机会,他再考虑要不要去北京,他有好几个师兄都在北京发展。现在想想,也许他在试探我的想法。我当然不能阻止他去北京,毕竟他才26岁,何况能力又那么强。但是我的心里还是有点怅然,我感觉两个多月的接触,特别是他每天雷打不动的早晚两个问候电话,让我产生了某种心理上的依赖。

那天跟他分别后,回到家,我跟我妈说,他可能要去北京了,我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第二天清晨六点左右,我还在酣睡中,手机响了,我一看是飞打来的电话,迷迷糊糊地接通电话,只听见他在电话里一字一顿地告诉我:经过考虑,他决定不去北京了,选择留在西安。我问他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他在电话那头笑着说,到时候你会明白的。

我真正下定决心跟他在一起是那年暑假送我妈回老家,我之前给他在电话里提及过这件事,他说那天晚上他刚好要参加所里一个很重要的学术会议。那次是晚上十一点多的车次,我跟我妈坐在候车室里。我忽然接到了他的电话。候车室里人声鼎沸,我们就像电视剧里的桥段,手机贴着耳朵,在纷乱的人海中寻找彼此的身影。当我看到他穿着卡其色风衣,像影视剧里的“许文强”一样出现在我面前时,那一刹那间,电石火花,我觉得是自认识他以来最帅气的模样,他本来就很清秀。我第一次主动拽住了他的手,生怕在混乱的人群里走散了。

我问他电话里不是说好了他要参加晚上的会议吗?怎么又来车站了?他一脸真诚地对我说:我给主任说了,今晚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主任就许他请假了,他就深夜搭载出租车赶到火车站来送我们了。我想起《大话西游》里的台词: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不需要吗?需要吗?不需要吗?我一直没有告诉他,如果之前的交往仅仅是好感,可是因为那天晚上他临时改变主意深夜赶来火车站送我们,竟然也让我对他产生了别样的情愫,我爱上了他。原来爱一个人不需要任何铺垫,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石破天惊,就像一场事故,制造出的威力堪比原子弹。

那年年底,南方暴雪,他带我去了他的老家安徽黄山,将我介绍给他所有的亲朋好友,接着我又带他回老家,将他正式介绍给我的父母和亲朋好友,我们的爱情得到了双方父母和亲朋好友的祝福。

过完春节回来,他提出要给我买六千元的戒指,我问他为什么要买六千元的?他说跟他关系很好的一个男孩给他的女朋友买了六千元的戒指。我知道刚毕业的他没有多少钱,再说我也不喜欢披金戴银,我拒绝了。可是他硬是拽着我去了周大福,结果我挑选了一枚三千元的戒指,我说我挑的戒指比他挑选的六千元的戒指更好看。

5.12大地震那天,中午回到宿舍,跟他通过电话后,我就睡了。突然我被一阵急速下楼的“咚咚”声惊醒了,感觉整个宿舍都在震颤中,桌子上的书纷纷掉落,我还没有意识到是地震,直到楼管阿姨歇斯底里地大声呼叫,才知道原来地震了。我匆匆忙忙地拿起手机冲出了宿舍。楼上所有的女生都站在了公寓门口,脚下的大地开始像旋涡似地摇晃起来,我赶紧拔打他的电话,才发现根本联系不上他,信号一瞬间都失灵了,又给同事拨电话,也是打不通。

我心急如焚,担心他不知道怎么样了,他办公的楼层很高,我不知道他是否从那么高的楼层安全撤离了?我牵挂着他的安危,估计他也跟我一样。想起前不久买完戒指后他跟我提结婚的事,我因为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而没有立即答复他。 可是地震发生的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之前考虑的房子什么的都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对于我来说,爱人的心才是最好的房子。我决定答应他,跟他在这个城市拥有一个我们自己的家,尽管此刻的我们一穷二白,但我相信依靠我们的能力,一切迟早都会有的。

那天下午两点,一度失灵的信息复又畅通了。我赶忙拿起手机给他打电话,只见手机上已经有好几个他打来的未接电话。当我们彼此确认都很好的时候,一度哽咽。我问他:“你想好了要娶我吗?”,他几乎没有犹豫地说:“我早就想好了,可是不知道你想好了没?我想等我有房子了再娶你,对你来说更好一些!”,我突然泪如雨下,我说我想好了。他可能听出我有点抽噎,忙在电话里问我:“怎么了?”,我忙擦去泪水说:“咱们裸婚吧,房子、车子、票子,我们一起承担、一起努力!”。

自从那天答应他的求婚后,他开心极了,开始带着我去看房子,最后我们看上了一套现房,就在我上班的附近,主要考虑将来孩子上学方便。这样一来他就比较辛苦,要每天来回奔波,他觉得自己辛苦是应该的。我们毕业不到两年,手头自然拿不出那么多钱,他就跟亲戚借了几万凑齐了首付,买下了那套房子。一切仿佛梦游似的,以至于当我回到办公室跟我同事谈起我买房了,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感觉我们买房子就跟上街买大白菜似的,可是只有我懂,他之所以如此费力地买房,只是为了我过的幸福。

房子搞定后,我们开始商量结婚的事。拍婚纱照,预订婚宴,宴请亲朋好友。我爸专门去找了老家一位算卦先生,给我们敲定了结婚的日期。我的领导和同事们像我的娘家人一样几乎承包了婚礼的所有琐事,有一位同事还专门开了一辆豪车拉着我们在西安绕城跑了一圈。

婚后不久,我怀孕了,当时我住在女生公寓,他每天往返于长安县和交大。至今记得这个不会做饭的傻小子有一天竟然给我炖了一只老母鸡。当时刚买了房子,还没有买车,他就硬是两手端着锅,坐了近一个小时的525小巴车,从长安县一路端到了交大女生公寓。当他打开锅盖时,汤竟然还烫的无法入口。他知道我喜欢吃柚子,每次回来总要带一个柚子,担心我在宿舍闷,又冒着大雪,给我买回来一台电视。为了迎接宝贝的到来,他除了照顾我,还要忙房子装修的各类琐事,还有很多很多。

我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深沉地爱。他虽然不会像别人那样甜言蜜语,甚至也说不出多么煽情的情话,他用他的行动,让我感受到原来爱一个人,是将你早早纳入他的人生规划里,与你心灵相契,从此喜欢着你的喜欢,悲伤着你的悲伤。

我是一个连打针都害怕的人,可是为母则刚,去西京医院生孩子,选择了剖腹产。当医生在我的脊椎里打麻醉针时,我竟然一声不吭地熬过去了。听到女儿的第一声啼哭,我却泪如泉涌,因为我当妈妈啦!宝贝先我出了手术室,我因为包扎伤口在手术室待的时间比较久。飞看到女儿出来了,可是迟迟见不到我,以为我出事了,他说当时整个人都傻掉了,竟然在手术室门口看不到跟前有椅子可以坐,就一直像木头桩子似的杵在手术室门口。直到看到我,他才回光返照,才想起赶紧去看看刚出生的女儿。

晚上只能留一个人照顾产妇,宝贝有护士专门照料。那天晚上,初当爸爸的飞,激动地向他所有的亲朋好友打电话报喜,并且在电话里自夸他的女儿有多漂亮,我至今想起来都想笑!

转眼间,岁月就像被神偷了一样,十多年的时光过去了,女儿已经是大姑娘了,漂亮又聪慧,我们也拥有了物质优渥的生活。我曾经吃过的苦,受过的所有的伤,如今回望不再兵荒马乱,更像庄严而神秘的图腾,让我在茫茫人海中与他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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