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夏渐渐退去,天气早晚有些凉爽。闲暇之余我便欣赏那些玉器,挂件、手链、摆件,琳琅满目。摆满一桌,个个温馨上手,这是我多年的藏品。
玉是什么?我认为,它不是特殊的石头,它是山中的一泓清泉,千百年来拒绝污染,采天地日月之精华凝结而成的一份纯净;它是云间的一方蓝天,千百年来躲避尘埃,集和风细雨之润泽沉积而成的一份晶莹。玉是“守”出来的,守得一份宁静一份淡泊一份馨香,便守出一身清雅一身脱俗一身高贵。
玩了几十年的玉,从80年获得一块青料雕琢的玉猴,便爱不释手,至今仍玉情独钟。虽不能像鉴宝师把玉石说得一清二楚,千种玛瑙,万种玉,但对玉的偏爱还是出自内心的。玉不像金子,无论埋得多深,都要以璀璨的光华宣告着自己的存在,宣告着自己与沙石泥土的格格不入,一旦被挖掘,便辗转于世人手中,只彰显富贵,不顾及情义;玉也不像煤,因为不服那暗无天日的挤压,把葱绿的身躯憋成黑色的枯槁,一旦重见天日,便不顾一切地燃烧,将自己以及一切与自己亲近的东西都化为灰烬。玉很平和很随缘,它与石为伍与土为邻,不喧哗不夺目,一腔晶莹只献给识玉者。一旦与知音肌肤相亲,它便紧紧地守住这份缘,与对方血脉相连心意相通。
平日说:守身如玉,并不是恪守“存天理灭人欲”的残忍教条,将一个活色生香的肉体守成一座冰冷的贞节牌坊。不是的,玉乃“欲”也,它不拒绝和风的爱抚也不拒绝雨露的滋润,它不拒绝豪门的繁华也不拒绝金银的相伴,只因有“欲”,它才将自己从石的平凡、土的污浊中挣脱出来,以冰雪之躯等待那烈焰之恋;只因有“欲”,它才愿意现身红尘,历经春夏秋冬,看遍世态炎凉。然而玉之欲从不泛滥,它将欲守在情之上。有情方有欲,情纯而欲烈,情悠久而欲绵长。
守身如玉,我所说的“守”,是指世人都必须保持自己身心的纯净。为官者守住清廉,经商者守住信誉,为朋友者守住忠诚,为人亲友者守住情谊。天长日久,自会守出一种像玉的品格,有了这种品格,天地自不会亏待之。
守身如玉,在物欲横流的今日谈何容易。它是“碧海青天夜夜心”的煎熬,它是“过尽千帆皆不是”的失落,它是“昨夜西风凋碧树”的凄楚,它是“粉身碎骨浑不怕”的锤打。红尘滚滚,诱惑无穷,乱花迷眼、烟云遮目。品格的堕落只在一念之差,心灵的污染可在一夜之间。稍一放纵,便可能随波逐流,在污浊中翻滚;稍一失足,便可能坠入深渊,在罪恶中挣扎。
正因其难,方显出玉的珍贵,正因其难,方显出“守”的价值。天地之间,将温柔与刚毅、恬淡与热烈集于一身者,唯玉而已。这是我的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