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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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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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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宴席

那是1975年的一个傍晚,队长告诉我们早收工, 去帮个忙,夏春从芜湖回来给娘过生日。夏春是有钱户,他是村里第一个万元户,是卖水产生意发起来的。夏春在整个插花镇都是出了名的人物,他资助村里小学修建一个大球场和五间教室,镇长亲自来剪的彩,项庄也因夏春的善举在这方园几十里有了知名度。我用压水井压些水,洗个澡,换件干净衣服就去了。

村子里炊烟升起,袅袅的炊烟仿佛都飘进云端去了。夏春大院子里只见十几张大木桌已经排在院子中央,那颗槐树荫下,一口大铁锅热气腾腾,几个大蒸笼呼哧呼哧地冒着蒸气 。村子里的男女老少陆续赶来了,走到大方桌前,那里设着一个人情礼簿,一名有文化的人专门记录前来送礼的礼金礼品。五元、二元的,大多是10斤红芋干、一只老母鸡之类的东西。乡村宴席开席了,大家围上了桌,开始分享那乡间特有的美食。

在那些清贫的日子里,我们插队知青,对乡间宴席的盼望,让我在那些荧火虫飞舞的乡村夜里也忍不住口水满嘴。村里的每一户人家,凡遇生日、嫁娶、丧事、建新房等之事,都要把多年的积蓄拿出来,在村里庆祝一番,而那香飘整个村子里的宴席,让一个似乎永远都是饥肠辘辘的知青张大着嘴。我还记得,刚下去的时候,村里一位老人的70大寿,头天晚上,我和老知青便从地里狂奔回家,队长对我说:“今天晚上,你们别做饭啦,去那户帮忙摆摆桌子吧”。在那里遇到祝寿,一般是从头天晚上便开始摆宴席的,有些富裕户还要请来电影队放场电影,不过,第二天正午的宴席标准要高一些。 我还记得,有一天晚上我同老知青去村里吃了宴席回知青点的路上,我突然望见了深蓝天幕上那些闪烁的繁星,我高兴地躺在了水沟边的草丛里,呆呆地望着灿烂的星河,我真的不想起身再走。我吃得饱饱的,躺在水沟边仰望星空,这是多么美好幸福的啊。

我对乡村宴席的记忆和感动,是怀念那纯朴热情的民风啊。只要一家遇到红白之事,比过年还隆重,村子里的人几乎都行动起来了,伸出援手,毫不吝啬,桌子板凳,碗筷瓢盆,为了一次乡间宴席而从每家每户集中起来,那些乡间的妇女,洗碗淘菜,叽叽喳喳,那些乡村的厨师,手起刀落,传统厨艺烹制的宴席令人胃口大开。红烧八大块,油炸鱼、绿豆丸子、干豆角炖五花肉、满架鸡等。酒,是喝进肚子就能立即热血沸腾的老白干酒。每一次饱食这些乡间宴席,都让我心潮澎拜。

一晃离开项庄多年,这就是我记忆中的乡村宴席,随着个人成长,认识不断升华,赋予新的意义,它常常在我梦里徘徊。回想大家互助共乐的乡宴,感动我的不止是吃喝,还有更深层次的意义,就是团结互爱的精神。这种精神影响着我,让我在前几年陆续义务献血六次;赞助三位小学生读完小学。热心公益,也是在乡下吃过乡宴,学会“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互爱之举。真爱善举,泽福你我。

我那当年几位老知青小陆、小李、小杨、訾军、朱东升都不知在哪里。我们生活在城市里,灯红酒绿中觥筹交错的宴席也很多,这些宴席上的食物,这些宴席上的笑脸和寒暄,人影绰绰,似一张显不出真实影像的底片,让人恍惚。项庄的乡村宴席不知是否还在延续?那口唧唧歪歪的压水井还在吗?

前不久我回乡下知青点,那三间堂屋已荡然无存,平整为良田,分户到人。整个村庄显得空空荡荡的。就是路都变成水泥路,宽而干净;屋舍都是青一色的楼房。乡亲们都出远门打工了。队长的儿子又有儿子了,他在南方打工已是腰缠万贯,他说,等他父亲86岁时,他要去阜城白金汉宫酒店摆几十桌宴席,庆祝一番。

时间改变一切。淳朴地、充满互爱的乡宴已经消失,替代的是金碧辉煌的酒楼。我记忆中的乡村宴席,只能让我在风中去慢慢追逐。

乡村宴席,它摆放在我灵魂深处的田园中,它夹杂着田园中野菊花的香气,让我沉醉不愿醒来。可那个日子离我们遥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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