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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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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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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河岸边洄流集

踏上这块土地,已是退休后的今日。无不感慨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把洄流集装扮的如此妖娆,排排新式小楼鳞次栉比,一条新商业街笔直宽广;由衷感到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这个偏远小镇,给这个不起眼的乡村集镇带来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和活力。那条临河而生的老街已被冷落、遗弃。它才是“洄流集”地名的“真身”,可50年前发生这里的一段经历还是让我记忆犹新。

七十年代初,我刚迈进阜阳一中初中教室,同班的海涛同学提议明天“十.一”放假,骑单车去洄流集玩。我们回家便查看地图,计算里程,大概要有30多华里,并确定从袁寨镇南过颍河而至。

清晨早起,按照约定,我骑单车赶到清颍公园门前,海涛已到。我们买了些黄瓜带着,开始了新的行程。

十月的天气,天高云淡。出阜阳城到达颍河闸,第一次领略这座大闸的壮观,从闸孔排出的水扬出十几米高,巨大落差形成的白色浪花,卷起“千堆雪”,浩浩荡荡奔向东方。我们看得入迷,忘记了赶路。到达袁寨镇已是饥肠辘辘,我们在路边吃点饭,休息一时,又骑上单车向东驶去。

我们来到颍河大堤。大堤蜿蜒而漫长,堤下绿色大豆纵横成排,随风起伏,掀起一片绿浪。下面有个渡口,一条小船和岸边的草棚,如镶嵌在河床边沿的一颗黄色明珠,在阳光下漝漝发光。

在我们呼喊声里,“船公”走出草棚。不是我们见惯了的满头白发,一脸沧桑的老汉,而是一位年轻的大姐姐。她打量我们一下,没有迟疑,手拿撑杆,一个健步迈上船头,然后弯腰拎起一块木板搭在地上,动作麻利娴熟。一挥手:上来吧。我和海涛依次推着单车胆战心惊地上了船。

坐在船上,船、水离得很近,河水清澈,伸手可得。小船晃晃悠悠向南岸划去。河两岸芦苇绿而茂盛,不时几只翠鸟跳跃其间,水天一色,可谓一幅丹青画展现眼前。

“公社是个常青藤,社员都是藤上的花......”“船公”唱起来了。

海涛高兴地鼓起掌。

这时,我才细细打量摆渡的大姐。二十多岁,蓝底白花的上衣,绿色的军裤,齐耳短发,显得英姿飒爽。她那红润润的圆脸蛋,像溢满浆汁的苹果,她的眼睛很有神采,额头和嘴角两旁里似乎蓄满了笑意,连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一种轻快的节奏。

没等我开口,她侧过脸问道:你们去洄流集干啥,玩吗 ?

是呀。我回答她。

你就是这里划船的吗?海涛认真地问。

她笑了,说:我师范刚毕业,工作还没安排好,帮老爹划船。

洄流集的情况能介绍一下吗。我急不可待的提出这个问题。

“船公”抬起头,望着远方,说:听长辈说,唐朝就有了这个街市,因是顺淮水而下直达江淮之间的必经之地,多是盐商、粮商等往返这里歇脚,补充食物。明清最为繁盛时期,洄溜集沿河最多时能驻留几百只商船,首尾连接绵延好几里。她越讲越认真,接着说:岸上的青石板石条街上来来往往着全国各地的商人,大别山区的茶、麻、竹、木等由水路进入洄溜,下行时则满载盐、糖、布、油等生活用品。街上商铺林立,酒肆茶馆、铁匠铺、瓷器店、当铺、烟馆、戏楼应有尽有,沿街铺面商行约有上百家。“船公”还在津津乐道细说时,船到岸了。

我们告别了“船公”,下了船,顺着一条弯曲土道上了堤坝,不远处墙上白色“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标语,被风雨侵蚀地有些斑驳陆离,但依稀可见。

上了大坝,我们顿时抑制不住激动,青砖灰瓦的洄流集尽收眼底。再回看一眼那宽宽的颍河,就是这条大河养育了两岸芸芸的众生,这洄流的河水已经在这里流淌数千年了。

夕阳照耀下的小镇美丽而祥和。古街依河而建东西长不过百米,房屋错落有致,风格不一,就是《水浒》电视剧里的阳谷县里那条商贸街。走在石条铺就的石板路上,抬头望着二楼打开的窗子,似乎潘金莲正探头观望;街上熙熙攘攘人群中,说不准西门庆就在其中呢;隔壁茶馆里打盹的王婆,似睡非睡躺在摇椅里。这都是想象罢了。

我们一路走在青石条路上,听到这样的传说,乾隆皇帝下江南路过洄溜集时,御船路过洄溜集所在这段颍河时,发现这里的水竟然是回流的,乾隆皇帝感到很是新奇不凡,于是就把这里赐名为洄溜集。这只是一个美丽传说,乾隆从未到过这里,乾隆当年下江南走的是大运河水路。到了民国时期洄溜集迎来了历史上发展的巅峰,当时有一位做了安徽督军的洄溜集人倪丹臣,他为了护佑桑梓发展,就下令在淮河各支流设立关卡收税,其中沙颍河的关卡则设在洄溜集下游,这样,就迫使众多船只为逃避税收而在洄溜集实现货物中转。当时窄窄的洄溜集石条街上,除固定商铺外,流动商贩布满了街两边,中间仅容独轮车通过,时间一长,中间的那列坚硬的青石条上,被深深地磨出了一道车辙,石条面则被磨砺得光洁如镜。而如今我们现在看到的青石条,已是被后人翻过来重铺的。不知有多少红颜老去,而青石条的光华却是依旧。这条老街的石条路虽然不长,但我们却象是走了上千年。

一路上我俩看了铁匠铺、刘家祠、朱家巷、乾隆年间建筑的清真寺,这条老街的历史印记依然这般直观地存在着。

天色渐晚,我们想住一宿明天离开。在街东头,一位老人在扫地。我便打听旅社在哪?老人鹤颜童发,面带微笑地回答:向西便是。

我们来到旅社,拿出学生证,正准备登记,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五、六个身强彪悍、带着红袖章的人冲进旅社,我们被吓得不知所措。现在回想还惊魂未定。一个队长模样的人,穿戴得很像电影《平原游击队》里的“李向阳”,上前盘问我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当他仔细看完我们证件后,脸上稍露一丝笑容,说:刚才告诉你们旅社地址的是被监督劳动改造的地主分子,他有很多海外亲戚,我以为你们是与他接头的呢。现在搞清楚了。他又严肃地说:现在阶级斗争这样复杂,你们这些学生还敢出门逛着玩?我劝你俩还是回去吧,他下逐客令了。

我和海涛交换了一下眼神,心里憋着不满,知道这样真不该来这。但也只有这样,就朝门外走。这时“李向阳”喊住我们说:都是革命同志,晚间没有渡船,你们走旱路吧。我们不知道路怎么走。他又关爱地说:我派人送你们。

旱路就是河南岸坝堤,我们三人骑着单车一路向西。路上小伙不停地解释以上发生的不快,是当前政治形势所需,望得到理解。他的真诚打动了我们,我们的怨气也烟消云散。到了颍河转弯口,天色暗淡,前方阜阳酒厂厂房如一排排剪影浮在眼前。这时,送我们的小伙子才告别离去。

暮色里,河水发着幽暗的光,放眼颍河洄溜东去,一泻千里。这让我们感慨万千。我俩约定,待到洄溜集两岸秋果累累时,还会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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