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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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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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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事年年

花事年年

                      丁丁

在桃树杏树的最后一片残红和粉白褪去后,槐树的花蕊吐出浓香,惹得春天的尾巴骨又酥痒起来。已经五月了,前几天气温骤降,微冷。四月时,南边听说还下了雪。

贺兰山路的两旁,浓荫已相当可观。整个冬春的枯枝败叶都不见了。原来的时候,它们像薄脆的蝴蝶标本缀满了一树一树的,生命的意味收纳到了褐色的蝶衣里,跟烟火世界、车水马龙隔得好远,冷漠又孤傲。当劲冽的西北风从贺兰山一路扫过来,静默的心事纷纷然落下。而现在,一只喜鹊伶俐地扑棱着翅膀从树间飞出,槐树颤颤的,干枯的标本被自然之手点化,叶翅幽碧,光艳可见。

五月最好,开年的头几个月空气还有些冷,时不时漫漫卷卷地再来一场风,裹得空气里均匀地布满了尘土。而每年的春末夏初的五月,是这个城市最轻暖的日子,风住了,沙尘也消停了,柳树毛茸茸地摇摆,杨花会软软地从车窗飘进来,空气中有了丝丝的甜香。这个味儿触动的不只是鼻息,还有口腔,像一掀锅盖饱胀的米粒集体哈出的一口气,闷闷地一阵氤氲后,还给人一片清明与光亮;像银耳、红枣、水和软糯的稻米彼此谅解,甜腻地纠缠,咕嘟出最后一个可爱的琥珀色的气泡后,被款款地盛进了白瓷小碗。

五月的城市,空气间全是这样清甜绵软的味道。槐花香被暖风熏醉,发酵,步态娇憨,神色闲散,它从红砖围墙上逶迤而出,晃晃悠悠地穿街过巷,它在爱伊河的清流上踏波而行,惹得垂钓的人微微皱了皱鼻子。它呵,也不理会汽车大肆鸣笛,不理会路上尘土飞扬,它就这么闲闲地,慢慢地,在五月的银川把自己织成一匹棉布,包裹得整个城市又暖又净。

槐花初时只是个小芽苞,柔柔的白色里带着一丝青绿,再长一长,就有指甲盖那么大,齐齐地长成两排,青绿悄然退去,颜色比之前更加白亮,如女子轻笑时微露的贝齿。等到花苞完全绽放,枝头就纷纷然热闹起来,你挨着我,我挤着你,嘻嘻笑着,似从陌上划过轻灵簇密的足音,又如千万个盛开的女孩子的笑靥。  

槐花如此娟素可爱,可我等俗妇还是要吃了她。拨开密密的叶子,从一株花的柄底一捋,一阵细细的啪啪声,如针般的花茎断开来,白色的花瓣鼓鼓地钻进手掌。细碎的花瓣松松软软的,停歇在手里。手指要轻轻微曲,不敢攥得太实。捧着这莹白的槐花,心里是满满的一股尘世味儿。

看着这一树一树的花,会觉得的生活的奥义都藏在其中,既复杂又简单。

往年铁路大桥下面,巨大的槐树从低处窜出来,树冠比路面高不了多少,白色的花朵缀满枝头叶间,招摇极了,大团大团的,像树把棉絮般的大云朵扯来披在了脑袋上。今年的槐花少得可怜,那天下班路过大桥,远远看去,也有簇簇的白花,但都恹恹的,没了鲜亮劲儿。想来怕是因了前几日的降温。

每年五月,这份犒赏膨胀于春天的尾稍,我和同事鬼鬼祟祟穿梭于高大的槐树下,没有趁手的工具,也不是专业采花卖花之徒,只能在被劫掠过的树丛里捡个漏。今年仍是,我又一次赶赴这季的约会。找一个不太忙的下午,到达路边的绿化带,再也没有了想象中的热闹繁盛,树丛里上一季留下的枯败的叶子在我脚下发出脆响,高高的树顶有风掠过,紧邻着树丛的是校园里孩子们的嬉闹声。四野碧色,蝉鸣阵阵,高大的槐树隔离出一个幽僻的地界,阳光被阻拦,被分割,凌乱的光斑覆着整个林子。

摘了一小袋槐花。回家淘洗干净,趁它湿漉漉的,撒上面粉,均匀和好,上蒸锅一蒸,这季的花事就告了大半。另置炒锅,热油炝葱花后,加盐拌入蒸好的槐花,有喜清淡口的,这便足矣,若喜口味层次感强一些的,还可在热油中加入少许艳丽的辣椒面。辣椒面最好是粗些的。这样,清甜、鲜咸、微辣,都有了,这季的花事也就了了。辛劳了一年的主妇终于又一次得到了时间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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