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由于扫盲速成卫星升天,几次在大小会上受到厂领导的表扬,张校长不仅早把汪虹弄虚作假的事淡忘了,而且颇为冲动,要再放一颗特大的教育革新卫星。
这天,他召集教务主任和各教研组长开会,讨论如何将特大的教育革新卫星送上天的初步设想。
他显得十分激动,说:“形势逼人呵!当前在‘总路线’——‘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义’——的光辉照耀下,全国工农业生产发展迅猛,尤其是农业生产一再放出令人惊叹的高产卫星。我们厂也是如此,机器昼夜轰鸣,报喜队锣鼓喧天连连不断,真是一派龙腾虎跃景象。在这种形势下,我们学校怎么办?”他以询问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在座的各位,接着又说:“我们学校虽然在扫盲工作中放了颗卫星,但个儿仅那么一点点,离形势对我们的要求还相距甚远,我们必须紧跟形势同心协力放颗震惊全厂的特大卫星!”
汪虹忙问:“怎么个放法呢?”
“别急嘛。”张校长笑笑,又说,“我们厂是个新建厂,年轻人多,我初步统计三十五岁以下的有四五千人。我想,必须设法从这四五千人中争取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参加我校各类班级学习。这一来,我们即可大展宏图——从扫盲直至大专,开设上百个各种类型的班级。”
大家都为他的这番话所感染,眼里闪动着惊异的光辉。
“这是我的初步设想。”张校长又说,“大家讨论讨论,尽快把这个设想上升为我们的行动计划。”
大家一时无从启口,会场立刻冷了下来。
朱仁至给汪虹递了个眼色,催她发言。
汪虹明白,在这种场合下不展示自己头角更待何时。于是她笑容可掬地赞叹道:“校长的设想太振奋人心了,实际上是篇宣战书——向右倾保守者宣战!从扫盲到大专,上百个班级,多大的气派!我看,干脆把‘职工业余学校’改成‘职工业余大学’好了。”
“好,好,”张校长连连点头,赞同说,“我请示一下上边,说改就改。”
汪虹得到校长的赏识,思路更为活跃,继续说:“我们办学也来他个‘百花齐放’,什么音乐班、舞蹈班、美术班……统统开办起来!”
朱仁至立即应和说:“对,我们必须不拘一格培养人才。”
汪虹又说:“如何发动广大职工踊跃参加学习呢?我初步考虑有两种办法:一是大造声势——以流动文艺宣传形式为主。节目自编自演自导。声势造得越大越好,搞他个天翻地覆!再一种,就是带点强制性,把参加学习列为职工评选先进的条件之一。”
张校长说:“很好,就得这样。我看文艺宣传就让陈兵负责,他是行家。至于把参加学习列为评选先进条件之一的问题,我尽力争取下来。”他又把目光转向其他几位组长:“你们也谈谈自己的看法。”
技术教研组组长张帆说:“大家所谈的是很振奋人心,不过我总有海市蜃楼之感。想想看,目前我校教职工仅四十余人,开了三十多个班,还聘请了部分兼职教师,要是猛地增至上百个班,实力能达到吗?即便勉勉强强开办起来,又能巩固下去吗?”
接着,覃月田说:“我认为既要轰轰烈烈,又要扎扎实实,二者不可偏废。光轰轰烈烈,到头来一切落空;光扎扎实实,就难以迈开步子。这里我提几个实际问题:师资问题、教室问题、教材问题……”
汪虹对张帆的发言就够恼火的了,再听覃月田的发言更是火上浇油,她全然不顾打断覃月田的话忿忿地说:“现在是一天等于二十年的大跃进年代,哪能容你像小脚女人那样在人家屁股后面扭哇扭的。什么条件不条件的,有条件上,没有条件也上,上去之后再说!”
张校长见会议气氛有些紧张,他怕双方争执不下,影响他的宏伟设想早日出台,于是摆摆手,说:“大家提得不错,我也考虑过。关于师资问题,可以聘请工程技术人员担任兼职教师,再有,争取师范学院部分学生来我校支教,现在正在联系。教室嘛,当然学校现有的远远不能满足,我想,可以利用职工食堂,厂里大小会议室和办公室,实在不行,车间过道也可以利用嘛。还有教材,能购买的就购买,不能购买的,就让任课教师辛苦点,自己编写。”
覃月田觉得张校长所谈的全是些应急措施,短期可以,长期不行,比如师院学生授课能长期吗?车间过道上课乱哄哄的能长期吗?任课教师编写教材困难重重,能长期吗?然而他很清楚,在这种情形下怎么个阐明自己观点也是无济于事的。真是难煞人了!张帆皱眉蹙额地坐在那里,看来他与覃月田有同感。
张校长怕大家争论不休,难以统一认识,于是说:“这个问题,就这样,下面再讨论一下学制问题。”他瞅了瞅大伙,又接着说:“我们现在的学制是初中三年,高中三年,中技三年。时间太长,与形势发展不适应,能不能缩短些?”
汪虹见自己的意见全都得到校长首肯,完全占了覃月田的上风,心里十分得意,于是她趾高气扬地说:“当前工农业发展一日千里,文化技术教育也得紧紧跟上,我认为初高中(包括中技)来他个四年一贯制,初中两年,高中(中技)两年。”
数学组和理化组的两位组长立即提出不同意见,说时间过短,完不成教学计划。
朱仁至担心汪虹的意见被否定,便赶忙说:“学制究竟多长时间为好,我看在座的心中都无底,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瞧一步。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不能因循守旧,必须投身于大跃进的洪流之中。只要师生共同发挥主观能动性,我看时间短也能完成教学计划,甚至完成得很好。”
覃月田说:“我们应该根据教学规律和学员的学习实际来考虑学制问题,不能想当然地说多长时间就多长时间。从我教的两个高中班的实情来说,他们已经学习将近一年半了,若按两年的学制,他们不得不在最后半年里学完过去一年半所学的内容。这样能行吗?”
朱仁至反驳说:“规律,解放前小麦亩产一二百斤是规律,如今亩产几千斤、上万斤,也是规律。什么规律不规律的,就看你敢想不敢想,敢干不敢干!”
张帆立即气愤地说:“这纯属对客观规律的曲解。我若来个高中一年或许半年,这算是敢想敢干了吧,而客观上行吗?!”
张校长一心实行四年一贯制,因为有的兄弟厂校已经提出了五年一贯制,无论如何得领先于他们,于是说:“四年一贯制看起来时间是短一些,不过与当前形势发展作比较就不觉得短了。大家知道吗?现在提出,我国钢产量要三年内超过英国,十年内赶上美国。看看,多快速度。再说四年一贯制也并非一成不变,在实行过程中还可以修订嘛。”
四年一贯制就这样硬性地决定下来了。
最后,覃月田向会议郑重表示:“我保留自己的意见。”
陈兵高兴地接受下校长交给他的全盘负责文艺宣传任务后,便往美术室走去。他打算以木偶剧形式做宣传。这与木偶剧团的木偶不同,是小木偶,人头也就鸡蛋大小。他曾在中学时代演过这种木偶剧,操作极简单,很受群众欢迎。他要找美术老师何为给他做十几个小木偶的人头像。他走进美术室,满眼乱糟糟的,桌上、地板上不是画笔、水彩就是画纸之类的东西,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他发现靠墙的小桌上摆有一排形象各异栩栩如生的泥塑人头像,兴奋地说:“何为,你的泥塑人头像够传神的呀!”
何为是去年从美术学校毕业后分配来学校的。他国画、油画全在行,还擅长书法,喜好雕塑艺术。他收了十几个业余美术爱好者为学生,又常为联合厂工会或做画,或写字。
陈兵跟他讲明了缘由,然后着重说:“这十几个小人头像,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工人有干部。做得后,再涂上色彩,给打扮打扮;尤其小姑娘的辫子,要梳得时髦些。怎么样?”
“没问题,就是做辫子的长发无处寻。”
“这个你甭管,由我来想办法。”
陈兵走出美术室又跨进数学组、理化组、技术组办公室征求节目,之后又赶至木工房请木工师傅按尺寸制作个木偶剧台,最后便一身轻快地回到语文组。他向全组老师简要说明情况,然后客气地说:“搞宣传是我们语文组的强项,请诸位多多支持。”
“有啥事就说话。”大伙儿十分热情。
他瞧瞧叶小舟,又瞅瞅覃月田,说:“覃老师,上次你跟小叶合作的歌曲真不错,你们再合写一首怎样?”
覃月田把目光转向叶小舟,见她点了点头,于是说:“那好吧。”
汪虹见陈兵找了覃月田而没理睬她,心里十分不快,便说:“老陈,怎么就不找我编写点什么的,是不是瞧不起我这块料。”
“哪里话,”陈兵本来就没想到她,见此情景,只好胡乱搪塞几句,“汪老师的才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是不敢劳你大驾。”
“那好,我就来他个天津快板。”
大伙儿逗趣说:“太妙了,群众最喜闻乐见。”
陈兵去到苏娴老师桌前,说:“苏老师,烦劳你给小木偶配上服装,颜色式样你看着办,能符合人物的身份就行。”
苏娴是个华侨,解放后与她男朋友一同回国上的大学,她学中文,她男朋友学无线电。55年毕业后一起分配来厂,她安排到厂校教语文,她男朋友安排到二分厂做技术员。来厂不久他们结了婚,一年后生下个宝贝女儿。本来是个幸福家庭,谁料在57年帮助党整风中她爱人由于填了一首词批评他车间党支部被划为右派,下放班组劳动改造,每月只给基本生活费。幸亏苏娴是个要强的女人,善于料理家务,又做得一手好针线活,日子还算过得去。
苏娴点点头,说:“行,只要你不嫌弃。”
陈兵想到,这些服装要用许多不同颜色的布角料,苏老师家境窘迫,恐怕难以齐全,于是冲着全组老师说:“谁家有布角料,请捐献出来。”
“有的是,我正发愁无处打发呢。”汪虹痛快地揽了下来。
陈兵冲汪虹点点头以示谢意。他又说:“这里有求于女同胞了。木偶小姑娘穿戴得漂漂亮亮的,总不能是个秃子吧。真不好意思,想用点你们的头发。”
顿时一阵哄堂大笑。
“好哇,想打我们头上的主意!”
“头发可是女人的命根子!”
女同胞们在笑声中应了下来。
三天后,木偶、剧台、节目、演员、道具、锣鼓、乐器以及音响设备全都齐备了,便每天下午用两个小时进行排练。
小木偶操作极其简单,将拇指和食指分别插入木偶的袖管,经过短时间的训练,即可作出各种优美的动作。一人可以同时操作两个木偶。
每次排练张校长都亲临现场,不是督阵就是助威,他多么希望此举非同凡响,一鸣惊人。大家的热情很高,两三天工夫就把十几个节目排练得十分精彩了。
这天,离开中午饭还有半个小时,木偶剧台就已经立在职工食堂门口的空场上了。剧台布置得十分喜人,台身台顶都是用红布绷成,连帷幕也是红色的。剧台后面是一圈白布帷子,里边可容纳十人。演员和剧务人员都在台前台后忙碌着。
锣鼓敲响了。
人越集越多。
锣鼓声停了。帷幕徐徐升起。舞台中央排列着一行行队列整齐、精神抖擞的小木偶合唱队,他们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职务不一,穿戴各异。顿时博得观众热烈掌声。
报幕小木偶出台了。她身着款式时髦、红底白花的连衣裙,头梳两条长长的小辫,昂首挺胸、动作轻盈潇洒地走至台前:“无线电器材联合厂职工业余大学木偶剧团演出开始(热烈掌声)。大合唱:《攀登文化山》。作词:叶小舟;作曲:覃月田。由职工业余大学木偶剧团合唱队演出。指挥:陈兵。报幕毕,她转身向台后走去,两条小辫在她背后轻柔地晃来晃去。
担任指挥的小木偶从队列里走至台前,向观众深深鞠了个躬,然后去到队列前的指挥位置。
手风琴响起。
大合唱开始了。这首歌曾在厂广播站播放过许多次,职工们都很熟悉。此刻,观众们也不禁不由地同合唱队一起唱了起来。指挥忙侧过身台上台下一块指挥。顿时群情鼎沸,歌声高昂。最后帷幕在一阵阵笑声呼声掌声中慢慢落下。
朱仁至和汪虹早就买好饭立在人群中观看节目。
“没想到,演出效果还真不错。”朱仁至不禁感慨一番。
“是不错。”汪虹笑笑,说,“等会儿听听我编写的天津快板。”
节目又开始了。报幕员走至台前:“男女生二重唱:《师徒俩学文化》。作词:叶小舟;作曲:覃月田。由覃月田、雷宛钰演唱。木偶操作:陈兵。”报毕,转身回后台。
师徒俩手拉手出场了。两人身着工作服,头戴工作帽,走至台前冲观众打了个躬。场上掌声、笑声、议论声汇成一片。
“小姑娘长得真俊,最多也就十八、九岁。”
“看上去师傅不算小了,可能跟小徒弟她爹差不离儿。”
手风琴响起。演唱开始了。歌声清脆宛转、亲切感人。木偶动作贴切自然,活像两个活生生的人在表演。
场上静静的,轻微的咳嗽声都听得很真着。
歌声停了。帷幕徐徐落下。掌声骤然响起。
汪虹瞥了朱仁至一眼,说:“只可惜你没有音乐细胞,要不你同她一起演唱该有多好!”
朱仁至见覃月田同雷宛钰一起演唱,本来就有气,这样一来他更是气得不行,满脸涨得通红。
汪虹编写的天津快板《争当学习标兵》的演出开始了。两个小木偶还真的手握小竹板,表演得够地道的,动作协调,打板娴熟,字正腔圆,博得阵阵掌声。
汪虹被掌声激动得热泪盈眶。她不禁想起自己为写好这首快板所付出的种种辛苦:又是不厌其烦地摘抄报刊的豪言壮语,又是海阔天空地苦思冥想,又是不顾疲惫地伏案挥毫,足足耗费了她两天的空暇时间。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对这首快板极为满意,认为只要一演出,不一鸣惊人也得压倒群芳。可见,眼前的掌声又怎能不令她百般自豪、洒下几滴热泪呢?
怎奈场上渐渐不安静了,人们像开了锅似的喧哗骚动起来;到节目结束时竟连一个掌声也没有。面对这种情景,汪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疑惑委屈恼怒。顿时她感到一股寒气串遍全身,从头顶直凉到脚跟。她思谋来思谋去,最后认为:观众水平太低,根本不会欣赏。她气愤地拽了朱仁至一把,说:“走,回学校去。”
路上,她问朱仁至:“你对我的快板怎么看?”
朱仁至刚才的怒气还没全消,没好气地说:“三个字:假大空。”
“是吗?”她认为朱仁至存心报复她。
全厂有四个职工食堂,每个食堂轮回演出一次后职工们参加学习的劲头上来了,每天中午广告栏前总是围满人群看学校张贴的招生简章;校长办公室和教务处也不断有三五成群的人们前来询问有关入学事宜。张校长十分得意,深有感触地说:“搞革命就得这样,轰轰烈烈干一场!”
总厂王书记也观看了木偶演出,他非常满意,便打电话给张校长大大表扬了一番。张校长欣喜得不亦乐乎,简直有点受宠若惊了。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张校长突然接到总厂办公室的电话通知,说是本周六劳动人民文化宫要举办游园活动,厂领导决定派学校木偶剧去参加演出。张校长喜出望外,他真想为学校木偶剧即将走出本厂跨进京城而大声欢呼。他认为这是学校露脸的好机会,只许搞好不许搞坏,切不可错失良机。然而他又一想,今天已经星期三,只有短短两天半时间了,节目还得重新排练,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于是他赶紧找来陈兵商议办法。
星期六上午九点,学校全体人员连同木偶剧台都出现在劳动人民文化宫。文化宫里熙熙攘攘的人群、星罗棋布的文艺演出点、此起彼伏的锣鼓声音乐声,汇成了鼎沸而欢乐的海洋。他们很快寻好地盘把木偶剧台安置了起来。剧台的布置没什么变化,只是台前的顶端新贴有白色的“无线电器材联合厂职工业余大学木偶剧团”字样;尤其“木偶剧团”四个字格外醒目。也许是小木偶惹人注目、剧团人员众多声势浩大的缘故,还没等演出他们就被观众重重围住,好几名记者也来回穿梭忙着采访。
锣鼓敲响了。
人越集越多。
锣鼓声停了。帷幕徐徐升起。舞台中央立着队列整齐的小木偶合唱队。顿时博得观众热烈掌声。
报幕小木偶出台了。她今天打扮得更漂亮,显得更精神,昂首挺胸走至台前:“无线电器材联合厂职工业余大学木偶剧团演出开始。大合唱:《攀登文化山》……”立刻响起掌声、欢呼声。
手风琴响起。大合唱开始了。歌声雄壮有力,木偶表演逼真,似乎歌声真的出自它们口中。人们感到新奇有趣,笑声掌声连连不断。记者们又是拍照、又是录音,忙得不亦乐乎。
张校长抬头环视了一下四周,附近几个演出点的观众稀稀拉拉,几乎全被木偶剧这块大磁铁吸引过来了。他不禁从脸上至心底,全乐开了花。
喜讯接踵而至。
这天,学校接到厂办一个出其不意的通知,说是当晚八点北京人民广播电台将播放木偶剧团那天在劳动人民文化宫演出的实况录音,登时人人振奋,个个兴高采烈。
下午一下班,汪虹便急匆匆赶到家里,催促她丈夫说:“快些做饭,吃过饭好听电台播放我们学校木偶剧团那天演出的实况录音。”
她丈夫忙做饭,她忙着邀请她的邻近好友前来欣赏她的天津快板。
晚饭后,几位邻近好友陆续来到。刚七点半,她便打开收音机,拨准频道,早早地等待着。
闲谈中,好友们少不了夸夸她。
“你真多才多艺,还会编天津快板。”
“呆会儿得好好欣赏你的大作。”
……
时针指向八点。录音播放开始了。先是一阵锣鼓声,接着是报幕员报幕:“无线电器材联合厂职工业余大学木偶剧团演出开始。大合唱:《攀登文化山》……”在一阵掌声、欢呼声中手风琴声、歌声响起了。
“唱得多齐整、多雄壮。”
“这里边有你吗?”
汪虹遗憾地摇摇头。
男女声二重唱《师徒俩学文化》开始了。
“唱得多好哇!真动听。”
“我看水平满够专业歌唱演员的了。”
汪虹不愿再听下去,忙用话岔开,说:“下个节目就是我的天津快板了。”
二重唱演唱完了。
大伙儿都静静等着天津快板。
当报幕员报告下个节目时,她简直惊呆了——原来不是她的天津快板。天哪!怎么会呢?蓦地她想起朱仁至那个“假大空”的评价。没错,准是给删掉了。
几位好友见状,显得十分难堪,都推说家里有事离去了。
电台的实况录音转播,对汪虹也许是个刺激,而对学校则奏效非凡——一时间,扬名厂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