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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山樵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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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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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馨的部队大杂院

V

温馨的部队大杂院

上个世纪70年代,市前卫路23号院是个临街的大杂院,房子属于军产。称其杂,是因为这个院子里不仅常驻一个建制连队,同时还住着许多军人家属。

两扇旧铁栅栏门,把大院和热闹的前卫路大街隔开,门口有个木质简易岗楼,有解放军战士持枪站岗。一般老百姓经过这里,都会好奇地向里张望一眼,然后便立即走开。

走进大杂院,左边有个单独院落,那里有一个机动连队驻防。院里一排排平房里都住满了随军家属。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末,我在那住了整整十个春秋,回想起来,那是一段温馨、难忘的岁月。

唐山地震后,死里逃生的妻子抱着不满一周岁的女儿,离开工作单位,奔我而来,当晚住进了我所在的连队客房。几间客房是专给临时来队家属准备的,哪能长期占用呢。在忐忑不安的日子里过了短暂半个月后,一批老同志转业离开部队,首长给我安排了一间坐南朝北的平房。那曾经是一位老连长的家,大约有50平米,里外两间,对于三口之家还算宽绰。缺点是背靠河大办公楼,一年四季不见阳光。

我们这排平房有十几间,邻居是老连长家,中间一道矮墙,都是唐山老乡,隔着墙是两家,拆了墙就是一家,显得格外亲切。

妻子初来乍到,家属院的老嫂子、战友们都很关心。大伙用旧砖、废料帮我在房前面盖了一间厨房,用篱笆围了个小菜园,种上了几畦蔬菜。没过多久,妻子就融入了这个由天南地北军人家属们组成的大家庭,过着其乐融融的日子。

部队家属院在社会上是个特殊群体集聚地,家属们相互之间虽然没有世世代代的血缘联系,但是随着一茬一茬战友情谊的延伸,她们也传承了战友之情。大家来自天南海北,口音南腔北调,生活习俗千差万别,到了一个大院后,就成了亲密无间的邻里。没有等级差别,没有地域隔阂,一句老嫂子,大妹子,叫得心里热乎乎的。结束了多年夫妻分居的“牛郎织女”生活,更珍惜举家团圆的甜蜜日子。

在大杂院里,家属们听惯了男子汉雄壮的军歌,听懂了军营里嘹亮的军号。跟着当兵的过日子,长期耳濡目染,潜移默化,她们也滋长了军人的气质,心里有家国情怀,在老百姓面前,仿佛自己也是军人,只是不穿军装而已。

女儿是在军营里长大的。小时候,胖嘟嘟的脸蛋,一双大眼睛,是叔叔们的开心果。孩子喜欢听叔叔讲故事,喜欢跟通讯员叔叔一起玩。最讨厌连队卫生员,因为感冒发烧,卫生员那根长长的针头,扎进屁股,疼得咧嘴,从此结怨。

女儿小时候是个馋猫,总觉得别人家的饭菜比自家的香。连队改善伙食,邻居来了客人,她都忘不了趁机去解馋。有一天邻居来了客人,杀只鸡,闻到厨房里飘过来的香味,她立即跑过去,守在灶旁,两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还没煮熟的鸡。大妈说,孩子,先到院子里玩去, 等鸡炖烂了,给你留只鸡腿。女儿听话,乖乖地走了,没过5分钟,又迫不可待地跑来了。大妈只好把那只刚刚煮烂的鸡腿从锅里捞出来,递给女儿,嘴里还不断的提醒,孩子,没人跟你抢,别烫着。

记得那个周日,妻子想吃炸油条,可是我们俩谁也不会,当时又没处买去,那就一起摸索着干吧。面和好了,油烧热了,一根面条下锅,面不起泡,捞上来还是一根面条,尝尝味也不对,便互相埋怨起来。正好遇上通信员到来家串门,他尝了一口外焦里生的炸面条,转身就走了,不一会,把炊事班长请来了。老班长取出随身带来的白矾,化开后融入和好的面团中,一番忙碌后,小煤炉上的油又开锅了,一根根胖胖的油条出锅,尝一口又香又脆。打那之后,老班长成了妻子的师傅,义务传授了女弟子煎、炒、烹、炸多项厨艺。手艺学成了,我家小饭桌也成了战友们解馋的秘密据点。

大院南头有一个公用自来水水管,没有安装水表,没人收费。家属们做饭、洗衣、浇菜、冲凉都靠这个免费水管。早晨军号一响,家家户户端着便桶到水管冲洗,刷牙,洗脸。晚上下班回来,家属们排号在水管处洗涤衣物,熄灯号吹响后,自来水流到了各家的小菜园。

节假日是大杂院举家团圆的日子。男子汉们离开军营,走进家属院,享受“七夕”的甜蜜生活,那是最开心的日子。周日,带着家属上街,用军用布票为妻子买几尺心仪的布料,做一件时髦的时装,给孩子买串糖葫芦,带着海鸥相机到公园照张全家福。你看,跟在当兵的人身后的少妇,一改平日过日子的邋遢像,经过一番精心打扮,有的背着绿色的挎包,有的特意穿上四个兜的军上衣,以示庄重。按她们的话说,咱不能给军人丢脸啊!

大杂院最热闹的事是周末放露天电影。那时候电视还没普及,文化生活单调。为活跃战士们的文化生活,部队电影组每月要在操场上放两场露天电影。看免费电影不仅是干部、战士的文化盛事,也成了家属们沟通社会,联系群众的一个机遇。每到放映日,家属们就会悄悄地给单位的同事、老乡打招呼,邀请他们来看电影。放下电话,早早地站在大门口,把她们约来的客人,从门卫眼皮子底下带进来。

放映现场的观众既有荷枪实弹,坐在背包上的连队官兵,也少不了坐马扎的家属以及她们的孩子,还有来自附近街道的居民,隔壁商店的职工,门口修车的师傅。进了院,一个个规规矩矩看电影,从不到处转悠。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大院从没发生过任何意外事故。

大杂院的家属们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每到春节前,都要给战士拆洗一次棉被。不管是团首长的家属,还是刚随军的新媳妇都要参加,好像谁不去就丢面子似的。老兵们都习惯了,他们知道老嫂子们的直脾气,到时总是乖乖听话,顺其自然。可是新兵不行,好面子,因为他们被里画满了“地图”,那可是男子汉的隐私啊!老嫂子一把从“新兵蛋子”手里夺过被子,嘴里还不住调侃:“你嫂子是过来人,啥没见过。”新兵那张长满青春痘的脸,刷的一下羞红了,手也松开了。熄灯号吹响前,一床床洗的干干净净,晒得松松软软,透着浓浓的肥皂味道的棉被盖在身上,暖在心上。难怪许多新兵蛋子都说,这哪里是老嫂子啊,那就是咱的老娘。

八十年代末,我转业到地方工作,家也随之搬到政府家属院。从此告别了那间低矮的平房,还有我那个小菜园。住宿条件好了,但是心里依旧恋着那个大杂院。工作之余,总要带上全家,像走亲戚似的,去看望部队老首长,老嫂子,老战友们。在大杂院里,又找到了当年回家的感觉:那是军人的后花园,是铁血男儿的温柔乡,是曾经的军营男子汉温馨的记忆。

燕山樵叟2021年初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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