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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诗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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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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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场,儿时的乌托邦

  林场,儿时的乌托邦

   文/肖恒珍

我出生在湖南安乡安昌乡园林场。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前,林场是自产自销的乡属独立经济体。产出的瓜果,好的上交给公社(乡政府)或县里,残次的分给社员(村民);育种和嫁接的树苗销往外地;几十亩水田产出的稻谷是林场社员的口粮,不用上交公粮。劳动力不参与秋修冬修是别的大队(村)社员最羡慕的福利。

林场的南边和东边与白粉咀村毗邻,北面与大中村交界,西边是一条南北走向的河堤。河堤西面洲上长年生长着的一大片望不到尽头的杨树林,权属公社(乡)修防会。杨树林再往西便是悠悠的虎渡河了。

林场共20户人家,全依河堤东边坡底自南向北而建,除首尾几户人家散居外,中间十户人家两两连排而居。虽然家家都养了牲畜,都有自留菜地,但邻里相处和睦,乡风淳朴。常常东家蒸了发粑粑,西家熬了谷芽糖,都会相互分享。碰到谁家的孩子成为不速之客,友善的乡邻常常会往他的口袋里塞上一把炒熟的豌豆或瘪壳的花生。

“竹甑清烟庭院腾,臼石围转杵乡情。凉席满地糍粑密,糯米飘香到五更。”至今常在我梦中萦回的还有寒冬腊月打糍粑。那时无电的乡村,冬天显得格外寒冷又漫长,而“打糍粑”则是孩子们寒冬无聊中最为期待的盛事。几个大人商量好,选一家场地相对宽敞的人家,热情的乡邻将沉重的石臼(俗称“兑盔”)安放在空旷的房屋中间。各家带上泡好的糯米、肉菜、烧柴,聚集在一起。当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糯米倒入石臼,七八个年轻力壮的男子手拿干净的T形木棍,围着石臼使劲儿杵。等糯米彻底杵成糊状的一团,等待已久的“能工巧手”便走过来将糯米团搓成细软的长条,然后拧成一个个小剂子扔在一个大簸箕中,众人纷纷拿起剂子搓圆捏扁。孩子们则像欢快的小鱼穿梭在大人中间,争先恐后地用手中的小簸箕接过大人做好的糍粑,然后摆放在干净的凉席(夏天用过后闲置的)上放凉,糯米的清香弥漫乡村四野。做完了糍粑,妇女们的可口的饭菜也做好了,各家凑来的肉菜摆满了门板拼就的餐桌,一二十个男女老少围坐大快朵颐,其乐融融,那场面至今令我回味无穷。

我家住在林场最南边,出门向东经过一条水沟便到了林场场部。这条水沟通过涵管与白粉咀村的排涝防旱沟相连,也是林场居民区与果园的分界线。场屋坐北朝南,东西两边分别是会堂与仓库,由房前穿廊相连。中间是财会室、南北通道、场长办公室。儿时的记忆中,最盼望的是西边的仓库门开,因为仓库开门便意味着有残次瓜果分。场屋东南、东北各有一片小竹林,那便是我和小伙伴掰竹笋、捕鸟、捉迷藏的天堂。

场屋的北面是一个大大的长方形晒场,用来晒集体收的豌豆、稻谷、花生,油菜籽。每当晒场周边烧废料的时候,便是小伙伴在火堆里烤芋头、烤红薯、烤花生,炸米花的快乐时光。晒场的北面和东面是成片的橘园,东北交界处有一条丁型小路,沿小路东行几十米,一条南北向的小路将橘园和桃园、瓜地分隔开来,小路的尽头便是大片的梨园。与梨园北边相接的是一个十多亩面积的大湖,年末场里组织劳动力干塘捉鱼,然后按劳动人口分给各家各户。梨园东大湖南又是一大片瓜类与黄花、大蒜间作的土地。

春天,桃花似火如霞、梨花如雪似娟,橘花悠闲地在绿叶间探头探脑,浓郁的花香沁人心脾,而在桃园东边苗圃扯草间苗的人们更像在人间仙境畅徉。

夏天,我们上学前的小社员便顶着晶莹的露珠采黄花,抽蒜薹。一双双灵巧的小手在金黄与葱绿间翻飞跳动,双声笑语在你追我赶中氤氲飘荡,劳动的欢愉挂在一张张稚嫩的脸上。放了暑假的我们被安排到橘园、梨园除草。这时的桃早已摘完,西瓜香瓜已经成熟,梨子也有八九分熟了。虽然场领导严厉地警告、家长反复地叮嘱不能偷吃,但满园的瓜果犹如魅惑的精灵,诱惑着年少的我们铤而走险。胆大的,如猎豹迅速窜入瓜地,瞄着腰,摸摸这个,敲敲那个,然后使劲儿拧断瓜蒂,抱着大西瓜连滚带爬地躲进橘林;胆小的,或放哨或在橘树底下挖坑。大伙用锄头挖开西瓜,几个脑袋凑在坑边捧着西瓜狼吞虎咽,然后用衣袖抺干净嘴,指天发誓订立攻守同盟后,再将瓜皮瓜子掩埋好,你一脚我一脚地踩紧,刨松表土后再覆上杂草,然后迅速撤回到各自的位置,若无其事地继续劳动。如果说吃西瓜是团伙作案,那偷吃梨偷吃香瓜便是单独行动了。吃香瓜吃梨同样需要“毁尸灭迹”,更有玩皮的伙伴爬到梨树枝上,抓住梨直接啃,啃完留下的梨核在枝头寂寞地摇曳。

果园的东边是成片的稻田,由一条三米多宽的沟两相隔离。春种夏收,这里是大人们的主场,我们只是小小的配角。稻田的东边是一条十米来宽的大沟,沟东边是大片的沙洲。这里土地贫瘠,植被稀疏。七十年代中期,上面为了扩大橘园的种植面积,曾举全公社之力开展了轰轰烈烈的沙地改良运动,从远处运来泥土,参入沙地中,结果橘树没成活,倒是沙间泥的土壤更适合种植花生。每当集体采收完花生后,散落在土里的花生便成了小伙伴争相追寻的宝藏。

秋天,黄橙橙的橘子挂满枝头,大人们拿着剪刀在树上剪,我们在树下捡。当然,偷吃是避免不了的,场领导也睁只眼闭只眼,反正多,也吃不了几个。无论大人多么认真地采收,枝叶间总免不了“漏网之鱼”,这便给我们又一次“寻宝”的机会。

西边的大堤看似普通,但同样是我们的乐园。夏天的夜晚,人们陆陆续续地把自家的竹床、门板搬到堤上纳凉。我们小孩子便三五成群的在一起或丟草把、捉迷藏,或听大人讲鬼故事,或追萤火虫,常常夜深露重还不愿回家睡觉。

冬天的大堤被白雪覆盖,遇到冰冻时,我们便扛着四条腿的长板凳,一步一滑地爬到堤上,将板凳倒扣在冰面上,几个人坐着板凳从堤上滑下来,有时摔得人仰马翻、鼻青脸肿,个个却乐此不疲。

堤西面的树林同样也少不了我们欢乐的身影。每天放学后,几个小伙伴便相邀来到树林里,或寻猪草,或用耙子耙枯枝枯叶枯草回家当柴烧。胆大的在长竹竿上绑上钩子,钩树上未落的枯枝,听到护林员一声咳嗽,大家便作鸟兽散。劳动之余,大家会玩各种各样的游戏,直到天黑大人们的呼唤在大堤上此起彼伏,伙伴们才恋恋不舍地收拾各自的家伙什回家。每年的汛期,树林会因河水上涨变成一片汪洋,连树梢都没入浑浊的河水中。洪水退后,树林的低洼处会形成大小不一的水坑。这时,捕鱼捞虾、打泥巴仗便是小伙伴的最爱。不多时,一个个鼻污嘴黑,秒变小泥猴。

林场,纯朴的乡亲滋养了我纯洁的心灵;四季的美景陶冶了我的性情;活泼友善的伙伴留给我终身难忘的幸福快乐时光!林场,儿时快乐的乌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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