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燕淑清的头像

燕淑清

网站用户

散文
202402/25
分享

俗对子的耐性

这年颜霓十岁,被老爸单位领导看中,硬是把他儿子刘达与颜霓拉关系。原由颜霓家院大门每年三十都贴对子,而且都是自己写的。年初一也总会有一个男人站在那里细细品味,说是不屑一顾,倒不如是在咂汁味。颜霓总觉怪怪地有一种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的感觉。一个大老爷们虽然外表有点派头,似乎欣赏这院子的气氛,也总不能爱站在别人家门口,伸长脖子看什么呀?有点失态。

颜霓把老爸拽出屋,老爸还和人家打招呼,笑呵呵一副恭敬的样子。

颜霓说:“老爸,您不管谁都说话,打个招呼也得看清楚他是那儿来的,想干什么?”这个人问:“老颜头,这春联是谁写的,字墨联文还挺好。”

“啊,是我四闺女写的”老爸眉开眼笑。

颜霓一听哭笑不得,颜霓知道有人夸奖他四丫头,老爸呀,总表露心尖都开花的样子。

颜霓知道了这位领导是老爸矿山汽车队刘队长,不是瞎转悠,总爱路过我们家门口是有大目标吧?颜霓看他的背影走向矿区中学,再一看恍然大悟,小圆家和自己家是邻居,绕道去走动就想碰见小圆的爸爸,老矿长打声招呼,说几句有关矿里的大小事,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眉峰开颜最后小圆走出来:“爸爸,你进屋吃饭吧,奶奶都等不急了。”刘队长也觉得有些失态,急忙摆手特意往学校操场走去,表白自己只是晚饭后遛遛弯。

颜霓看看操场处东面那条山溪两旁那一排枫林,在夕阳下灿烂得宛如一幅五彩粉墨,矿石淬炼成的大元素与信念,模棱两可的矿精态度,活脱一个人世两重天,这可是颜霓爱在晚照时,走出家门口最大的奔头。

年复一年三年过去了,每到年关写对联时,老爸招呼颜霓:“多写一幅送人,单位领导看中你,想拉个娃娃亲。”

颜霓开始并没有在意,只觉得可笑:“老爸,都什么年代了,还想娃娃亲真不可理喻。”

三姐接茬:“什么年代都一样都有自作聪明人,不知道安的什么肥肠子。”颜霓也不想多说什么?这本来就不是老爸的错,就和三姐说:“刘队长也是一个热肠子父亲,想给自己儿子找个童养媳妇,时代不同了,就是急了点,他可是老爸的顶头大领导,不能得罪。”

颜霓家门前有一个小道直通中学,从此就多一个绕路而走这条路的男学生。上下学有时还往院里张望,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盯门旁红对子,门玻璃内有一副布画,是用小石头黏着一个“福”字。点点头又摇摇头,有时还自言自语一个劲嘀咕:

“有什么好看的不知道,就是符合爸爸的喜好罢了。”

颜霓倒是开心一笑:“你懂什么?你要是真喜欢我可就烦了。”

颜霓也念叨:“刘达是68届学生,平平淡淡一碗白米粥,就是靠老爸的职位工资高,吃穿赶时髦,大字写的不是潦草,而是一笔一划像小孩子刚学走路,他老爸望子成龙,可惜矿区这儿压根就不栽梧桐树嘛!”

只是颜霓家门口的一棵大杏树倒真招惹了刘达,开花时溜进院子摘几朵闻闻,还能补充一句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下面是什么吗?忘了回家我得让老爸再教教。”

一面抓耳挠腮,一面嘟嘟囔囔:“一天总啰嗦这些古人的话,活着太累了吧。”摇摇头回回头一天来回四趟走够数了,和老爸也有了交待。

秋红时那棵大杏树果实累累,金黄金灿灿地一个劲表白,这才是炎黄果实炎黄色韵。招惹刘达的嘴巴子吧嗒,时不时溜进院子,装着顺手牵羊地样子,紧摘几个,专挑大个的急忙揣进裤兜,口里还塞进一个:“真甜,这点老爸的眼光还真准。”

颜霓几次想冲出去挖苦他,都被老爸拉住,刘达知道颜霓家人不会阻止,得意洋洋边吃边叭嗒嘴,遇到他的同学还扔几个,一起大嚼得津津有味,同学们当然借题发挥取乐子,还真眨巴眼睛:“我们借您老子光,可不是入室抢劫,哈,哈,哈。”

颜霓也知道这群小子吃便宜,世俗之外下巴颏动,一个嘻嘻而已。

直吃了三年,杏树年龄大了颜霓许多,树冠若似一把大蓬花伞,已遮在房顶铺拉拉一大片,树干四周曲折中间有一个坐墩,已没有人能记得清了,春风荡漾满树白花剔透素雅,风韵娇娆是颜霓最心动的眼光,也是颜霓的小书房坐位,门前杏花树随着燕儿叽叽喳喳,爬上 爬下 爬过乳牙脱落干净,爬到月亮弯弯,垒一个小书座,蹭到院墙豁口。颜霓有空闲就在上面半靠树干,半在树窝读书,脚耷拉像荡秋千,有一群萤火虫星星点点,不知门上雨搭平台下还有大灯泡照亮,读书看小说、念诗、数星宿,坐在树中间外人是看不见的,树干上滑动的月牙,挤满颜霓天真的诗韵。

没有人打扰,只有妈妈知道。妈妈一声打酱油,颜霓跃下拎起柳条小篮,下树太着急蹭出血块斑,自找的也不能说疼。晚自习课,那是自己的活法。亏得那时小女孩多历练,才能手脚利索。颜霓倒是经常看见刘达在树下闲转悠,有时忍不住笑出声,他一阵风逃了。

颜霓看出刘达在自家门口读对子时,心地是善良的。

每年红对子颜霓绝对是不会亲自去送的,都是刘达老爸来拿随便夸张。

颜霓家养了一只大公鸡,尾巴倒立五彩缤纷,非常可爱都是颜霓喂大的,总围着颜霓转,谁要是靠近颜霓它一定用嘴去啄。倒让刘达他老爸看中了。

“颜师傅这只卖我吧,多少钱?”

老爸一听赶紧说:“你抓走吧,”

“那可不行是你老闺女养的,十元吧。”掏出一张世面流行最大票放在院子石凳上。那时工资才三,四十元,颜霓老爸倒是心满意足。颜霓烦闷、冷清有些不痛快好几天。

杏花树的甜味引起的高弹跳,倒让刘达这个小子学会了蹦高,上蹿下跳个头猛涨,不经意一下子长到一米九,颜霓看他的脊背笔直,这小子头脑确实打不了弯,要是学学打篮球应该有些出息,嗨,瞎操心什么呀?

刘达比颜霓大三四岁,几年前先下乡插队了,看不见他绕颜霓家门口了,颜霓真不在乎,觉得清静了许多,不用再担心黄杏被摘,被糟蹋了。何妨门对子的对面之人是老还是小。多读唐诗宋词,多仰头观察那些古文与天文地理,多一个理由让自己走出大山沟,本来自己就是生活在人世间底层,矿工的女儿。

回城后刘达很快结婚了,老爸的领导最后一次走到颜霓家门口溜达,特意说:“儿子刘达不同意了,找到一个随便吃细粮的高个子女子。”

老爸回来说了颜霓赶紧说:“谁认这个娃娃亲,别自作多情了,不知自己腹文空空,给我研墨手都不灵活,压根就是一个笑话,既然是笑话,就是一个说过听过一笑了之,一笑泯恩仇的笑料,何必珍惜。”

此时小圆的老爸爸已调离矿山,远走它乡也不知道是高升还是另有安排,世事难料,颜霓还是挺想念小圆,和自己没有那些多世俗的隔阂。

两年后,突然有一天三姐告诉颜霓:“粮站有一个开票员想见你。”

颜霓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没有功夫。”

三姐说:“那我们到粮站买粮吧,”老爸老妈年纪大了,颜霓刚回城自己应该去买粮的,那时还供应地瓜,土豆等,一个人拿不了的。

进了粮站一个开票员立刻站起来说:“这就是你四妹吧,怪不得公公一家人总夸你,这个月给你家多开20斤大米吧。”

颜霓只是笑笑说,“谢谢”,没有多说一句话,哪个开票员随即说:“只有一个条件,就是给我们家出对子,老公公这些年退休在家一直练习墨字,就是总说:总抄报纸的对联实在没有意义。第二个条件,粮站有活动帮忙给领导写写稿子,还真想让颜霓到粮站上班。”

这是天方夜谭,粮站实属商业局,矿山可是冶金系统。颜霓可不是见便宜就忘乎所以的人。吃人家的就得无条件帮忙,那倒应该的。颜霓本来就是矿里内刊编辑。每月多吃那么多细粮倒也非常划算,老妈,老爸一家人都高兴。

多月下来颜霓三姐说:“人家不愿多开了,说你见人家丈夫也不说话,也不看一眼。”说实在的,这么多年过去又没有什么接触,颜霓已经不记得刘达是什么样子了。每月只是凑个整数,颜霓倒是轻松了许多,也不想为他们写些什么了,传、叫也不到场。

那年头大米白面,多买十斤、二十斤颜霓还真感谢这个娃娃亲还记得颜霓是谁?这是颜霓家门对子的借口,还是颜霓家门前黏着鹅卵石“福”字打眼?是小时候山壁间一小块残留的《岁时记》选择了我,让我流连忘返,这是祖训赐给我的文学地气。矿山缝隙生存最多最美的是山枣荆棘,与矿工一个秉性,吃苦耐劳与果实昭然成一颗颗红星星,酸甜都在其中漂泊。一座矿山养育了方圆几十里内外周边老百姓,这方圆之地大多数老百姓也就成了矿工。

虽然地盘小,四面群峰林立,只有中间一块平地,圣水流出山泉水打这经过,一直到淤泥河,徐达一个大脚印,渗下地缝。马踏流星像一个大漏斗永不止休。颜霓有老一辈的念想,这之间信息相隔十万八千里,不是铁轨有这么长,而是家门与家门悬差两千年同在此门中。

多年后颜霓走出那道山坎,自以为的乡愁早已拉锯在杏花树墩间。那杏花树动迁时锯了,树根也落到树雕贩子手,不知在哪家客厅当宝贝供着,圣水旷古流淌山泉水也圈进了太多岁月伤疤。

山间那股白烟,在大山那嘠裂缝之晃来晃去,一道乳白沟晕弥漫雾气,在学校身后哗哗拐过溪石,大暑寒气夜未隐一池冷气弥漫,颜霓与同学小圆同几只蹲崖喜鹊采摘野菜,采风野花日记,还时常拉拢几个女孩尾随一群蝌蚪嘻嘻,影子排成方阵那么透明东西,总为那么多小精灵,游动好奇心萌动。

潜入水中去追寻,山池观察,去瞧瞧长大了一点没有?一天突然发现那个小水沟被添平了,气得几个女孩大叫,不远处有几个男孩气势汹汹好像在打仗,见颜霓来了那个娃娃亲急忙跑过来,一脸得意样子。

“颜霓,就是这几个坏小子把水坑添掉的,我已教训了他们。”

颜霓一看那几个坏小子浑身上下都是抹了不少泥巴,也无话可说了,只是朝那个娃娃亲扔一句:“少管闲事,让你爸少操点心。”刘达满脸委屈不情愿地走了。

圣水地下之泉不单甘甜,还那么滑润,洗澡可递增颜值,一如芙蓉出水。沟边红枫弯腰俏了不单是肤肌,还有童年的乐趣,在此洗浴恍然天池名来历。山乡水落下初红,出没桃花尺呎,诠释家乡名字见证早时的样子。长成大女孩后颜霓虽然不在去露天洗澡,但也爱去转转。

有一次发现那个娃娃亲在那山池里洗澡,颜霓就再也没有去过,如今天池已圈进私宅多年后不逮老日子了。

还是那山还是那地,只是颜霓那一辈当年的年轻人都远走他乡,只有少数人留守山石之间一个俱乐部,一个广场。每当颜霓回娘家也总爱沿着当年的粮站原址转转。粮站早已不存在了,一片高楼大厦健身器排列,一排杨柳陪伴这些留守老矿工。空下那一个小广场,吹拉弹唱颜霓也会加入跳舞队,还真赢来频频眼光。一双死死盯着的眼光,颜霓知道其中就有那个娃娃亲刘达,为那年代多买几斤细粮而感谢娃娃亲,为福联,对联不成熟的临摹、篆贴感慨时光速。

娃娃亲的媳妇下岗后也推上冰果箱子,在俱乐部门前吆喝:“冰果5分钱,冰果5分钱。”颜霓总爱买几个分给自家姐弟小孩子。原本细嫩的瓜子脸,一双会献媚的眼毛总是扑闪出得意的内容。山村走出的妹子黑眸,一看就知道是大自然花精,绿泉水哺育大山灵妹妹,那年20岁刚出头就参加县里算盘大赛,一鸣惊人入选第一名,直接安排商业局。不知刘达他老爸啥门路,硬是给自己儿子又搭上一门时髦亲。二十一岁与二十六大她五岁的刘达结婚,还真没有忘记娃娃亲这档事,通知颜霓爸爸时明显有些语塞。

“我儿子不同意了,我,我。”

老爸回来一说颜霓一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正和我意,老爸我解放了,你还记得堂哥的包办婚姻,那可害了大堂哥一生的幸福,老爸就您心慈面软,娃娃亲害人啊。”这事只有颜霓记得,总为堂哥的婚姻打报复不平。

“娃娃亲”颜霓一直当成耳边风,一个新时代的笑话,老爸可左右不了颜霓。时间也许就是最好的解药,诗人的眼光往往都带有锋芒。不久颜霓远走他乡调转省城一家两万职工,国有大企业内刊再续编辑。

此事孵化成一片鹅毛大雪迅速结冰,不屑侈谈的往事,强化寒流倒贯声,仿佛还有咚咚跺脚声,蓦然回头一地鸡毛随风去。

五年后粮票倒是成了颜霓收藏的累赘,一拳头厚,一大摞,让颜霓想逮住一个刺猬,用手抓,好有一个记性。

94年7月15颜霓回到矿山,是老爸老妈的忌日,相隔四年,同一天。这一天也是刘达老爸的去世日,在百寨子山脚下灵车与颜霓家灵车相遇,这两家老爸同是矿山汽车队的职工,刘达老爸是汽车队队长,自己爸爸是汽车队勤杂工,两辆车都有汽车队的领导随行,两位领导同时跳下车协商,一阵嘀咕只见颜霓老爸随行领导扬扬手,刘达老爸随行领导,往后摆摆手,他们的车后退了,让路三丈。

看见刘达还恭恭敬敬朝颜霓老爸灵柩躬了三拜,颜霓还是被感动了,朝刘达老爸遗像挥挥手,眼圈里满是汽车队队长,手提大公鸡得意样。

两位矿山老矿工阴路相遇,却没有看见阳间这一场变革。

矿工们都在大院门口相送,还有老矿工的抽泣声。山空白云变幻成的白莲默哀天像这个时刻,这两个老爸,也许正凑在一块,讨论这个年,该谁家写对子?刘达老爸态度有些霸道。

“今年是蛇年,你必须得给我粘一个石福字。”

颜霓还真抬头,双手搭在眉头凝目天云间,瞬息万变中好像真有字,那是天书蝌蚪文,这一群人中也只有老爸认识几行,只有老爸懂得《岁时记》说的是什么?仿佛家园有啪啪拍手声。

不知道刘达矿山解体后干什么?颜霓有些心酸,不能问,问了也白搭,矿工再就业问题使这群矿工子孙各走东南西北。往往事端都有两个走向,农民开的矿业挣大钱,因为他们雇佣的曾经是国有矿山职工,有一套采矿烧结技术,少数人倒成农村企业家。娃娃亲可没有这么幸运,从小依靠自己老爸生活已习惯饭来张口,工作当然是文职,企业在编职员,没有下过现场,根本就不懂采矿、烧结、耐火砖技术,命运自然随社会潮流而失去铁饭碗。

刘达年轻无劳保也无法养活他一家三口,媳妇卖冰果他出外打工混在农民工堆里,在工地盖房子瓦片中求温饱。颜霓退休后也曾到弟弟承包的工地去帮忙,为的是给上大学儿子凑学费,在北京郊区一家建筑工地当保管员,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不同地方,不同角度死死盯着自己,看看哪一身工地劳动服又脏又有窟窿,有时去领材料还磨磨唧唧的不愿走,颜霓觉得眼熟一时又猜不出是谁?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总在这转悠,没有什么活可干的嘛?”

颜霓知道工地除了农民工就是下岗工人,从心里同情从来态度和蔼,这次从心里有些反感,言语多了点挖苦。

“颜霓,你看看我,你连我都认不出来了么?”

颜霓没有抬头说:“这么说我们俩挺熟啊,你直接说出姓名,有什么事就可以了呀。”

“颜霓,我叫刘达,我们是老乡,我吃过你家门前大黄杏。”

颜霓猛一抬头:“什么刘达,娃娃亲。”颜霓乐了,刘达的脸红了白了,想转身走,颜霓笑了:“刘达站住,这几天总在这转有什么事吧?”

“我,我。”

“什么我,我,把当年偷吃我们家大黄杏时的理所当然,那根筋蹦出来了哪。”

刘达低着头说:“我知道这个工地是你弟弟承包的,我没有什么大技术,这是逆转,你知道这儿矿山改革,我们家都没有技术,我听说你弟弟现在是一个建筑工地队的大头,就奔来了,见了面一看工地规模,就知道你们家人不那么好说话,没敢说,我在工地已经三年了,总等你哪一天你能来,今天还真等到了。”

颜霓心是有些酸酸地,自己的姐姐、弟弟、大家人在矿区里的也都下岗了,只有自己早几年调到沈阳,大弟考上建筑大学毕业后留在大都市,才没有下岗。 “刘达,你有什么事明说,不用闪烁其词的么。”

“你知道我老爸是汽车队队长,我也会开车,我想这工地各种车都有,你能给我说说吗?”

颜霓眼睛有些潮,谁让我们家当年吃过他批准的细粮:“好吧,你等着我。”

颜霓直接和大弟说了,大弟不怎么高兴,颜霓就讲了一个往事:“当年我们家下坎的溜冰场,那个娃娃亲还真是个顽主冰溜子,滑冰倒是有模有样还爱耍花样,总爱在颜霓面前逞能,颜霓当然不屑一顾有老师指导。颜霓班主任就是从外地来学校教书的,不但会滑冰还会游泳,可惜这儿都是山溪山泉只有小孩可以游游嘻嘻,大人是没有人露天游泳的,矿坑非常深大,非常鬼道老师是不允许下不玩的,这个娃娃亲倒是好手,颜霓也是听说没有见过。是大弟弟你自己说的,

有一次还救了你一把,把在坑中呛水的一个小孩一把托出水面,让弟弟感激不尽总念叨他的好处,再游泳时弟弟看他在才敢下水,他不在时弟弟也不过转转而已。”

冬天矿坑是不能下水的,奇寒无比,冰凌棱角分明,聪明一点的孩子是不下水的。溜冰,滑冰车是矿区孩子一到冰雪天,唯一的玩处,玩的不亦乐乎时常有自由比赛,也是自个组织自个取乐的。

娃娃亲爱溜冰,颜霓也爱溜冰,他长颜霓好几岁,颜霓也不愿和他凑在一起玩的,反正我们家下坎,离我们家太近,等这帮大小子玩够了,女孩和小弟弟才滑冰车,溜冰,无拘无束历练一翻,又是跳冰舞又是在冰地踢键子,高兴了还劈劈腿,弯弯腰,转转圈看谁转的不迷糊,乐子五花八门。

有时这个娃娃亲趁天黑猫在树丛里偷看女孩子玩乐,有时候忍不住跑出来在冰上栽跟头跌把子,刘达老妈可不愿意,一身泥水的总是把他逮回家,学习平平根本不知道平仄的顽主倒是这片第一,这里小孩都惧他,只有颜霓没有把这喀嚓冰裂声放在耳朵内。

颜霓曾为这个娃娃亲和老爸闹过:“我说老爸,你只为他爸爸是汽车队队长,你就答应啦,现在是新社会,这是不能算数的,你总让我给他们家也写一副对子才算数。”当然这也是颜霓一个堵气话罢了。现在这些滑雪具清闲在老屋边不当眼旧物堆,在无人问津地挂着记忆,一个木滑板腰杆已弓,凸凹岁月的痕迹。

娃娃亲原是父母包办旧俗气,也能让有些人念念不忘,这其中不乏是显白;颜霓不知应该庆幸自己十岁写了那几副对联,还是庆幸《岁时记》由逃难人记录在老土屋石壁上。

一地乡愁零落成一地蝌蚪文字样子老套,丢在楹联上,颜霓没有忘记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念想。

颜霓看见大弟的眼圈也被往事圈红了,过几天刘达就成了大弟随身司机,颜霓很高兴。没有再和娃娃亲见面,自己儿子从上海交大研究生毕业了,颜霓也结束了打工生活。

不久颜霓收到大弟转来的一块菱镁矿晶,是刘达给颜霓的第一次礼节。

颜霓知道刘达已走出打工的圈子,自己组成一个货运公司,专门做长途运输,还真不负他老爸的职务,也是一名队长。家里也搬出大山,在大城市大宅做大事,偶回矿区为他老爸拜祭,还不忘颜霓的喜好,家里摆着不同矿晶,犹如颜霓就在眼前。捎给一个睡猫給颜霓,让颜霓哭笑不得,又一声叹息:

“娃娃亲啊,娃娃亲嘞,还真是娃娃石记录这山沟的宿命。”老的矿工都已驾鹤西去,只剩下不潦草的汉字影子,复杂的原理这算啥元素,打趣有意思吗?好嘞,想这些做啥!”

这事又勾起颜霓回到山壁,石对子空挡处兜兜转转,斑驳哦!

“小燕子又飞回来了,你们家的石对子搬到我们家嘞,你去指导一下呗。”这是颜霓的发小,小兔子的邀请,颜霓没有什么表情:“这么多年麻烦你

一直照顾辛苦了。”

小兔子脸一红急忙摆手:“颜霓,别后重逢你的对子在我们院大墙,我想忘

了都难,今天老了一辈、小朋友都在河滩等你一起滑冰哪。”

俗对子的耐性落差成一滩苇子白毛絮,随一缕月光洗白鬓。

是往事,还是借口说事,颜霓从来不放在心,只是凭天机捡石子。老家石对子的光滑,闪耀着爷爷,爸爸头脑的天性。

当往事越来越沉重,冰车滑老套子,不计年轮太土本应该沉默,倒成了老家屋角可有可无的旧杂货。长年累月搁置屋角,已看不到自做的土冰车了,它在老妈老灶口燃成了一道烟熏火燎的往事,勾兑成平仄韵,河套石滩间收敛,烫成夕阳下拉不断的童眸光彩喽!


(《太湖》杂志2024年第一期|纵第329期)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