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鄢鑫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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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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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 悟

 鄢鑫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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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夏日雨夜,小雨绵绵,雨声奏着钢琴,一滴雨一个音符,脆得像珍珠坠地,伴着远方低闷的雷鸣,和谐得像一首悠悠小曲。忽的在一片珍珠坠地的滴答滴答中,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传入耳中,好像是沧桑的树皮在有节奏摩擦,它的每一次发声都能触到心,让人沉静。这不就是蝉鸣?麦秋已过,蝉儿们也就来了。

我闭上眼,细听蝉鸣,脑海中盘旋的是第一次见到蝉的场景,那是在乡间的老家,也是个夏夜,蝉猴静静立在树身上,前肢深深嵌入树皮的裂缝。这个时候还是幼虫,老家的人们叫它蝉猴儿,黄褐色的身体裹着泥土,脏兮兮的。我正在观察树上的一只蝉猴儿时,爸爸打开手电筒一照它,要给他留个纪念照,突然窜出一只小花猫,猛奔树上,来抢镜头,蝉猴儿自然是纹丝不动,幸好,猫没有发现它,躲过了生命的一劫。

那时,我和几个小伙伴们,一起玩耍,邻居的大人们帮着捡,他们是有经验的,一会发现一个,一个叫“二蛋”的小伙伴,怀抱一个白瓷碗,负责收获,一个晚上,捡了一大碗蝉猴儿,我也亲自发现了一只,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猫口余生”,又兴奋又激动。 

回到家,我将蝉猴放在碗中,这样蝉猴儿就不会四处走丢了,我想看看它蜕变的样子,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因惦记着看蝉猴如何的变化,突然就醒了,这时,天蒙蒙亮,透着晨曦亮光,看见了蝉猴儿开始蜕变,它是从背部的一条小缝开始的,它弓起背,使出全身力,把小缝撑成大缝,最终缝被撑裂,它光洁的背部和头部,看到它奋力一挺,身体从壳中冲了出来,蜷缩的皱皱巴巴的翅膀逐渐伸展,清晰的纹路展现在眼前,透明轻薄的翅膀透着蓝光,在晨光下闪烁,我不禁惊叹低呼。

这蜕变的场景,在我脑中不停地回放,这整个过程,像电影一样,总在我脑海里回放。天大亮之后,我手捧着我的蝉儿,眼睛都长它身上了,越看越喜欢这个柔软的小生命,这个自然真是神奇,孕育出了这样的精灵,它是属于自然的,于是,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悄悄地轻声对它说:

“回家吧。”

它好似听懂了,忽闪着翅膀飞高飞远了。我看到他自由飞翔的样子,开心极了。

我急切的吃完早饭,就张罗着去找小伙伴们,我问他们蝉儿怎么样了,那个叫“二蛋”的咂么咂么嘴,说,妈妈给油煎了,吃进肚子里了,边说还边咂嘴回味呢;另一个拿出一个小竹笼,举得高高的,那只可怜的蝉儿关在里面,这个小伙伴太喜欢它了,说要把它当成宠物养。我心下想,但愿我放飞的那只蝉儿不会再有这样的遭遇。

蝉活百日,殊不知有长达几年、或者十几年之久,活在地下,我所看见的蝉,不过是这几年的最后一程,也是最闪耀的一程,它们在树上,日夜高歌,诉说着多年来不见天日的地下的生活,只是无人能懂。

夏天的午夜,凉爽而安静,树下的泥土会突然松动,渐渐地一个通体黄褐色、拥有一对镰刀状的前足、在我看来,是一个光秃秃的怪物,它刨开洞口的封泥,钻出圆形的洞口,从地下的隧道中,爬到地面,而后,它沿着树干向上攀爬,直至抓到一处结实的树皮裂缝,它将前肢深深地嵌入其中.

完全离开旧壳的蝉,没有飞走,它依旧挂在旧壳上.此时,它不紧不慢地,两片斗篷一样的前翅和一对小扇子形状的后翅在它背部完整地垂下来,在柔和的晨曦中慢慢干燥、变硬,成为它快速飞行的最好工具,出落成一个漂亮的黑美人了。 

它在演绎金蝉脱壳的生命故事,悄然完成由内力向外力的神奇转变,这是它们最吸引我的地方。因为揣在心头的力量,是它们坚定的梦想和生的信仰,由土里的蛹变为蝉,而饮露于树上,于风中。做一只能长出翅膀的蝉儿,不畏将来,不愧对漫长的黑暗,就是蝉儿的执着梦想吧。

 “蝉声鸣不已,安有死亡时”。脱壳后蝉儿,生命虽只有短短百日,但它在土中蓄力良久,三年、七年、甚至十七年,只为这短短的能在树上的昙花一现,为了这飞翔的梦,更为了传宗接代吧,它把后代,产在树枝上,直至树枝干枯,落于地上,埋入泥土之中,钻进漆黑的地下,过起一种隐士的生活。

其实,蝉给了我一个启示,生就是死,死就是生,只是走出了时间、换了一种方式而已,我们要学会像蝉一样,和过去的自己做死亡般的告别,学会重新开始,学会接纳一个脱胎换骨的新我。

                                (《蝉悟》,首发于《河北文学》2020年第3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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