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落幕

一鲸落，万物生。鲸的故事把我带进了一个惊艳的世界。

去年夏天暑假，在北京南城天桥附近的北京自然博物馆，我开始了解到鲸，这尊海洋的霸主，让我想起小时候最爱画鲸的简笔画；鲸，一步步带着我打开一个远古的神话，但它是真实的。鲸成为了我认识大海的图腾。

鲸，原本是长着四条腿儿的，生儿育女哺乳繁衍后代，5000万年前在陆地上奔跑，长着抓地有力的脚蹄瓣儿，与河马是裙带姊妹。在物种进化史上，一切脊椎动物均由3亿年前海洋中的鱼类演化而来，鲸类祖先在离开海洋 2.5 亿年后二次入水，思乡情结严重，应该是患了思乡病吧，于是义无返顾地重新回到阔别已久的大海故乡。

在现今巴基斯坦发现的巴基鲸化石，生活在约 5300 万年前，明显地看出鲸的头部鼻孔已向后移动了一大截，看起来像长在背上了，其实这都是鲸的脑袋，有着狭长的脑室，这个时代的鲸，仍长着后腿呢，估计是刨水一直用着呢。

鲸为了彼此间的交谈，进化出了它们特有的声呐语言，其灵敏感应无与伦比，能利用回声定位，像极了今天的GPS，肯定是超过民用的军用版本了，发出精确声波信号，进行觅食和通讯。人类发明的声呐就是仿照鲸的声呐原理发明的，鲸的声呐进化也成为了未解之谜。

鲸的生，是神奇的，但鲸的死，也是一个美丽的传说。“鲸落海底，哺暗界众生十五年”。这句话出自加里·斯奈德的《禅定荒野》。我也与鲸一样，无比向往深寂的蔚蓝的大海，而这句话像是一道缥缈的幽光把我领入了深海的世界，为我讲述着大自然中有关生命、死亡和重生的传奇。

在无边无际的海洋里，鲸是海洋里的老大，它们通体灰蓝，背部遍布白色斑点，每一个都有不同的形状，它们时而浮出水面呼吸，扑动着大鱼尾溅起一层层水浪，那特有的鼻子，喷出高高的水柱，一开始宛如银色的烟花，那飞扬弥漫的水雾，在阳光的折射下，瞬间变成了一道七色的彩虹，为大海增添了勃勃生机，呈现出生命的斑斓色彩，人们给起了一个诗意的名字“鲸虹”。

随着燃放的鲸虹，鲸撒着欢儿，也会发出空灵的叫声，但无一例外都是深沉的，悠扬的，宛如远古猛兽跨越时空传来的低鸣，耀眼的太阳光透过厚厚的海水，折射出各种形状的波光嶙峋，鲸在一片片海水的光里畅游着，尽显那种霸气的无忧无虑。

鲸，有一个好胃口，饭量极大，一顿饭要吃下两顿重的食物，或许是这个好胃口的缘故吧，它能长成达到40吨重的一个庞然大物。鲸妈妈的生育力也是个奇迹，小鲸仔儿一出生有多重呢？哇，两吨吆！

据说鲸是可以预感到自己的死亡的，每到这时，它们会悄悄找一片生物贫乏的海域，然后静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当鲸庞大的身躯沉向漆黑的海底时，那里没有太阳在水中折射的光影，只有漫长的黑夜，而鲸的尸体就在这深深的海底等待重生。

说是“重生”，是因为在它死后，在鲸尸下沉至海底过程中，盲鳗、鲨鱼、一些甲壳类生物等以鲸尸中的柔软组织为食，之后它的肉体会被深海里的生物分解，成为一些无脊椎动物的栖居地，而它最后一点有机物质，也为深海微生物提供能量补充，直至最后只剩下一具庞大的白骨，作为礁岩成为生物们的聚居地，能够长达百年之久，撑起了深海的一片孤岛，如同荒漠中的“绿洲”。即使深海只有漫长的黑夜，而它的存在，将会是所有深海生灵的光。生物学家说，在广阔的海洋深处，曾多达70万个鲸落绿洲。

生物学家赋予这个过程一个浪漫的名字——“鲸落”。鲸以鲸落回馈大海，生于海、死于海、反哺海，鲸也以这样一种形式获得重生。     

了解鲸落的过程，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向死而生的力量，我们的生命不会以死亡终结，它是以另一种伟大的形式存在。这不仅是一种思想结果，更是大自然的法则。联想美丽的落幕，在陆地上和鲸落相似的一个自然现象，还有林窗的“树落”。

在层峦叠嶂、苍翠欲滴的森林里，如果抬头仰望高耸入云的碧绿树冠，会发现林冠中有个空隙，好像开了一扇窗，阳光可以透过这扇“窗”，沐浴到高大绿树旁的灌木和矮小植物。林窗现象的形成是因为森林群落中老龄树死亡，或因干旱、台风、火灾等偶然性因素导致成熟阶段优势树种死亡，从而在林冠层造成空隙。

假若没有林窗，所有的大树都遮天蔽日，地下阴暗潮湿，矮小的植物们无法接受阳光的照射，渐渐衰枯。而要开这样的一扇生命之窗，则要以一棵树消逝为代价，我称之为“树落”， 它在浓密蔽日的森林中开启光的导航，无数生灵繁衍生息在这一窗口之下。新陈代谢、繁衍生息，周而复始，生与死原本就是自自然然的。

说起重生，我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另一个美丽的落幕：凤凰涅槃。

火凤凰在埃及神话中是不死火鸟，相传火鸟生活在阿拉伯半岛上的一口枯井附近，每天当黎明来临时，鸟儿就在清晨的阳光下沐浴，并唱着美妙动听的歌。雄为凤，雌为凰。每当火鸟知道自己要接近死亡的时候，它都会用芬芳的树枝来筑巢，然后在火焰中燃烧，这种沙漠中的美丽而孤独的火鸟会接受烈焰的洗礼，当它快燃尽的时候，会有一只新生的火鸟从火焰中飞出，火鸟五百年自焚为烬，再从灰烬中重生，循环不已，成为永生，我称之为：“落凰”。

而对于人来说，如果人生路上面对的困难是滔天火焰，那何不化身为一只不死鸟，到火焰中转上一转，练就钢筋铁骨，穿越火海席卷而来的绝对不是更汹涌的火海，而是挥翅而来直冲九天的崭新的浴火重生，那么炎炎烈火的灼烧不会消灭人，只会使人更强大。

可是在人类操纵下的世界，却打破了这美丽的落幕。

由于环境恶化和人类的大量捕杀，鲸类特别是一些大型成员由于经济价值高而受到广泛捕猎，许多鲸类已濒临灭绝。日本、挪威等一些国家打着“科学捕鲸”的旗号，每年捕杀至少 25000 头鲸，捕鲸的国家还有冰岛、西伯利亚、阿拉斯加和北加拿大的一些土著部落。

原始森林保持地球的生态平衡、水份的涵养、气候的调节、空气的净化，人类怎能离开森林呢。然而原始森林已经所剩无几了，如果我们不保护现有的原始森林，不行动起来，人人都参与种上一棵树，森林树木没有了，没有了氧气，人类还能坦然地自由地呼吸吗？

在近300年以来，人类的文明飞速发展，时代在进步，地球正在一点点地为我们所改变，地球上已有300多种美丽的动物永远地离我们而去了，世界上有593种鸟即将濒临灭绝。

鲸落、树落、落凰，一旦遭遇了人类，就打破了它们那美丽的落幕。人类如不能及时止损反思的话，人类也会面临落幕，但不会是美丽的。只有与万物和谐共生，生死循环，才能拥有美丽的落幕。

《美丽的落幕》，写于2022年1月2日 妙悟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