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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学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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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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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河灯

离家越来越近了,喜梅的心情也越来越五味杂陈,说不上是喜还是悲。在喜梅的怀里,抱着一个硕大的河灯,硬纸做的,莲花模样,中间是一截粗壮的蜡烛,等到月上东方的时候,在村南的饮马河里就会浮现星星点点的河灯,那是世间活人为阴间亡魂照路的灯。

虽说是七月了,可是暑气正盛,午后的阳光依然狠毒,喜梅脸上、脖子上都是一层层的汗水。

车在村口停住了。看着这座黄土高原上的村庄,喜梅竟是这样的陌生,这,就是多次在梦里出现的故乡?梦里的故乡可不是这样!梦里的故乡是层层叠叠的窑洞,窑洞里住着年迈的爷娘。可是现在的村庄,明亮的小楼,哪个是我的小院?

不会有了!喜梅心里默念着。当年父母煤气中毒双双去世,她与年已七旬的爷爷奶奶相依度日,在她实在念不起书的时候,是老师帮她上的学,从小学到初中,再到戏校。现在,她已是市剧团的名演员,进过京,出过国,可是梦里却总也是她贫寒的小院以及院里的树木、家禽、爷娘。从爷奶去世后,她已经二十几年没有回过村了,不知梦中的小院还在否?

夕阳漫天的时候,喜梅和村里劳作的人们一起进了村。按照记忆,她径直往梦中的小院走去。到了地方,却是一栋两层小楼。小院没了,爷爷奶奶的栖息地没了,喜梅怀抱河灯,禁不住潸然泪下。

家在哪里?

喜梅出了村,往村东的高岗上走去。在高高的土岭上,就埋葬着她的父母爷奶。圆圆的四方坟,整齐地排列着。坟上芳草萋萋,坟里躺着她至亲至爱的人。粉色的莲花灯就放在坟前,喜梅烧了纸,静静地坐着。周围是狗尾草、灰条、人汉、刺蓬,这些草就这么顽强的生长着,竟也郁郁葱葱。看着眼前的坟丘,望望满眼的黄土,人可不就像这野草一样,一辈辈就这么顽强的生存者,这黄土地不知层层叠叠地埋过多少代人!

眼看着黑暗吞噬了夕阳,东方月亮又升。喜梅从父母爷奶的坟前站起,怀抱河灯,沿着土岭,向南,向西,向大河方向走去。

走了没几步,就听到饮马河淙淙的流水声。小时候,她们都是从这里放河灯的。看着明晃晃的河灯在清亮亮的河水里顺流而下,她们这些女子们跟着河灯一路奔跑,直到流入大河,直到看不见。

可是,今年的河边冷冷清清,不见一个人,在这网络时代,谁还会放河灯?

喜梅怀抱河灯,来到大河边。

大河汤汤。喜梅下了土岭,来到河边,小心的点亮了河灯,瞬间,这河灯就有了生气。她小心的将河灯放进水中,看孤零零的河灯顺水而去,猛然,她觉得,自己竟也如此孤独。上了土岭,喜梅满脸清泪:“吼起了高腔唱大风,看看这黄土苍苍茫茫;喝一口养育了我的黄河水啊,哪里才是我的故乡……”

猛然,上游下来一大波的河灯,各种形状都有,在波浪中起伏着前进。很快地,一大波的河灯追上了喜梅的河灯,一起起伏着前行。

“爷爷,奶奶!爹娘!喜梅给你们磕头了!”喜梅唱完,跪在大河边的土岭上,高喊道,任河风将她的声音吹得很远很远……

今年,饮马河没有流河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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