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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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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文学
20220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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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犬吠月

话说很久很久以前,不知道什么地方有一个古老的国家,国家不大,老国王对臣民们非常非常宽厚仁慈,有功则按功劳的大小给予丰厚的奖励,有过则按过失的轻重进行小小的惩罚。于是国内大大小小的官员们都恪尽职守,各尽其责而不敢稍稍懈怠和玩物丧志,更不要说什么做什么行贿受贿的事儿啦。老百姓们也就都安居乐业,各种其田各耕其地春有百花秋有月,自给自足,不管老人还是小孩生活过得是怡然自乐,整个国家在大家的操持下安定富足。因为国家很富足很强大,与这个国家相邻的那个自恃更强大的国家虽然一直想吞并它,但是却不敢轻举妄动。不幸的是国王已经很老很老啦,而人老了呢终于有一天就会离开人世到另一个世界去的,这是谁也没有办法的事情。

老国王死了以后,全国所有的老百姓包括所有大老人小孩都穿上白色的衣服送葬,哀哀的哭声连绵不绝震动了天地。国王去世的头两天内人们都食不下咽饮不下水,三天过去啦,四天过去啦,老百姓们还是悲伤得吃不下饭!这么好的国王死了,大家太伤心太难过了,人人的眼泪都流个不断。从白天到黑夜大家泪眼望着泪眼,愁肠连着愁肠,忘记了做其他事情。第五天新国王终于继位了,他是老国王唯一的儿子,由于老国王活着的时候第一任妻子去世得很早,老国王因为情深意重怀念王后迟迟不肯再娶,结果后来在老臣们的反复劝谏下,重新娶了一位王后生下了一位王子。老国王老年得子,当然对他很疼爱,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足为怪。新国王就位时年龄还不大,也就是十几岁的样子吧!

新的国王上任啦,按照国家的惯例,一个老大臣建议首先应该大赦天下以示皇恩浩荡,小皇帝倒也是从谏如流,拿手揉揉眼睛,朱笔一划:赦!全国的犯人们罪行轻的被放出了监牢和家人团聚,罪行重的减轻一等——其实国家的监牢里也没有多少犯人,大家生活得不错谁没事会想着去做违法的事儿呢。大家看新国王这样开明,对老国王的思念也就减轻了几分,加上新国王在另一个老臣的建议下,颁发了一道圣旨,命令大家赶快吃饭!这道圣旨更加深得人心,于是人们哭泣的不再哭泣啦,不吃饭不喝水的也开始吃饭喝水啦,白色的孝服换成了鲜艳的朝服,于是全国上下又开始欢乐地庆祝,处处张灯结彩呀,欢歌笑语呀,敲锣打鼓呀……庆祝一个开明的年轻国王的诞生。

不知是谁消息灵通,有一天竟然打听到新国王很喜欢狗狗,于是大家从各家各户可爱又聪明的爱犬里边,挑选出一只模样儿最讨人喜欢的狗,最最心灵手巧,最最能干的木匠,花了功夫制作了一辆精巧华丽的小轿子,然后大家派出代表,专程用这辆小小的轿子,抬上那只顶顶俊美机灵的狗,送到王宫里呈给了小国王。国王一看:哟!我的王国里竟还有这么好看的狗狗哟?顿时高兴极了,给派来送狗的人又是赏赐黄金,又是封赐大官,就连抬轿子的轿夫们每人也都得到很丰厚的赏钱!大家可都高兴坏啦,大臣们看到国王开心,大伙儿也跟着开心。其中一个内臣看到大家都这么高兴,趁势提出一个建议来:“大王!您刚刚当上我们的王,就有老百姓给您送来这条吉祥犬,这可真是天降祥瑞呀!不如给它建一座宫殿,让它居住并朝朝陪伴您吧!”大臣们一听,好几个当下又乐又气都快笑岔气啦,大家指着说话的这个人说:“什么…..什么…..竟然给狗建宫殿?亏你想得出来呀……”新国王本来一听建议,就想下命令给狗狗建个宫殿,又听见大家那样说,便又觉得这事是有些不着调儿,再说又有大臣说啦:老王刚刚去世,新王刚刚就位,国家大事还多着呐,哪里还顾得上狗的事?于是没有听那个内臣的建议,但是却给狗封了一个官叫什么“安乐侯”,并任命送狗来的那个人为“狗官”,专门伺候。

新国王刚上任的头几年还很不错。虽说和父亲相比他没有什么大的本事,没有啥文治武功和治国平天下的韬略,只是每天在王宫里玩玩耍耍打打闹闹,没事就去和那条狗做游戏,喂狗狗吃王宫里最精美的食物,什么酸烂肉呀金银大馒头呀狗不理包子呀,甚至人参燕窝鱼翅……反正他能吃到什么,那条狗就能吃到什么,不过他发现狗最最爱吃的——还是肉骨头。小国王最爱看他的安乐侯狗狗,趴在花园里津津有味地啃骨头的样子,那黑玉石似的眼睛闪闪发光熠熠生辉,那白玉石似的牙齿灿烂如月敏捷有力,那柔顺似绒洁白像雪的毛,纯净的连一根杂色的也没有,那扑棱棱一会儿耷拉,一会儿竖起的小耳朵多么灵活,那修长的有力的双腿跑动起来多么迅速,多么精巧的近乎完美的狗狗!反正王国里的大小事情有老国王留下的老大臣们操心,他们都是富有经验聪明能干又持重稳重的人们,所以处理起事务来跟老王在世的时候一样井井有条,因此尽管新国王不太操务正业,并且还不虚心学习治理国家的本事,大家只是宽容地笑笑:“虽然已经是国王啦,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哩,慢慢来吧!”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由于大臣们都尽心尽力,国家依然富足强大。那只特别爱吃肉骨头的安乐侯迅速地长大了,能不长大么?吃的食物都是好的!可爱的狗狗不仅长大了,而且身体比原来大了几倍,简直巨大得骇人,强壮有力的四肢像四根柱子一样,眼睛圆溜溜的就像两颗硕大的宝石,雪白雪白的长毛覆盖在身上威风凛凛,除了王宫里大家知道它是国王的爱犬安乐侯外,别的来这里朝见的人偶尔见到它,都以为这个国家的国王养了一只雪白的狮子。小国王还是像原来那样喜欢它,天天和它在一起,喂它吃更多的肉骨头,甚至每天都必须看到它,要不然整天都会心神不安。但是记得前面我们说过啦,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一成不变的,这个国家也是一样,大臣们渐渐变得很老很老啦,而人老了呢终于有一天就会离开人世到另一个世界去的,这是谁也没有办法的事情。于是那些老臣一个接一个地含笑离开了这个世界,新的大臣们还在成长过程中,咱们的小国王不得不面对越来越多的国家事务,和安乐侯见面玩耍的时间少了很多。他的心情有时候变得很糟,性情逐渐有些古怪起来,没有以前那么开明有趣,而那只安乐侯呢,没有了天天喂它吃肉骨头的国王,不知什么时候起也养成了一个怪怪的毛病。

日出日落月升月没,本是大家都司空见惯的事,没有什么人和动物对此感到奇怪的。王国里的大臣也好小臣也好,王国以外的富人们也好穷人们也好,王国内外的花草树木也好,鸟虫鱼兽也好,都看惯了月亮西升东落的自然现象,可是这只安乐侯呀不知啥时起对这件事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每天每天不迟不早,单等着月亮从东边一升起来,便开始大声狂吠: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安乐侯体型很大,口腔胸腔空荡荡的共鸣起来声音那可大得不得了!整个王宫里开始鸡犬不宁,起先人们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到处回响着汪汪汪的声音,宫殿里轰轰作响吵得人不得不捂住耳朵,宫殿外的院子里还好些;后来那安乐侯的声音越来越大,连王宫前面的广场上做事的人们都听到了,大家便赶紧捂住耳朵散去。再后来全国都响起了安乐侯汪汪汪的叫声——大大小小的狗狗们听到了安乐侯的叫声大家便一起大叫起来,人们便再也得不到安生了——当然只是限于有月亮的晚上,有月亮的晚上只限于月亮从升起到落下的时段里。不过只要想到月光皎洁的晚上,大家只能紧紧捂住双耳才能度过,这可够要人命的。可是要命的还在后头呢!

在每个有月亮的晚上,安乐侯雷鸣般的叫声,当然免不了传入年轻国王的耳朵里,难道国王不觉得吵吗?正是这样!年轻的国王不但不觉得安乐侯的叫声吵闹,恰恰相反的是他倒觉得这叫声太悦耳太好听啦,只要安乐侯巨大的叫声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他就觉得是美妙的仙乐从天边隐隐约约地传来,心也不烦啦头也不痛啦,也不整夜整夜地失眠啦,内侍一边用两只手交替着捂耳朵一边匆匆忙忙地伺候国王睡觉,国王很快就口角流着涎水呼呼入睡啦。就在大家不堪其苦的夜晚,在国王来说却是最甜蜜最美妙的夜晚啊!所以虽然大臣们中间有人想建议国王赐死安乐侯,以还给这个国家以安宁和平静,但一看到他能在安乐侯的狂吠声中甜蜜的入睡,于是谁都不敢把建议说出口了。但是人世间总还是有月亮的晚上多些,以前人们在月光皎洁的夜晚,大家喝喝茶谈谈心聊聊天心情恬淡愉快,然而自从国王的爱犬安乐侯,有了那个奇怪的毛病以后,连月亮也成了人们忧愁的对象。瞧!那可恶的月亮又要升起来啦!孩子们赶紧往耳朵上套上了大人给他们准备好的厚厚的耳套子,用来减轻一点点刺耳的噪音;瞧,西山那边又要亮起来啦!老人们忙不迭地往耳朵里塞棉花团——那还是前几年种的陈棉花,如今大家晚上睡不了觉,白天没有一点儿精力,那还有力气干活呢!谁还会想着去种棉花呢?国王可不知道这些事情,月亮从西面升起来,安乐侯霹雳一样的狂吠声便猛然响起: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国王便开始甜甜地入睡;月亮往东边的树梢上落了下去连影儿都没有的时候,安乐侯停止狂吠钻进华丽的狗屋打打哈欠开始甜甜地睡觉,而国王便却伸伸懒腰打个长长地哈欠,翻身起来开始工作。

古话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虽说这个王国的天空晴朗的时候居多,但毕竟还是有些日子天气发阴,或者厚厚的云彩遮住了圆圆的月亮,每当这样的夜晚那个安乐侯便显得无精打采,不再精神抖擞地对着天空大叫,王国里一片安宁祥和,按理说人们的好日子便到了,大家可以睡个安生觉了,可是事实并不是我们这些善良的人们想像的那样。就有那么一个晚上,国王在王宫里焦躁地踱来踱去,等啊等啊,等什么呢?等安乐侯狂叫啊,可是等到很晚很晚了,那只巨大的狗狗就是不叫!国王急得快要发疯啦,他一抬头,很快便发现问题:天上竟然没有月亮!这还了得?!国王招来所有的大臣,大吼大叫:“爱卿们!你们平时总是说自己能干,能干!那么,把天上那个又圆又亮的玩意儿弄出来吧!弄出来!”大臣们一个个吓得两股战战,浑身打着哆嗦,他们心里是这样想的:不管我们能干不能干,那月亮的事情我们哪里管得了啊……大家当然全都大眼瞪着小眼睛一个个束手无策,国王脾气越来越暴躁,他气得一摇头甩掉了王冠瞪圆了眼睛,回身一把扯下墙上挂着的龙泉宝剑,“嗖”地一下甩掉剑鞘,“刷——”地一声砍在桌子上,龙案的一个角一下子被斫了下来:“你们听着!限你们一天时间,明天晚上我就要看到月亮!不然的话,当心你们的脑袋瓜儿!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大臣们诚惶诚恐战战兢兢地弓着腰退回去了。这个夜晚似乎回复到了以前那些甜美静谧的时刻,真是难得有这个如此安静的夜晚,可是大伙儿都绞尽脑汁地想着让月亮赶紧高高挂到天上的主意,哪里睡得着觉?但又哪里想得出什么主意!所以谁也忧愁得睡不着觉,本来浮肿的眼睛更加红肿。幸亏第二天是个晴天,到了晚上,弯弯的月牙儿虽然不是太明亮但还是可以清晰地看得见,安乐侯还是兴奋地一声声狂吠到了天亮,大臣们紧绷着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些。

后来又有几天连续阴沉沉的,大臣中因此有三个被激怒的国王砍掉了头颅。第四个大臣也告别了妻子儿女准备走上断头台,家人们围成一团哀哀地哭泣着。最小的一个女儿才不到十岁,她歪着小脑袋瓜儿突然想出了一个主意:天上不是没有月亮吗?给做一个呀!她爬到父亲的肩膀上附在父亲的耳边,小小的红嘴唇儿一张一合,把自己的想法悄悄告诉了父亲,父亲听了眼睛一亮,心想或许有用吧,就赶紧派人去准备。到了晚上,天果然还是阴沉沉的,连续好几夜没有睡觉的国王准备亲自去探望安乐侯,可是仆人们说:“安乐侯大人......安乐侯大人已经睡着啦……”狗早早地睡觉了,这本来是安乐侯的错误呀,可是老国王的独生子继承人新国王却不这么想,他认为都是手下的大臣们太无能,连个小小的月亮都弄不出来让自己的爱犬没有精神:“唉,我可怜的安乐侯呀!啊!!!”望着巨大的狗狗了无生气地趴在地上,耷拉着耳朵,紧闭着眼睛呼呼大睡的样子,国王马上从狗屋里走了出来,在王宫里开始咆哮:“啊!!!马上给我找人来!我一刻也受不了啦!把剑给我摘下来!我要杀掉那些无用的无耻的混蛋!!!”

躲是怎么也躲不开的,所有的大臣都心惊胆战地弓着腰曲着背走进王宫,第四个大臣走在最前面。一进王宫,国王歇斯底里的狂叫声吓得他们马上匍匐在了地上,好在国王的宝剑在他不停挥舞的时候不慎掉在了地上,要不然大家马上就会遭殃!国王一眼看到了他的忠实的部下们,马上就扑了过来:“你……你你!你们!混蛋们……到底想到办法没?……哈!哈哈,哈哈哈!没有想出来?看来你们都没有啥用啦!!!内侍!!!内侍!”国王大声命令内侍替他捡起那把已经沾了三个大臣鲜血的宝剑,用双手高高地举着朝第四个大臣冲了过来。

突然间,“汪——汪汪——汪汪汪!——”大殿里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那竟然是安乐侯的叫声!小心翼翼地爬到国王脚下浑身被冷汗浸透的大臣们齐刷刷地抬起头伸直脖子向天上望去:可不是吗!一轮昏黄的圆圆的月亮出现在了王宫最高的那层屋脊上!再看看那个国王,都已经来不及走到龙床上去啦,就地瘫软下来呼呼大睡,内侍们赶紧把他抬到了龙床上,便忙着往耳朵里塞棉花去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是老天有眼突然放晴救了大伙儿的性命吗?世上哪有这样的事情呢?只有第四个大臣心里明白,这是他聪明可爱的小女儿的杰作:一面圆圆的铜镜前面燃烧着几根粗粗的蜡烛,反射着烛光的铜镜,就是王宫屋顶上的那个昏黄的月亮呀!

快到黎明的时候,第四个大臣派出的使者按照主人的吩咐,熄灭蜡烛并悄悄地从王宫屋顶下来走掉了,对着“月亮”狂吠了一夜的安乐侯夹起了尾巴,疲倦地进入了梦乡而国王惬意地起身传令所有的大臣前来工作。久而久之,这个国家里除了国王和那条狗之外,大家都累极了,疲倦极了,几乎人人每天都打着哈欠过日子,白头发呀皱纹呀不知不觉的纷纷出现在大家缺乏睡眠的双鬓和面额上,宫内的文臣武将边疆的武将文官无一例外:晚上要忍受那么巨大的噪音,白天又要强打起精神应付国王,人人都恨不得——掐死那只大狗——睡一个安安稳稳的囫囵觉,但人人都知道那是没有用的。大家实实在在受不了啦!哎,谁能受得了啊!

事情终于被邻国的情报人员知道了,他们马上把这个国家人们的精神状况报告给了他们的国王,邻国国王和大臣们都高兴地不得了,他们认为出兵攻打的时机到来了——本来这个国家的国王年纪也不算小啦,他看到邻国那么强大,感到自己有生之年力不从心了,打算把侵占邻国的宏伟目标留给自己的继承人甚至于继承人的继承人在将来去实现呢——但现在看来用不着啦!于是国王召集所有的文臣武将包括他的王子们,周密地进行了计划。他们选择了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出发,因为他们知道这样的夜晚邻国那只大狗叫得正欢,荒唐的小国王睡得正熟而全国上下的人们都用昏昏沉沉的大脑指挥着自己无力的双手紧紧地捂着耳朵呢,所有的人们都听不见军队进军的声音。果然战争很快便结束了,军队几乎没有遇到一点儿有效的抵抗——这个国家的谁还有劲儿拿起沉重的武器呢?大家眼睁睁地注视自己的年轻的国王被送上了断头台,却没有人跪下来用自己曾经痛哭过老国王的喉咙哀嚎着为他求情,那无数双曾经为老国王去世而哭肿过的眼睛没有流露出丝毫悲痛的神色;安乐侯呢,那只白色的狮子一般的,硕大无朋的安乐侯在最后狂吠了几声之后,被邻国的铁甲军用长长的钩镰枪刺绞成了一堆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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