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文学梦是何时开始发芽的呢?仔细想来,还要追溯到少年时期那些贫苦且快乐着的日子,有许多伴我进步成长、记忆犹新的过往花絮,总在潜移默化地鼓舞鞭策着我。
依稀回首,七八十年代的农村家庭大多是一贫如洗的。屋漏墙倒、积肥拾柴、参加体力劳动当属司空见惯,令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对于喝着长江水惬意成长的我们,捞鱼摸虾成了其时最大的生活乐趣和积攒学费的手段。起早贪黑、深经半夜去河港起钓、收网、挂钩成为寒暑四季的必修课。虽然鱼、虾、螃蟹只有两三角钱一斤,却是我们在节假日里最得意的消遣。这样穷开心的光阴,谁都没有觉得苦楚,唯有收获的欢乐与回味无穷。
有了丰富的生活经历,在第一次上小学三年级作文课时,我把《钓蟹》写成了一篇优美记叙文,被班主任郭老师作为范文放到学校和班级的学习园地;直至保存到十年后(当然,这是一次偶遇郭老师亲口向我证实的),小学校舍拆除合并为止。从此,让我对写作有了无与伦比的激情,更有家人和亲朋好友的殷切鼓励。特别是姐姐对我的乘兴赞美,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精神动力。
虽然我和同胞弟弟从辛勤中获得了劳动结晶,为家的贫困分担了微不足道的经济负担。但是,由于父亲天生耿直善良且乐于助人,又担任了生产队会计,他把亲戚朋友的疾苦看得比家庭还重要。对待他人是有求必应,常常被妈妈和邻居当成傻子嘲讽的。再如七十年代那些一日三餐难以果腹的时光,父亲宁肯饿了自己和家人,也要接济多儿寡母的大姑妈一家,搞的自家常常是捉襟见肘。因而,年少的我几乎是没钱消费零食或买书看的。能看到的书,无非就是父亲那些破旧的《红楼梦》、《呼杨合兵》、《杨家将》和借阅他人的各种小人书罢了。为了能得到一本现代汉语词典,便于自己学习到更多的丰富知识,从小学到初中,因凑不齐购书款,一直未能如愿以偿。直到初中毕业,拿了大半年的木工学徒费,才喜滋滋地买回家来认真研读。
由于家庭的诸多原因,我和弟弟同时考上了高中和职中,但父母只能同意其中一人继续学业,我作为老大唯有忍痛退出。而那本词典却成了我探索“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人生畅想和写作的导师。随后的应征入伍,则是我最美好的青春追求和磨练履历了。当兵体检是过五关斩六将,一直到锣鼓欢闹、挥泪别离南上时,我才豁然开朗,远方和诗的憧憬已经在心里飞花扬帆。
到了部队我偶然发觉,爱好文学和书法是多么令人幸福骄傲的资本,暗自庆幸,终于有了施展才华的用武之地。于是,我工作在岗位上,把自己的这些特长尽情发挥。由于团领导慧眼识才,给我安排了一个电影放映员兼广播员的闲差工作,偶尔也出出黑板报和内部小报刊。部队里有很多感人肺腑的好事和重大新闻必须每天播报,但是政委觉得团部营区的宣传影响力度不够大,应该及时采用新闻稿件发往地方报社和广播电台,让社会各界都知晓部队的时代变化和欣欣向荣的发展。听到此消息,我立即自高奋勇当起了新闻报道通讯员。几年间,曾在《人民海军报》、《湛江日报》、《九江日报》、《淮阴日报》、《镇江日报》以及湛江人民广播电台、扬中人民广播电台等,发表新闻稿件近百篇。并在老战友的不断帮助和教诲下,将撰写新闻的专业素养日益提升。更在当兵第一年年底,因新闻报道成绩突出,荣立了一次三等功;给自己和家乡争得了荣誉,连家中九十二岁高龄的奶奶闻讯后,也是喜极而泣。
四年的军旅生涯转眼即逝。我把在部队获得的诸多荣誉(包括全团演讲比赛第一名)和加入党组织等事都一笑了之,光荣退伍回家仅带走一大箱书籍,其它物品尽皆留给穷山区来的新兵,此等慷慨之过终被母亲埋怨了许久。后来的阅读与创作,竟成了我繁忙工作之余最主要的休闲方式。
光阴荏苒,迫于社会的复杂、生计的压力,我成了入赘人家的上门女婿。由于个人和家庭发生了太多变故,我把所有精力和业余时间都交给了无法抗拒的生活重负,逐渐淡漠了写作的兴致,甚至长达十年之久。
如今最令我难忘的是而立之年前后,发表作品较多。唯现代诗歌处女作《书本里战争的感受》刊登于《湛江日报》的那天深夜,让七尺男儿激动得泪洒枕巾。我当晚旋即伏案书信家中亲人,将此事得意报之。其原因还源于,其时我搞新闻报道已近三年,又获得了较多荣誉,似乎感觉军旅生涯已至佳境,常常又嫌新闻素材有限,徒生素然无味之感。却还想再一次突破自我,把低学历之忧,赋以文字的灿烂,极尽思维之畅、刺骨之悟,欲摇舟于诗歌汪洋,使自己的业余生活变得更加丰富多彩。
当时,我也曾较多涉猎了随笔、评论和小说等文学题材的创作,仅在部队内部刊物少量刊登过,未能发表于国家公开发行的报刊杂志。自己终觉文学修养不够成熟、阅历疏浅、作文水平火候欠佳,尽皆半途夭折。所以对这些文体,我不再费时斟酌和打磨,单就专注于现代诗歌的阅典与探索与创作。
退伍后,更怀揣梦想执着于舅舅诚心安排的建筑管理行业。万事开头难,其中的酸甜苦辣自是一言难尽。而建筑专业的博大精深,让年富力强的我知难而上。在工作之余,成功与失败之间,对尘世沧桑的创作狂热,却再也难以遏止。有时灵感忽现,就能随笔涂鸦一二;继再三深思熟虑后,也不断向地市、省部级等刊物投稿。不管发表与否,总觉信心满满、惬意至极。功夫怎负有心人?偶有“豆腐块”诗文发表之兴奋、汇款单催拿之骄傲,竟让众邻居和亲友都称赞不已呢!此种趣味与情致,自是农村普通人所不能及。
我之所以在半百之年,将正规报纸刊物(如《金山》、《镇江日报》、《建筑工人》、《湛江日报》、《九江日报》、《扬中日报》)发表或中国作家网、中国诗歌网等网媒发布的作品积集成书公开发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主要原因还源于我不断探秘春秋的感悟与生命静思的感恩。在文学逐梦的道路上,给予我精神上巨大鼓舞和前进方向的,还要真诚答谢我的五个恩师————他们分别是小学语文和数学老师郭宏韦、任立生,初中语文老师唐明伦(已故去)和刘贤明,最后一位是给较多启发、并教我学写古典诗词的王万胜老师。他们都从各个层面给予了我最无私、最热情、最仁厚、最真挚的帮助,他们让我从一个门外汉、专写顺口溜的懵懂小子,对古典汉语有了全新的认知和解读,还产生了浓厚的写作兴趣。让我在放飞梦想的春天里,潜心求学与诵典,欣然有了今天这本已经付梓的《翩韵朝晖》一书。
而辍笔的十年岁月,我深思良久后顿悟:重点是把记录人生印迹的黄金时段给荒废了,没有及时捕捉住太多的美好瞬间和生活厚重;还把少量的业余时光交给了游戏和行乐,让学习和阅读变成一种奢侈,一种最无趣的“空悲切”。今又拾笔重耕,算是再续旧梦吧。
如今,银霜染头过半的我,已经在《翩韵朝晖》里,把自己比较真切详实的情商缩影,展现得淋漓尽致。即便在“金钱就是一切”的大众氛围和妇人眼里,写诗、写文章于他们来说是浅薄无利;于我来说,也无非就是一个消遣和爱好;既不能养家糊口,也不能有所作为。但这似乎有悖于我的初心,而写写画画业已成为自己今生的嗜好,岂能把这样的优良情操付诸东海?静下心后,我暗暗立誓———淡定人生翩苦海,非赊李杜万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