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鬼略记

 酒鬼是我家后门口的邻居，还牵连着丈母娘一族的老亲，属于我爷爷辈的长者，一个个性特别的退伍老兵，拥有自豪的5年军旅生涯。因为他的性格颇为坦诚开朗，且又乐善好施，谁家有个急事、重活找他帮帮忙，必是有求必应的，但从不收取报酬。基于以上两三因素，为他奠定了阔步人生的刚正信念。所以他的朋友众多，请他喝酒吃饭者，长年累月都不会间断。

 如今，他已经奔着耄耋之年去了。而“酒鬼”这个外号是他孙女小的时候，在奶奶的玩笑中，顺口叫起来的。由于酗酒，他这一生与我有直接关联的酒的趣事，倒是不少呢！难得到我家来聚一次，不管菜肴如何丰盛，他只吃几口的，但两三杯酒是早见了杯底。相比于其他邻居，我和他称得上忘年交。毕竟我俩的年龄相差着整整二十岁，又曾同赴军营锻炼数载，共同语言必是有的。

 如果说野钓农村的雅致，铸就了新时代的另一道独特风景，那么立于水塘边的他，就似其中的一棵静美丝柳。而我的家乡地处长江中下游，又是位于长江中心的一座花城小岛，人杰地灵，为名副其实的鱼米之乡。

 他的又一个嗜好——闲时独钓或群钓，成为其分享好友“鱼获”的绝妙方法。每每独钓花开晓月后归来，他总会约上一两好友畅饮一番，酒酣之际，还会顺便筹划下一个鸟鸣淋漓的垂纶佳境。那些拾遗清露霜寒、剪裁河波吞日的时光啊，着实惬意至极！无论空手往返、还是收获殷实，都被酒鬼口哨回天的浪漫，渲染得流云驻足、飞雀回眸！

 记得二十多年前的一个冬天的夜晚，唯闻北风慌张舞、犬吠痴情戏。我借着窗户折射的浅色灯光，朝着室外厕所慢步而来，忽然听到东侧小河里“轰隆”一声巨响，连同那炸裂薄冰的清脆音，着实震撼了稍许尿急的我。当时的直觉告诉我——可能有人落水了，否则哪来这么大的声响呢！没有细想，我急忙寻着挣扎的水花声转到酒鬼家的小桥，竟发现确是他连人带车掉在桥底下，卡在水泥桥和水码头的夹缝中，嘴里还不停地“哎呀哎呀”地叫唤着。于是，我赶紧扯开嗓子呼叫他的家人出门帮忙营救，还顺便夸张地嘀咕了一句——他被冻死啦！等到大家竭尽全力拉他上岸来，我才长吁一个口气回了家。我刚走到门口，却听到他儿子说着非常感谢的话，心里不免涌起阵阵温馨来。直到第二天上午我才知晓。原来，他竟然是骑着借来的小电瓶车回家的。由于难得骑行此种电动车，驾驶技术欠佳，与友人欢畅豪饮后，即酿成了让人啼笑皆非的这幕坠河闹剧，却让我骄傲地做了一回好人呢。

 有句俗话讲的好——事不过三，他却因此破了戒啦。又一个蛙鸣阵阵傲群星的夏夜。巧合的是——那天我依旧重复睡觉前出屋撒一泡尿的习惯，还没跨进厕所的门，只听到东侧小河塘里又是“扑通”一声炸响。当时，我下意识地感觉到，水塘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玩跳水”了。不对，我自言自语道，不会又是酒鬼喝多酒，不慎掉河了吧？当我迅速赶到河边，借着从竹林里的缝隙洒下的暗淡月光，隐隐看到他正在水里与小鱼“抢赛道”呢！无论他多么拼命的往岸边挣扎，奈何塘底多年未清理淤泥，他越是用力向前双脚越是陷得深，几乎寸步难移。我见状来不及脱衣裤，径直滑下河床，一边使劲伸手将他拉至岸边，一边大呼他的老婆、儿子起床救人。

 第三次同样是被我偶然的撞见，而且位于同一个地点，同样发生了没有较多悬念的骑车落水故事，仅仅增添了寥寥萤火虫画韵稀星的调皮罢了。但是，如果没有他的喝酒嗜好酝酿的“精彩”，也不会有我接续再救酒鬼的绵绵幸福感。似乎上天注定，我和他之间拥有无法割舍的今世奇缘，让我成为他生命中既定的救星。

 自从他多年前三次醉酒坠河以后，便有了“痛改前非”的决心。加上他年轻时当的工程兵，整日里开山挖隧道，落下了尘肺病，一上年纪后，就严重发病，渐渐成为医院的常客。因此，不再酗酒的他，便把酒鬼这个雅号从他家人和邻居的印象中抹去了。现在，我和他在一起时，除了探讨钓鱼的心得、聊聊天下事，对于酒文化的交流，真的淡漠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