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灵雨

今天的芭茅溪，烟雨蒙蒙，炊烟缕缕。山尖上的小山村名叫自生燕被春雨笼罩着。雾蒙蒙的，湿润润的，春的妩媚在此显露无遗。你看那一脉远山，似一眉黛，若隐若现。山坡被春雨裹上半透明的面纱，野草树木融入这朦胧的天地。熬过严寒的小草儿冒出针尖似的小脑袋，如刚出生的孩子，在春雨的哺育下茁壮成长。

从鹤峰县太平镇翻九十九道弯，下午三点到了芭茅溪自生燕村，正赶上这场春雨。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当年就在这里，贺龙元帅两把菜刀拉起了红军队伍。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春雨，滋润着山，滋润着人。人行春雨中，烦恼可以忘掉，仿佛严冬后送来丝丝温情。

刚离开芭茅溪，我的思绪仍萦绕在云雾环抱的山尖村庄自生燕。八十岁的向奶奶弯着九十度的腰在峭壁上的羊肠小路艰难行走的情景。我们在湖北省鹤峰县过年后初二翻过大山回到湖南省桑植县芭茅溪，奶奶要儿孙今后不去湖北就在自生燕过大年，奶奶坚定自信的爱乡情浓。

生命是崎岖坎坷的路，路上有着荆蕀，沼泽，也有鲜艳的花果。仔细想，这成长的路上不是有着烦恼，挫折和成功么？我时常被周围的人和事感动着，有了鲜花绿树才有鸟语花香，有了蓝天白云才有一望无垠，有了海涛浪花，才有烟波浩缈。是的，生命就是一条路，就象往返芭茅溪自生燕那条曲折蜿蜒似蛇的路。这路嵌入高耸云端，险象丛生。我和向奶奶是第二次见面，奶奶临别时送我山上的千年野柳叶，说可治百病。离别芭茅溪，得出一个真理。医治身心疾病的良药，就是善良。奶奶是山尖上的芭茅不生不灭，不离不弃。

山是有魂的。桑植连接鹤峰的青龙山的魂在于它岿然而立的气势，在于那绯红的黎明喷薄出的壮丽。今晨大年初一独自攀登这坐染红奠定共和国基业英烈鲜血的群山。我仿佛直觉青龙山像古代挪动车辙的老马驮着沉重的秘密，爬出山坎。周围横亘千里的山，是连绵的抒情。青龙山的精魂是多种的，秀山与雄山，险山与奇山，似乎山所具有的气势都溶成了一种物质，这词叫天云地雾。山有魂，山中的水是幽情的，风一吹，一片波动。在绿水荡漾的风景中，心会自然地沉静下来，让自已沉得莫名其妙。

今晨，向奶奶早早的收拾好随身衣物 ，急急忙忙告别湖北省太平镇，返回一山之隔的湖南省芭茅溪。其实湖南湖北很近，翻过一座山是湖北，趟过一条溪就是湖南。山挨山，水连水，两省人民是亲戚，越走越亲。两个家相距不到五十里路程，但要跨过湘鄂两省。向奶奶离不开故土，想家了，归心似箭。当年红军也是常常在这里边界的密林里，老百姓家里休养，战斗。向奶奶从来没有患病，平时偶遇身体不舒，扯一把芭茅溪山上的野生金钱柳泡茶喝就好了，但这次她病重昏迷了十五天， 终于醒过来 。在湖北鹤峰的大儿子把她接来养病，连续住了四个月 。前天我来太平镇 ，看见奶奶已行走自如， 耳聪目明 。老人用的手机铃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她说 ，是桑植的孙子们打来的呢 。她还把我的手机号码， 用手机收藏了。奶奶内心强大，精气神足着呢。此刻忽然感觉弯着腰矮瘦的奶奶高大伟岸。 奶奶很虔诚 ，她给我讲了儿时的故事 ，娓娓道来一则传说。好多年好多年前，桑鹤有条龙 ，鹤峰是龙尾巴 ，芭茅溪的桑植坪是龙头 。很久很久前 ，鹤峰城修了又修 ，但 总是修不成 ，原来是桑植坪的龙头一摇， 鹤峰龙尾巴就一摆动 ，所以城市老建不起来 。弄清来龙去脉后 ，就有人到桑植坪把龙头给打掉了 ，结果芭茅溪总流血水 。听到这个故事后 ，不禁为奶奶这样热爱大自然 ，向往美好生活的人生态度而感叹。

向奶奶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在湘鄂两省交界大山里生活八十多年 ，她的故事传奇，特别是当年与贺龙，贺英的佳话。向奶奶为人的友善，做事的认真，就像这里的山水一样清纯，就是一本永远读不完的宝典。当我们迷失方向时 ，当困惑时 ，当无助时，悲观时，会给我们最的教育。或许当时无法理解或面对，但生活会告诉我们，这些都是促使我们在人生道路上前行的力量。 自古桑植与鹤峰是一家亲，当年红军队伍在这里战斗，贺英在这里英勇就义，太平镇现在有一条道路命名贺英路。今天我再次翻过湘鄂山界的英雄山 。清晨一缕阳光升起 ，这浸润着无数先烈生命灵魂的英雄山，闪耀无穷无尽的光芒 。鹤峰，桑植两县的红军烈士纪念碑上，我敬畏的每一个名字，都有一张年轻的脸庞，和一颗赴死的心，多年前，他们在此种下了自己的生命。在这里， 星辰，镰刀，铁锤和鲜血组成的旗帜，迎风飘扬，我看见了向奶奶坚定的眼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