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和马
少年骑着一匹黑色的马
仰视白云。一场风暴快要来了
谁口中念着:
险峻,锋利,颓废的词
身后便是荆棘丛,
阴影中藏着一驾桦木车。
应该是累了,少年踩紧
铜制的马镫。
在毫无边界感的宁静中,
他听到一声鞭响
他听到一串嘶鸣
井边打水的人
井边打水的人
总被水井的眼睛盯着
二者都一言不发
他与水井的边缘,保持一段距离
将绳子
一节节放下去
像他缓慢趟过的前半生
直至木桶激起一圈涟漪
那打破僵局的声音
是旧事,也是新欢
是失意,也是希望
是秘密,也是慰藉
他没说出一句和疼痛
有关的话
却使足力气
将淋湿的绳子,用匆忙的辘轳
摇上去
秋阳里的麻雀
我望着远处的田野
想着玉米、小麦和大豆
一只饱餐后的麻雀,正落在对面的
电线杆上
收获的味道,早已清晰可辨
风儿轻柔得像是疲倦了
杂草有了更加荒芜的迹象
那只麻雀用并不悦耳的声音
叽啾起来
此刻,我仿佛听懂了它那
忧郁的歌声
在一束余热尚存的秋阳里
我看到了又一个漫长贫瘠的冬天
大地和我身体里结出的果实
终会被一场大雪淹没
十月的天空
谁也难以猜透
一场秋雨的用意
十月的天空上,乌云正褪去满身的污垢
极目望去
连绵的群山化成了
一排五颜六色的驼峰
其中一个,挂着我的行李
森林喝饱雨水
阻止不了
昆虫们脊背干枯
秋风吹过,植物们轻声呜咽
我想起离别太久
前路淤泥堆积
不低头也罢
只一个人,抬头看云
十月的天空上
白云,是我的旅馆
乌云,是我的忧伤
午夜的时钟
午夜的时钟
看起来比寂静还寂静
它挂在沉睡的对立面
恰好用来计算死亡
床给了他珍贵的抚摸
像一些手的赐予
他回忆梦境
收割,旷野与河流
秋夜不够漫长
外面的繁花落尽
草木的手指伸向夜空
呓语者们习惯了酒和台灯
他披一件外衣
和黑夜做一次了断
睡在太阳上面
终究要闭上眼睛
在太阳落山前,再翻一页
才将难以读懂的寓言放下
害怕的不是黑夜
也不是即将到来的梦
而是梦见他人的梦
天真的黑了
青蛙和树叶安静了
那一扇扇窗子里的光
却在此时打开
只需发现一个偶然的真理,便使我
镇静下来——
太阳落进地平线
我睡在太阳上面
用一只眼睛
他用一只眼睛,看四周
午后的阳光昏暗了
披雪的树木苍老了
一天显得更短了
此刻的人群,离他越来越远
他用一只眼睛,看她
仿佛更接近她的背影
她口中所说的季节
一个人在岸边站立
他逆流而上
他用一只眼睛,看镜子
摸一下浓密的胡渣
再将双手伸进,落雪的发隙
如同伸进一副镣铐
他用一只眼睛,窥探路边
拐棍和轮椅的妄想
它们无法再去漂洋过海
只留下雪地上的压痕
讲述一片梅花落地的故事
他已习惯
一只眼睛里的世界
一切看起来都还不错
只是依然看不懂
有些笑容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