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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思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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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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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喜六儿和他的婆娘

王喜六儿和他的婆娘

1

王喜六儿是村里有名的困难户,一没有钱可以花,二没有粮食可以吃,三没有婆娘原意和他过生活。

他唯一的优点就是老实巴交,老实得过分就是窝囊,窝囊的有些让人觉得可怜。冬天里他会戴上满是头油的破帽子,穿上开了一个“7”字形大口子,而且已经露出棉花的破棉袄。脚上则穿着骆驼鞍儿棉鞋,鞋帮的四周则被他永远擤不完的大鼻涕抹得油光瓦亮。然后和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站在太阳地儿里晒老爷儿。单从外貌上讲,他和这样的老人待在一起也并不稀奇——反正都是吃闲饭的!”但从年龄上讲,刚刚过了四十岁的人和七老八十的人站在一起,在村里人看来还是有些不伦不类。因为村里像他这样好年纪的人,正忙着在村头儿的场院里不服气的和小伙子们赛摔跤。

此时,一个手里拿着一块儿玉米面儿饽饽的小孩从晒太阳的人们面前经过。王喜六儿像发现了千年宝藏一样急忙追上前去,一把将玉米面儿饽饽从孩子手里夺了过来,然后猛的往嘴里一塞便不顾一切的狼吞虎咽起来。已经饿了三天的肚子仿佛一下子看到了希望,恨不得把他的手指头也啃下来,吞下去。

孩子象触电一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抹头儿便往回跑,那样子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过了一会儿,一个婆娘手里拿着扫炕的笤帚疙瘩领着那个小孩重新回来,然后不由分说照着王喜六儿的头上便打了过去。王喜六儿忙不迭举起两只胳膊儿横在空中阻挡,嘴里一边急切的嚷道:“嫂子,嫂子,快别打了!下回再也不敢了!把我打坏了,就天天到你家吃饭去!”他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不让我打也可以,必须叫我一声好听的,否则照打不误!”那个女人声色俱厉道。

“叫不叫?不叫,我可接茬打了啊?!”那个女人的态度既盛气凌人,又不容怀疑!

“叫什么?”王喜六儿再也没有了抢夺玉米面儿饽饽时的蛮横劲儿,声音立刻软了下来。

“叫奶奶!”那个女人故意扯高嗓门,生怕全村人听不见似的。

“我不叫!我奶奶早死了!”王喜六儿在那里不横装横。

“你倒是叫?还是不叫?”说着那个女人一把拧住了王喜六儿的耳朵。

王喜六儿疼痛难忍,急忙用双手攥住女人的手,嘴里不停的喊着“哎呦呦……哎呦呦……”

“嫂子——你就饶了我吧?”他哀求道。

 

 

“你究竟叫不叫?!那女人的右手又紧了三扣,不依不饶地说道:“我就问你——叫?还是不叫?”

王喜六儿被拧得耳根儿子火辣辣的疼,不由自主的双手抱头瘫软在地上,从牙缝里极不情愿的挤出“奶奶”两个字。再看那个女人双手叉着腰,用力抿着嘴,生怕自己笑出了声,却故作镇静地说:“大声点儿,跟蚊子似的瞎嗡嗡,谁能听得见?!”

“奶奶——”。可能是一个玉米面儿饽饽下了肚的缘故,王喜六儿来了能量,他“嚯”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声的嚷道。那声音响彻云霄。

顿时引得晒太阳的人们哄堂大笑。那个被王喜六儿叫做“奶奶”的女人则半掩着嘴“咯咯”的笑出了声,那样子比刚下过蛋的母鸡还兴奋。王喜六儿今天才发觉原来女人笑起来可以这么好看,灿烂的像一朵桃花。那个女人的笑又像狠毒的太阳光一样,不仅亮瞎了王喜六儿的双眼,同时也刺伤了他的心——这辈子我必须讨一个婆娘!他暗暗的下定了决心。

那一夜,他不仅做梦讨到了一位喜眉笑眼儿的婆娘,而且已经三十年没洗过的枕头上到处布满了鼾拉子。不仅如此,还奇迹般的尿了炕,弄得满屋子都是驱之不尽的尿骚味儿。他感觉自己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2

东北的雪大的出奇,象棉被一样覆盖着辽沈大地。月亮则像孤苦伶仃的孩子被冰冻得瑟瑟发抖而无法入睡,故此,它仰望星空,把眼睛睁得大大的。

清早时分,一名年轻女子一路跌跌撞撞的向二道沟子急奔而来。不能停!死也不能停!否则自己天亮时会变成僵尸。那名女子在心里默默的告诫自己。

刚跑到一户人家的院门前,她再也支撑不住了,一头撞在了院门上便再也不省人事。

已经日上三杆了,王喜六儿依然不肯起炕。他闭着双眼,任凭肚子象开了锅一样在那里翻江倒海。炕是冰凉的,如果不是他还稍稍有点体温,人家会以为炕上躺着的就是一个死人。此刻,他正在承受着寒冷与饥饿的双重煎熬。现在,他才意识到寒冷和饥饿是世界上极其痛苦的事情。

随着“哐——”的一声,王喜六儿家破旧的院门被人为的给撞开了。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的目瞪口呆,继而自言自语道:“谁呀?跟催命鬼似的!”然后极不情愿的用双手拎着破棉裤的裤腰,向外走去。

还没等他走出堂屋,只见村里的小伙子二楞和三平架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什么情况?王喜六儿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个女人静静地躺在炕上,呼吸微弱,好像随时都会断了气儿。她浑身酸痛,只有思绪象残破的胶片时断时续,她只记得那名翻译官的笑是狰狞的,狰狞的既让人胆战心惊,又让人觉得恶心,恶心的随时想吐。

“晚上六点,翠云、春红……你们十三个姐妹都到日本军部去服侍东洋人,服侍好了可洋票大大地。服侍不好,你们知道,那小日本儿可不是好惹的,杀个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儿。”老鸨子手里拿着手绢在那里啰里啰嗦的交待着生意。

翠云紧紧咬着牙关,此时她的嘴角里在不住的往地上淌血,她牢牢的被吊死在喜春楼内青云阁的房梁上。打手“麻杆儿”则不停的用皮鞭在她的身上抽打。随着抽打姑娘的心一次次害怕的缩紧,后脊梁骨也一次次的发凉。老鸨子则在一旁狂叫着,像一头得了狂犬病的疯狗,“你他妈的真是活腻歪了,敢咬掉村腾小队长的一只耳朵!要不是村腾昨天晚上喝醉了,被刺刀捅死的就是你!小贱种儿,还真宁!想做贞洁烈女,你他妈进错了地方!明天晚上,要不把村腾小队长伺候乐了,小心你的狗命!”

“春红呦,我的好女儿你死的太惨啦!都是那个小贱人……老娘绝饶不了她!不死也得让她脱层皮……我一定要给你报仇雪恨!”老鸨子在那里没头没脑没有眼泪的干嚎。

“打!给我往死里打!老娘的摇钱树没了,您就得给老娘上!后天是和野寅次郎大佐的生日,就把她送到日本特务机关长那去儿。记着三天别给她吃饭,我看日本人还折腾不死她?”说完,老鸨子便一路烟尘的又去招呼客人了。钱才是她的第一需要!

午夜,周翠云恍惚中觉着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地往下坠,喜春楼的更夫周天顺儿正在那里蹑手蹑脚的往下顺绳子。她没有惊呼,只是吃力的瞥了一眼,然后便又昏死了过去,现在,她连死的气力也没有!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马车上,身边周围是盛满粪便的木桶。尽管她的身上被人盖了厚厚的棉被,但是清晨呼号的北风还是一下子就刮进了她的骨头里,犹如千万只银针一齐向她袭来。她仿佛被人刺中了哑穴,虽然浑身骨头节儿像被扯断一样难受,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来。

所有二道沟子的人惊奇的发现,最近的王喜六儿似乎换成了另外一个人,让人觉得既熟悉又陌生。尽管还是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但穿衣打扮却也讲究起来。虽然衣服依然破旧,却干净整齐了许多,似乎腰杆子也比以前直了些儿。

尽管室外天寒地冻,天气冷得似乎要把人们的嘴也封堵起来,可是天生风趣、幽默的二道沟子人,一看见王喜六儿总也不忘开涮:“喜六儿,好福气呀!平白无故的白捡了大娘们儿,昨天晚上一宿没消停吧?”

 

 

“瞧那窝囊废样儿!他哪懂得风流、快活?”说这话时,那人满脸的坏笑与窃喜。

“喜六儿,女人到底是啥滋味儿?今儿晚上让我也尝尝鲜儿!”

“知道从哪下家什儿不?要不晚上我先给你打个样儿,以后你也省去好多麻烦!”村里的“坏小子”们就是那么口无遮拦。

“给你二斗红高粱,怎么样?干不干?今天晚上我也享受一回!”

“去——去——去,滚犊子,没事儿就知道瞎咧咧!”

说完,人们在一片哄笑声中散了去。

尽管王喜六儿嘴上一本正经,可是脸上还是露出了欣慰而满足的微笑,而且满脸涨得通红,变成了高梁穗的颜色。回想起近些天骨酥肉麻的情形,直到现在,他的脊梁骨还有些窃贼般的感觉,仿佛真的偷了谁家的东西!又仿佛偷吃了腥味儿的猫,舔一舔爪子也是一种过瘾般的享受,回味无穷。

玩笑归玩笑,善良的二道沟子人并没有看着那个女人挨饿,左邻右舍会时不常的往喜六儿家送点儿东西。晴天白日,人们会透过低矮的黄土墙看那个女人给“自己的丈夫”系衣服扣子。喜六儿则兴奋的像孩子一样不停的傻笑。在村民眼里他成了二道沟子村最走狗屎运的男人。

记得第一次和那名女子好的时候,她流着眼泪,将头扭向一边,不知道是幸福,还是痛苦? 或者是一种无法选择的无可奈何?王喜六儿则像傻子一样毫无察觉的尽情享受着,那样子更象一头猪。

王喜六儿发觉自己的女人是一个美得不能再美的女人,可能就是村里的老人们常说的天上的嫦娥吧!只要一有空儿,他就眯起眼睛象老色鬼一样撅起屁股弓着腰站在女人面前傻看,一看还就是大半天儿。

3

日本人来啦!日本人打到奉天了!日本人离二道沟子还有100里……50里……20里…… 听说日本人动不动就生吃活人…..

村里所有的男女老少都被日本人端着大枪上着刺刀象驱赶牲畜一样,驱赶到村东头儿的场院里。

一个军官模样的日本人皮笑肉不笑的拄着军刀,不仅要求人们说出抗日自卫军的下落,并且要求乡亲们把自家的粮食“贡献”出来。

王喜六儿被两名日本大兵带到军官面前。那名军官用戴着白手套的拳头在他的右前胸轻轻的锤了两下儿,“呦西,你的(地)那个粮食,家里的(地)有?”

王喜六儿对眼前的这个东洋人害怕极了,哆里哆嗦的急忙解释道,“太太——太君,我——自——己——吃吃吃——得都没有,哪儿来的粮食?!”越要急于解释,他还越是口吃起来。

 

“八嘎!你的(地)实话的(地)那个没有,良民的(地)大大的(地)不是!” 听过翻译的话,那个日本军官气急败坏,猛地扬起军刀架在了王喜六儿的脖子上:“粮食的(地)不交,死啦死啦的(地)干活儿!”说这话时,日本军官凶残的把牙齿咬的“咯咯”直响,仿佛瞬间便要疯掉一样。

 “您这不是关门打讨吃——活憋乎穷人嘛。我自己吃的都没有,上哪给您弄去!”王喜六儿嘴里似发声似没发声颤巍巍的嘀咕着。

冰凉梆硬的刺刀还是令他瑟瑟发抖,骨头一软,他瘫坐在了地上。一股不争气的发烫的黄色液体从他的裆下顺着大腿不听话的流了出来。

周翠云也不清楚自己不知哪来的那么大的勇气,她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把日本军官推倒在地,然后将喜六儿牢牢的护在身下。日本军官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懵了,继而歇斯底里的叫到:“八嘎!八嘎!抓起来!抓起来!”

随着日本军官的狂叫,乡亲们象商量好的一起开始向前拥挤。围在人群周边的日本大兵紧张的用枪托捶打着人们的身体,嘴里不停的喊道:“统统的(地)不要动,动的(地)死啦死啦的有!”

与此同时,那名日本军官“嗖”的一下子从地上站起身来,将军刀高高举在半空中,然后猛地向周翠云劈了下来。在场的乡亲们不约而同的闭上了眼睛。

可是令人奇怪的是,军刀却意想不到的停在了距周翠云头部不远的半空中。当人们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的时候,日本军官正用左手用力拖着翠云的下巴,仔细端详起来。周翠云则倔强的咬紧牙齿昂起不屈的头颅。看着看着,日本军官的面部掠过一丝窃喜,继而用审视的目光围着翠云的身体绕了三圈,那样子好像是在参加追悼会。当他重新回到翠云面前的时候,两只眼睛释放出了贪婪而凶残的目光。过了好一会儿,他冲架着周翠云的两名日本大兵轻轻地摆了摆手:“呦西!——野蛮的(地)不要,我们是世界上“最文明”的人!”

他没有想到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标志的女人!他——和野纯一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必须成为他的囊中猎物,甚至成为他的女人!

令周翠云意想不到的是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厚颜无耻的强盗和男人!他垃圾的根本无法和自己的男人相提并论!属于看一眼就会直接让人恶心死的野兽。

 周翠云是被乡亲们用破门板抬着回到家中的。二道沟子村的男女老少用尽平生力气不要命了的想也想不到那个日本军官会当着全村老少爷们的面儿狂笑着“欺负”一名中国女人。人们怎么也搞不懂,难道日本人不是爹生父母养的?难道他们上辈子是牲口转的,怎么就那么驴性呢?!!

望着自己的女人当着乡亲的面儿被日本人糟蹋了,王喜六儿心里恨不得像雄狮一样蹿上去一把掐死那个日本人。可是自己骨子里压根儿就没有那个血性和勇气!听着自己女人声声的哀嚎里夹杂着日本军人的狂笑。他紧紧地捂住了耳朵,恨不得立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以洗刷自己被奸污了的男人的灵魂。

4

躺在炕上,周翠云泪如雨下。该怪谁呢?怪自己男人?他本来就是一个比死人多口气的窝囊废。怪乡亲们?他们是祖祖辈辈与土地相依为命的庄稼人,他们又招谁惹谁了?——这帮该死的强盗!怪只能怪自己命不好,在喜春楼自己幸运的逃过一劫,在二道沟子自己终于没有逃过魔掌……哎——自己就是这个命!如果当时自己执意反抗,恐怕乡亲们也要白搭上几条性命。

“翠云,喝碗热汤面儿吧!这是赵奶奶特意给你做的!”王喜六儿将一碗冒着热气儿的热汤面儿端到老婆面前。

周翠云用右手狠狠地打向那只面儿碗,碗“叭”的一声摔到地上,汤面儿整整撒了一地:“窝囊废——你个不中用的货!”然后她将脸扭向一边,两行泪水顺着她美丽的面颊流下,滴在了土炕上……

很快,村里的人发现周翠云好像换了一个人,她开始描眉打鬓了。天生一副美人坯的她,在经过刻意的梳妆打扮美得简直让二道沟子村多出了一个太阳。就连村里那些晒太阳的老年人,也会随着她从面前经过目不转睛的盯起个没完。瞧人家那脸蛋儿,瞧人家那身段儿,瞧人家那小蛮腰儿,瞧人家那屁股蛋儿,他们心里暗暗发痒儿,一边不住的往肚里咽口水——我这儿辈子算他妈白瞎了!要是自己再年轻十年,也不会便宜了王喜六儿那(内)小子!然后,心理极不平衡暗暗的骂道:“怎么打扮,她还是个窑姐儿!”“是一个只能嫁给王喜六儿那样的下贱货!”

周翠云开始教二道沟子村大姑娘小媳妇儿纺线的活儿,那些线轴子是她从喜春楼逃跑时带回来的。

东北的风大的邪乎,冻得人可以让你哭爹喊妈。

周翠云把她最喜欢的最艳丽的中式旗袍穿了起来,从头到脚一身儿火炭儿红。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格外显眼,远远望去好像一个巨大的灯笼。

离日本兵营不远了,周翠云几乎冻成冰棍了。远远的两名日本兵警觉地举起了大枪:“什么的干活儿?口令?”

周翠云先是心里一怔,在冰天雪地和内心惧怕的双重重压下,她的身体瑟瑟发抖。最终,她还是鼓足勇气迎了上去,“我找和野纯一郎!”

见到自己魂牵梦绕的美人儿,和野纯一郎简直发疯了!他跑上前去一把将周翠云揽在怀里,然后将其抱起在雪地里来回跑了几圈。之后,又将其高高举起。“美人”则像僵尸一样任由他的摆布,面部冷酷的则像一个死人。

 

 

婚宴是极其丰盛而近乎疯狂的。包括和野纯一郎在内的日本军官,有的东倒西歪,有的酩酊大醉,有的还跳起了日本舞蹈,唱起了东洋小调……

和野纯一郎晃晃悠悠的向新房走来。

周翠云端坐在床边一声不吭,心里却似有一只小兔子上蹿下跳而惴惴不安。红盖头是她自己给自己盖上去的,因为跟日本人结婚没有人会赞成。她仿佛看到了二道沟子人往自己脸上啐吐沫的情景。

今天,她特意把自己的身子洗了又洗,因为她不希望自己带着肮脏离开这个世界。

和野纯一郎满身酒气的来到床边,极其兴奋的坐到周翠云的身旁,将两只胳臂儿顺势搭在她的肩膀上,嘴里打着饱嗝:“你真漂亮!……”

话没说完,他便不由自主的躺倒在床上,然后像死狗一样沉沉的睡去。

机会来了!机会终于来了!周翠云从腰间拿出自己事先准备好的线绳紧紧的缠在了和野的脖颈上。然后狠命的用力勒了起来,此时她把自己的牙齿咬得“咯吱吱 ”的响,仿佛一辈子的仇恨和怒火一下子要把自己燃烧起来。她的眼睛里流下了痛楚、兴奋、心酸、满足的泪水。

一股殷红的鲜血从和野的嘴角流了出来,滴在了印有大红喜字的的床单上。

她生怕和野纯一郎没有死,在他的脖颈上反复的勒了好多次,直到脖颈上呈现出紫色的深有半寸的勒痕,她才肯罢手。此时,周翠云的浑身已被汗水湿透。

说也奇怪,她由最初的害怕变成了莫名的兴奋,又由莫名的兴奋变成了极度的悲愤。于是她嚎啕大哭起来,她的哭在漆黑的夜晚极其苍凉,传出老远。继而,她又大笑起来。这时她内心的巨石终于落了地,故此一身轻松。

她内心想起了自己那个窝囊废男人,他虽然窝囊的像一只羊,却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眼前这个戴着眼镜的人虽然看起来很文明,却是一头无比残暴的狼。

 日本人没有答应她“再将身体洗一洗”的最后要求,随着“突突突……突突突……”密集的枪声,周翠云倒在了血泊中。

不久,有一个消息象炸雷一样从二道沟子村扩散开来——一名“妓女”为了保护乡亲们不被杀戮,自己却被日本军官在众目睽睽之下“欺负”了。而后她用做衣服的线编成绳子杀死了那名军官。

当乡亲们把日本人杀害翠云的消息当面儿告诉王喜六儿的时候,他只是淡淡的“哼”了句,然后便头也不抬的继续磨他那把削瓜切菜的刀。

过了好久,日本兵营里传出了一天夜里一名四十多岁的男人用菜刀杀死了三名日本大兵的消息……

没了婆娘,王喜六儿依旧恢复了往日的邋遢,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消息刚传到二道沟子时,他逢人便说那三个日本人是他杀死的,而且绝对是他杀的!讲这话时他神气儿十足!

当周边人向二道沟子人打听这个消息时,二道沟子人的回答是:“谁儿?王喜六儿?!他可是我们村有名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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