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的女人

七十年代。

记忆中兰蝶还没有开始上学。

一天，兰蝶和弟娃路经面坊时，看见面坊的街对面长在河边的狗尾巴草上，有一个图案、色彩很好看的烟盒纸。她喜欢收集糖果花纸，烟盒纸，还有火柴盒上的火花纸，邮票等有美丽图画的东西。

她叫弟娃蹲下伸手去捡烟盒纸。于是，弟娃蹲下身体竭力伸手去捡，却够不着。由于脚太挨近河沿边，伸手用力过猛，“卟嗵”一声，弟娃突然落入水里。

十月的天气有点冷，弟娃在水里浮动着。兰蝶吓得六色无助，走了魂，心惊地四处目寻找人。口中惊呼：“来人啦！来人啦。。。”她看见四周没有人，唯有远处离自己几十米外的水井边，有个叫“宁瞎子”的伯伯在井边打水，四十多岁的宁伯伯，眼睛视力不好，耳朵也不灵便，人又称他“宁聋子”。他在背向她们的位置打水，他又聋又瞎，对兰蝶的惊声呼救，一点也未察觉。

兰蝶心里紧张地看着弟娃在水中，由于衣服全湿透而逐渐的下沉，弟娃的头沉入了水面下。他的小手还在水面乱舞，兰蝶吓得直哭，同时本能地伸出手抓住水面弟娃的小手，用力拉住他往岸上提。终于，弟娃被她拉上了岸，她紧绷的心一下子才松了下来。弟娃一身水淋淋的惊吓地哭着，牙齿打颤，身体冷得发抖。兰蝶的脚也在发颤地和弟娃一起向家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在岸边将河下的弟娃拉上岸。她记不清拉起弟娃上岸的情景，也记不得回家母亲是否骂过自己，她只知道，母亲在黄昏时拿着竹筢到河边去，在弟娃落水的地方捞魂。地方习俗，意思是说弟娃落水被吓掉了魂，到河里把他的魂捞回来。

父亲工作在外，平时母亲枕旁睡着年幼的弟娃，兰蝶睡在母亲的脚旁，她总喜欢抱着母亲的脚入睡，感觉那样才睡得安稳甜美。父亲回来时，她就被安排和姐们一起睡，并且是含泪入梦。这就是恋母情结。

晚上睡觉时，兰蝶听见妈妈抱紧弟娃，口中喊：“幺儿哩，山洪菩萨喊你回来啰！”“嗯，回来了！”弟娃按妈妈的叮嘱答应道。母亲“幺儿哩，山洪菩萨喊你回来啰！”“回来了！”弟娃回答。母亲每天晚上喊弟娃三次，而且连续喊三天。大人说，被吓掉魂的小孩，迹象是头发竖立、干燥杂乱，色黄。

长大后兰蝶才晓悟，她差点因为拾烟盒纸而失去自己最可爱的弟娃。

童年是美好的，无论我们经历的是什么，都是我们一路成长的里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