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冬寒,思绪千丈。今晚,我坐在北京的一个角落,听着和弦《乡韵》在异乡的土地上追风怀故。
倚窗眺望,目光却被冷风弹回。一些场景虚无缥缈,却又那样的真切。寒冷的思绪里故乡遥迢,而音乐的旋律中一次次又被拉近,它们似乎列阵长空向我袭来,来得如此猛烈,叫我在温暖的片刻却有点始料不及。
秦声秦韵,无论我走向多远,身在何方,都是我心坎上最亲情的腔调,它是我人生的母语,已经在我的内心扎根开花,枝繁叶茂。
别离故乡已两月有余,也是今生与故乡最长的离别。季节时令中,此刻的故乡也该是万物萧飒雪吻门窗的时节了。年少时,在父母身边,我不用盘算日子的穷与富,尽情地做着一个幸福快乐的孩子。而今,早已为人妻人母的我才体会到父母当日的不易,在我想要更多回报父母的时候,没能抓紧母亲的手被扔在了生命的旅途。
今冬,倍觉清冷。
人道:冬至大如年。记忆里儿时的冬至,父亲忙着剁馅调味、母亲和面擀皮,我和弟弟围在父母身边,好奇于没到过年就能吃上饺子,母亲就摸着我们的头说,冬至吃饺子才不会冻耳朵,父亲接着说“再忙也要守规矩,再苦也要敬节气”。
生活在秦川大地上的祖祖辈辈,就那样背着日月数日子,以土为安知天命,一代又一代含辛茹苦地经营着那些苍白无力的日子,只为了生活的接济和生命的延续,只剩下求得一顿饱饭,贫困不再。
在我看来,那个年代的人们对好生活是发自内心的向往,是那样的迫切。
经年里的一个个冬至,我仍记忆犹新。全家聚拢一起分享的粗茶淡饭,似乎还飘着浓浓香味,那张挤满一家五口的土炕,仍残存余热。还有炸开年关的炮仗,跳跃在窗台忽闪闪泛着橘光的煤油灯,无不牵动着我的神经,让我一次次在幸福的回望里沉浸、心颤得落泪。
往事在流年里向远。数着一个个冬至,数来了好日子,却数尽了我的风华,数弯了父亲的腰身。我的母亲,在品尝了一口好日子后,淡出了生命的万象空间,了无牵挂地去了那没有疾苦、没有牵挂的天堂。
这一刻,我唯愿自己的灵魂幻化成飞往天堂的候鸟,去问候母亲,问她身体可安,衣着可暖,问她何时再入梦乡来看儿女,问她可曾看到家父写在她照片上的心言。
母亲走后,留在生活里的父亲表面一如往常,可我知道他的内心是孤独的,他那份藏在心底对母亲的爱是无人能够替代的。
其实,亲情大爱、幸福相聚、对于每个人来说仅有那么一段光阴,有人说它是生命从岁月里暂借来的,对谁都一样公正。
如今,日子无虑,亦没有什么再让我奢望。我只愿他世在三月重生,遍看门前桃花盛开,第一眼仍旧是儿时的一景一物,睁眼认得的还是我今生的父母。还听牛哞声声,鸡唱天白,还许一生亲情,同守幸福温暖。
冬至抵近,不日我也将投怀故乡,我要回到那片桑梓之地,看望我的老父,祭奠我的亲人,带着虔诚拜望我的故乡。我想对它说,我是它村落深巷旁的一羽芦荻,是石桥古道上的一棵桑榆,无论春有多浅、冬有多深,也无论春风梳柳、夏月皓悬,还是秋点泾阳、冬锁关中,我都会在它的土壤里天空下生根开花。
2014/12/14日夜·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