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是喜欢用“人勤春早”将人和春天联系起来。我以为,春天里,最勤快最热烈的莫过于树上的鸟儿。
清晨四五点钟,卧室前,高高的银杏树上就传来清脆亮丽的鸟儿的叫声。我连续几天走到窗户下,拉开窗帘,观察鸟儿的动静,谛听鸟儿的叫声。
那鸟儿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体形不大,有着彩色的羽毛。有时两只,一上一下,跳跃着,相对而鸣。有时邻近几棵树上鸟儿,飞起,又落下,叫声伴随着起落。
看那动作,是轻盈的,听那声音,是欢快的。一点不碍眼,也不刺耳。
鸟儿在说什么呢?我们通常只能用叽叽喳喳来形容鸟儿的叫声。其实并不,它们和人类一样,有它们的语言体系,欢快的,凄厉的,热烈的,悲摧的,……,模仿是有限的,也只能大而化之,笼而统之,绝不可能准确表达鸟儿的情、意、志。
我想,如果我是公冶长就好了,能够听懂鸟儿的语言,而从它们的语言中了解其所思所想所盼所求。
公冶长是孔子的学生,七十二贤之一,亦是孔子的女婿。
那个公冶长,小时家里很穷,父亡母病,很小就到山中打柴,采集果实,供母食用,其孝行感动了鸟儿,得到诸鸟支持,长期相处,竟至彼此语言相通。
有一天,一位老太太在路边哭泣,公冶长相问,何以如此?老太太说,自己的儿子已经几天不见踪影。公冶长说,你可以到某地看看,我听鸟儿们说,某地有一具尸体。老太太赶去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儿子,遂报之以官。官府拘捕了公冶长,认为是公冶长杀了人,要不然,怎么知道某某在那里。公冶长说自己懂鸟语。官府那里相信。后验之事,果然。公冶长被无罪释放。
这就有了《论语》里的一段记载。
子谓公冶长,“可妻也。虽在缧绁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论语﹒公冶长第五》)
孔子谈到公冶长,说“能把女儿嫁给他,他虽曾被关押,却是无辜的”,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
孔子所说“虽在缧绁,非其罪”,就是公冶长因懂鸟语被关押一事。此事在《论释》等野史中均有记载。
当然,孔子将女儿嫁给公冶长决不因为公冶长有特异功能,而是看重了公冶长的良好德行,亦即孝行,“孝,仁之本”,孝是仁德的根本,有了孝这个根本,仁才能生长茂盛。
公冶长果能听懂鸟语是幸福的,他打通了另一个美丽的世界。史实如何,无从考究。但从此使我们感到,先人探究世界的愿望。
在我的认知范围内,鸟是很少的。小时候,在农村,认识燕子、麻雀、喜鹊、乌鸦、青桩(腿长,于沤田捕食小鱼)、鱼雁、野鸡。
特别是燕子,人人喜欢。到了春天,哪一家,有燕子做窝了,是个让人很开心的事,表示这个家庭喜庆,大人们会反复叮嘱“不能捅燕子窝”,尽管小燕子天天拉屎,堂屋里脏兮兮的,丝毫也不厌恶。看着小燕子在窝边练翅膀,一天天长大,最终飞走了,很高兴,希望它们来年再来。
麻雀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或栖身于屋檐之下,或藏身于草垛之中,捕而食之,是农人们的乐事,何况政府将其列为 “四害”之一。
后来,农村沤改旱了,水鸟少了。草改瓦(草房改瓦房)、草改煤、煤改汽,草檐没了,草垛没了,麻雀也少了。
早些年,到了城里,住在一个没有树、没有草,几乎没有绿色的小区里,看不到鸟的身影,听不到鸟的声音。世界显得单调而无趣。
近些年,大有改观。小区规定了绿化面积,有大树,有绿地,鸟儿多起来,鸟的声音也丰富起来。
古人说,“良禽择木而栖”,“非木择鸟,鸟择木也”。鸟儿和人类一样,向往和选择美好的环境。人追求宜居,鸟亦然。
我不奢望自己像公冶长那样懂鸟语,甚至能与鸟儿之间形成顺畅的语言沟通。
鸟儿在说什么,对我来说,重要吗?
我只希望,每天有无数的鸟儿伴随着我,有无数种鸟儿的声音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春天如此,四季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