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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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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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蟹话

蟹 话

姚正安

我生活在高邮县城。县城西侧是京杭大运河,与运河一堤之隔,便是浩浩荡荡的高邮湖。

高邮湖自不可与鄱阳湖、洞庭湖,以至太湖、洪泽湖比辽阔。

高邮湖有其它淡水湖所不及之处。

高邮湖是活水湖,它是淮河入江水道。据水利专家说,每年高邮湖要换水七次之多。

高邮湖是悬湖,所谓悬湖,湖底高出周边地块。老人们打过一个比方,说,高邮湖底与兴化宝塔尖平。当然这个比方很含糊,宝塔几层高几许,不知,至少说明悬湖之悬。

活水,水运动而不腐;悬湖,污浊之水,无以沾染。且水生物种类繁多。

如此环境里生长的螃蟹自然不错。

美食家们说,高邮湖的螃蟹味道独特,清香而微甘。

养殖者言,高邮湖螃蟹外表也有明显特征,脐白而背青,毛黄而壳硬。

高邮湖大闸蟹因不投饵料靠生物链生存生长,生长周期长,产量也低。即使是围网养殖,丰年也仅仅每亩十斤而已。

重阳节后,高邮湖的螃蟹,母蟹其黄丰满,公蟹其膏厚实。就着美酒,吃一只螃蟹,该是美好的享受。

这是高邮人的口福。外地人言此,往往直咽口水。

可是,我对螃蟹不太感兴趣,从小如此。

我的老家与兴化搭界,是典型的水乡,小河连着大河,荒滩水塘不胜其数。夏秋之季,杂草萋萋,芦苇丛丛,螃蟹生焉,寻于河塘沟渠,不费气力,十只八只手到擒拿。一到家则合水烀之,不多时,美味即成。母亲总是拣一只大的给我,我嫌其戳嘴,只吃一两支小爪。更有甚者,一次跟随几位成人去塘中摸蟹,竟被蟹钳夹住中指,痛不可堪,对螃蟹又增不快。

老家的螃蟹多的是,不值钱。

不几年,传上海人喜食螃蟹,我曾陪母亲拿着大队开的证明,贩螃蟹到上海。十只八只一串,叫卖于里弄中。上海的老伯伯们,吃螃蟹真是一绝,他们有专门的工具,一只螃蟹不吃上几个小时不能丢手,蟹壳不是一食扔之,而是再熬汤饮之。我觉得不可思议,螃蟹真的那么好吃吗,犯得着这么用心?也有人因此诟病上海人小气,一只螃蟹,恨不得连壳都嚼了。但从老伯伯的眼神面容上可以感受到,他们吃螃蟹时的美好心境。

不独上海的老伯伯们喜欢吃螃蟹。文人雅士似乎更喜欢吃螃蟹。

秦少游曾将螃蟹作为礼物赠与苏轼。苏轼果然是美食大家,于食蟹颇有心得,数十首诗文写到食蟹,其中最著名是《丁公默送蝤蛑》,诗云:堪笑吴兴馋太守,一诗换得两尖团。苏轼虽然以诗换得是梭子蟹,但不排除其对河蟹的喜爱,“不到庐山辜负目,不食螃蟹辜负腹”。他在《老饕赋》里写道:尝项上之一脔,嚼霜前之两螯。烂樱珠之煎蜜,滃杏酪之蒸羔,蛤半熟以含酒,蟹微生而带糟。盖聚物之天美,以养吾生之老饕。”其“嚼霜前之两螯”“蟹微生而带糟”是河蟹制成的两道名菜。

吃蟹到极致的,当数清代美食家李渔。他在《闲情偶寄》中有专章记述:予于饮食之美,无一物不能言之,且无一物不穷其想象,竭其幽渺而言之;独于蟹螯,心能嗜之,口能甘之,无论终身一日皆不能忘之,至其可嗜可甘与不可忘之故,则绝口不能形容之。此一事一物也者,在我则为饮食中痴情,在彼则为天地间之怪物矣。

李渔“嗜此一生”,每年于螃蟹未上市时,“即储钱以待”,“因家人笑予以蟹为命”,“即自呼其钱为‘买命钱’”。

世间嗜蟹如命者,盖不只李渔一人,以此可见蟹确是食物中之极品。

我生于水乡,又是盛产螃蟹之地。每遇蟹黄鸭肥,有朋自远方来,上道螃蟹,情理之中。

“主不动,客不饮”,陪客人吃一只螃蟹也是待客之道。但我始终提不起兴趣。不是我不知道蟹乃美味,而是怕烦,厌腥。

一只螃蟹入了餐盘,先要解带,再就是去脐、剖腹、断爪,慢慢地掏,细细地吸,轻轻地嚼。一只蟹,没有十五二十分钟是吃不好的。有食之精致者,可将吃剩的蟹壳拼成“全蟹”。粗心如我,哪有那份闲情逸致。我即食,也是草草潦潦,一番咀嚼了事。

我讨厌螃蟹的腥味,“一食螃蟹三日腥”,一点不过分。纵使食后用青菜擦,用醋泡,用牙膏洗,也不可能彻底消除,走到人面前,还是有一股腥味。

我常常从友人津津有味的食用中得到享受。

尽管如此,有朋友当时来,我还是会用高邮湖大闸蟹待之。有人问,高邮湖大闸蟹比之阳澄湖大闸蟹如何?

我怎么能黄婆卖瓜呢,则是说,你吃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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