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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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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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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了声声入窗来

知了声声入窗来

姚正安

很准时,一入伏,知了的叫声便大起来,多起来。天还没大亮,知了就将它那清脆单调的叫声送到窗前。妻说,今天准是大热天。

还是孩童的时候,进入伏天,奶奶不止一次地指着树上拼命叫喊的知了,对我说:今儿,天热得很呢,你看,“叽溜”都热得难过了,叫个不停,不要到太阳心里瞎跑,在家凉凉。

老家人不知知了,更不知蝉,他们管知了叫“叽溜”。我以为是依声取名,因为知了的叫声总是“叽溜叽溜”的。

夏天是农村孩子最快乐的季节。有吃的,有玩的。

吃的不说,光玩的名堂就很多。

可以三五个人拿个舀子、水桶到沟塘里括水捕鱼捉虾,那时老家,水渠纵横,沟塘密布,鱼虾丰赡,括干一个水塘,捉几斤鱼,是不废事的;可以到村边的河里打水仗摸河蚌螺螺;可以从河里偷偷潜入生产队的瓜田里摘香瓜菜瓜;可以到树下粘“叽溜”;最不济,可以为生产队放牛。晚上,还可以拿一条破蒲席到生产队的打谷场上剩凉听故事。

粘“叽溜”最有趣,有工艺,有技巧。

先要将小麦制成面精。取小麦放入嘴中细嚼,嚼碎嚼烂,反复咀嚼,而面精成。再将面精捏成小团,粘在一根长长竹杆的顶端。循着“叽溜”叫声寻找。那时农村杨树、槐树、桑树、皂角树比较多,不是很高。“叽溜”匍匐在树枝上,对准“叽溜”,屏住呼吸,悄悄将竹杆伸过去,面团迅即粘到“叽溜”身上,只见“叽溜”扑腾着翅膀,但已无可逃脱。收回竹杆,取下“叽溜”。

“叽溜”有雄雌之分,雌的叫,而雄的不叫。如何检验?方便得很。用拇指的指甲尖刮蹭“叽溜”的腹部,如果是雌“叽溜”,经不住撩拨,便“叽溜叽溜”地叫起来。有时用一个盒子或瓶子养起来,不用一两天便死了。

粘“叽溜”纯粹是为了好玩,别无它用。如果在举高竹杆将粘住“叽溜”的时候,手稳不住,被“叽溜”发觉,溜之大吉,前功尽弃,所以,一天里粘不到几只“叽溜”,粘住一只,得瑟半天。

后来读到《庄子•达生》中的一篇寓言《佝偻承蜩》(蜩,即蝉),扩展阅读,让我大开眼界。

这篇寓言说的是一位驼背老人捕捉蝉的故事。孔子到楚国去,看到一位驼背老人用竹杆粘蝉,动作娴熟,捕获率很高,好像在地上拾取一样。孔子很好奇,情不自禁地说:“先生真是灵巧啊,有什么门道吗?”那位老人回答,我经过五六个月的练习,又心无旁骛,专心致志,所以才能手到擒拿。孔子因此教育学生要专心致志,凝精聚神。

驼背老人所说,与我们小时候粘“叽溜”没有什么不同,由此生发的道理,也是常见的,做任何事都是熟能生巧,都必须专心致志,欧阳修的《卖油翁》阐发的也是这个道理。

有意思的是延伸阅读之所得。那个驼背老人粘蝉干什么,也和我们小时候一样是为了一时之乐吗?不是,老人粘蝉,是食用。看到这里,我大大地吃了一惊,“叽溜”还可以食用?这是闻所未闻的,老家人从来没有谁吃过“叽溜”。

经查阅资料,还真有这回事,而且,国人吃蝉的历史还很长,长到可以追溯至公元前,《礼记•内则》的记载,普通百姓喜欢吃,帝王将相也奉为佳肴。

一位行医的朋友告诉我,蝉是美食,也是上等药材。这是我所不知道的,也是老家人不知道的。

后来出差山东、浙江、山西,饭店里明晃晃出样蝉食,做法还挺多,有一家饭店还出售蝉肉干子。

但是,我看看而已,不敢吃。

不去说它。

成年后离开家乡,粘“叽溜”成为美好的记忆,“叽溜”的叫声也从身边消失了。

今年,猛然感到“叽溜”又回来了,而且似乎是成群结队而来。那个响亮,略有嘶哑的叫声,一浪一浪,一波一波,把个夏天闹得火热火热的,让人感到夏天真的来了。

蝉是夏天的使者,没有蝉的叫声的夏天还是夏天吗?

姚正安,笔名蒙龙,江苏高邮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理事,江苏省报告文学学会理事。自幼酷爱写作,以散文随笔创作为主,文章散见于省内外数十家报刊杂志。先后出版散文集《我写我爱》、《记忆》、《一种生活》、《我的父亲母亲》、《回不去的过去》,长篇报告文学《不屈的脊梁》。2014年《一种生活》获得第六届冰心散文奖,以及多种省级以上奖项。2015年获得高邮市委、市政府颁发的“秦少游文化奖章”。2020年7月,《不屈的脊梁》获江苏省报告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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