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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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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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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读《坡子街》

姚正安

1

坡子街是泰州老城区的一条主街道,历史悠久,繁华热闹,是老泰州的城市地标,是老泰州人的集体记忆,也是泰州在外游子的一缕乡愁。

二年前,泰州晚报将副刊名由“望海楼”改为“坡子街”。孰料,这一改,改出了新的效应,改出了新的气象。

名字真的这么重要吗?

泰州晚报老总翟明介绍:“望海楼”固然是泰州的文化地标,但显得高冷,与普通百姓的生活距离远了点,“坡子街”人气旺、生意满、与大众零距离,用“坡子街”能激起人们对悠远历史的回忆,能引发人们对庸常生活的兴趣,更利于形成作者与读者之间的情感共鸣。

改名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用稿标准的制定。伴随着刊名的改变,适时推出了“抒真情、非虚构、接地气”的用稿标准。

三者表述的角度不同,实质一样,那就是“真实”,亦即真实的情怀、真实的事件和真实的背景,要求每一篇文章发乎内心、来自生活、充满鲜明的地域色彩。

这一改改回了副刊的原点,副刊是报纸的必然组成部分,是对新闻的加强,或者是对新闻的另类记述,而不是报纸的“附页”,更不是少数几个老面孔舞文弄墨的专利。

果然,新作者接踵而至,闪着露珠和土腥的稿件如雪片飞来。

2

与文字打交道几十年,读书看报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但集中一段时间,认真阅读某一张报纸的副刊,是从未有过的。

最近,我集中两天时间,品读连续20期泰州晚报坡子街副刊。

20期、106篇文章,作者偶有重复,近百人之多。

不看作者简介,我也能从内容上猜出八九。他们一个个从我眼前经过,似曾相识。他们有的是退休干部职工,有的是教师医生,有的是新闻法律从业人员,有的是企业高管营销工作者,有的是个体经营户,有的是瓦匠木匠。他们有的是文坛大腕,更多的是初涉文事者。他们身份不一,职业不同,他们都是坡子街的作者。

有一位泰州文友非常自豪地说:每天晚上泰州不少于千人在读书学习,在为街子坡写文章。

这不是夸张,可能是缩小了。二年来,在坡子街发表文章的作者已经超过700人,写而未发者可能更多,那么,在工余闲时的晚上,为坡子街写文章者,何止千人?

一份地级市晚报副刊有这么庞大的作者队伍在全国可能也是罕见的。

在纸媒不太景气的背景下,何以呈现如此壮阔的景观?

一位长期在泰州工作且熟悉关注晚报的老人解释:这是坡子街副刊办刊原则改变而形成的爆炸性效应,副刊办刊原则定位在“大众”上,是谓“大众写作、大众阅读、大众推广”,把办报由报人扩展到大众,把作者由少数几个人扩大到全体市民,人民群众阅读和创作的激情一下子被调动起来,而且,将原来的每周两版改为每天两版,扩大用稿量,但稿件质量丝毫没有降低,文章的可读性更强,知识性和趣味性更不逊于之前的“望海楼”。

老人还饶有兴味地叙说:读而写,写而读,良性循环,收获满满。人的创造欲起来了,人的素质也在潜移默化地提升。你知道关注“坡子街笔会”的有多少人吗?已经超出了4万人。这是报社百十号人能够做到的吗?这是大众写作的魅力,也是大众推广的力量。

我在叹服坡子街成功之余,想到另一个层面的问题:在国家施行全民阅读战略的大前提下,坡子街大力推行“三个大众”,适逢其时,又是找到了全民阅读的有效抓手和推手。

3

阅读坡子街上的文章,每每心有戚戚焉。那些故事,曾经或正在发生在我的生活中,那些人物都是我在儿时的老家、工作单位,以至出差途中认识的、见过的。读着读着,不禁会心一笑。

常玫瑰《马老师的幸福》中的马老师,是那样的可亲可爱,“当初,她父亲重组家庭时,马老师持反对意见”,为什么反对,不是明摆的吗,怕老太太分了父亲的财产。后来,她被父亲的一番话感动了,被老太太的申明大义感动了,不仅看望两位老人次数渐渐多起来,“与老太太两个女儿也不再不冷不热”,而且,时时处处为老人着想,“当下高温连续来袭,马老师心疼老两口,每周送两次菜”。这样的故事,可以说每天都在上演,常玫瑰记录下来,传递的是真情大爱。

有趣的是,常玫瑰这个作者我是了解的,初中毕业,在泰州开了一家规模很小的馄钝店,唯一的爱好就是读书写作,二年来,已经在坡子街发表20多篇文章,成为坡子街重要作者之一。她说:“以前写,只是自己写写玩玩,也是继续小时的梦想,做梦也想不到,能在坡子街发表”。常玫瑰的创作实践就是对“三个大众”的很好诠释。

谢树敏《都是为了孙子》,记录的也是寻常故事。说的是退休夫妇唐老师和钱老师,为了孙子能上一个好的初中,不顾年迈,不惜分居,不怕吃苦,从泰州城区来到姜堰陪读。叙事曲直有致,刻画简明细腻,一位细心、善良、关爱的奶奶跃然纸上。这篇文章不仅用现代故事再现“可怜天下父母心”,还让我们感到“上学难、优质教育资源失衡”的现实存在,带给人的思考是多方面的。

徐磊《兴达壮大我成长》,讲的是自己的故事。1976年出生的徐磊,在家庭连遭不幸的情况下,放下学业,勇敢地挑起家庭重担,外出打工为母亲分忧,1994年投奔姐姐来到兴化戴南,进入兴达公司,做焊工、开铲车、当钳工,担任物流组长,做一样爱一样,做一行精一行,深得公司领导好评,组织家庭,成为“全国优秀农民工”。他的故事有悲苦,更多欢乐,从悲苦到欢乐的转变中,传递出满满的正能量,让人同情,让人感佩,也使人感悟到“幸福是奋斗出来的”。

封红年《写在她俩出征前》,写的是两位泰兴籍残疾人运动员出征参加第七届残疾人奥运会前,作为残联负责人的封红年的所思所想所愿所盼,有焦虑有喜悦,拨人心弦。文章用插叙手法介绍了两位残疾运动员的成长过程,令人动容。这样的励志故事,散布到社会上,会产生多大的反响啊。封红年本身就是一位励志人物,有太多的励志故事,他是盲人,但身残志坚,是全国残疾人典型,他写这样的故事,比一般人更投入,更懂得,更有说服力。

坡子街里的每一篇文章都是故事,没有空洞乏味的议论,没有居高临下的说教,没有毫无根基的虚构,写的都是真实的事,活生生的人,原汁原味,本色呈现,触手可及,身临其境。阅读者的参与感和介入感极强。

翻看栏目,“万家灯火”“社区故事”“凡人列传”“岁月如歌”“十日谈”“七色花”“那年那月”“抗疫记”“微信体”,就注定是有故事的,历史的,现实的,传统的,新潮的。

诚如一位作者所说:小草也开花。每个人都有故事,每个人都闻见故事,讲好自己的故事,讲好别人的故事,讲好一方故事,就是讲好中国故事。让每一个人在讲故事和分享故事中成长发展,是多么诗意而美好的事情。

4

让我心旌摇荡的是坡子街故事之外有故事。

打工仔姚军的一篇《跛足鸭》,引出妹妹姚林芳。姚林芳自小腿脚不便,无异于“跛足鸭”,但家人不离不弃,一直护佑她成长。她没有上过学,却靠自学学得文化,还能写文章,一篇《谁能说匍匐前行不是前行》,既记述了她的一次求医经历,也表明她乐观坚强的生活态度。她的病情一经在坡子街透露,即引起泰州市人民医院的高度重视。院方组成专家组攻关,用接近两个月时间,治愈了困扰姚林芳多年的褥疮,正准备治疗她的跛足。据说,姚林芳已经为自己做了一双非常精致的布鞋,畅想着足疾治愈后的美好生活。

这个故事发生在姚林芳身上,但欣喜的幸福的是一家人、一群人,以至一城人。

泰州晚报与泰州残联联手推出盲人阅读项目,立即得到二十多个省市盲协的响应,70多位盲人诵读爱好者参与阅读活动。这是晚报由写到读的延伸,是健康人与残疾人心与心的碰撞。这个活动在全国尚属首次,这个故事所产生的积极作用不需多说。谁知,这个故事又引出了新的故事。一些残疾有意无意地反映,自己的阅读设备欠缺。坡子街上的人知道了,主动帮助解决。那些收到设备的盲人,是什么反应,是完全可以想象的。

常玫瑰的文章见报之后,受到不少人的关注,有的专程去找她谈写作,有的拿着书找她签名,有的只是去认识她,还有一位阿姨大老远跑到她的小店,送了几本书给她。

为姚林芳治病,为残疾人提供设备,哪是报纸副刊的事,但不可否认,这些都是坡子街副刊的连锁反应。

以激情点燃激情,以希望引发希望,以真情激发真情,在坡子街真实地演绎着,生动地发生着。

5

读一读“街上人语”,会对坡子街副刊的定位、作用和意义,有着更深刻的认识,会感受到坡子街作者的自觉、自信和担当

谢树敏:“坡子街”奉献的是自产自销的“本地蔬菜、绿色食品”,享用之后精神愉悦,延年益寿;启迪人生,端正“三观”。

王正宇:高举文学大旗,彰显文学的人民性,是坡子街现象最为亮眼之处。

姜诗兰:我长年在外打工,孩子的作业全靠晚上视频,作业之余,上小学的儿子总要听几个故事才肯关机。我就拿坡子街的文章当故事讲给他听。

戴荣:我校教学楼已有三块“坡子街”读报橱窗,班班订有《泰州晚报》,“坡子街”已经成为我校最亲近、最鲜活的乡土教材。

王玉兰:我们一群草根作者,平常谈天说地,相互之间最常见的问候就是“你今天逛街了吗”?

叶冬华:我坚信,多年以后,此间其他诸事也许会随时光流淌而慢慢忘却,但坡子街一定会成为一种文化现象,深深烙印于吾辈曾经的过往与历史,一定记得坡子街那方心灵印记。

……

作为商业街、交通街的“坡子街”,也许有一天会淹没,会被人遗忘。一条富有生命、富有人文的“坡子街”正在崛起,而且,将连同众多有血有肉的人物、寻常百姓的故事、丰富多彩的风土人情,被人铭记,载入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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