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土那点事

说到故土，仿佛是功成名就之士衣锦还乡的事情，其实，谁没有自己的故土呢？那里其实也没多大点事，无非是生产了你我他。有的甚至来不及铭记，不会在家乡住个十年八年，便去了世界各地栖息。对于后者中的大多数来说，世界各地倒也算不上，大不了一辈子，就在中国这个省那个省辗转过去，迁徙回来。这部分人对家乡的概念是模糊的，但因为我对自己家乡的记忆比较多一点，我至今不明白那些对家乡记忆模糊的人，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也许他们活得好，比你我想象的还要好，也或许，他们比你我想像的活得还要差。但我庆幸，有的人能够遗忘，即便年老会有一个时候，提到曾经生活的那片土地，仍旧热泪盈眶，难以忘怀。我也庆幸，那些忘不掉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的人，他们一辈子难以从故乡彻彻底底走出，但他们中的一部分，虽然构成对家乡强烈的情感，却再也不试图重新走入，即便能走入的人，也是极少。的确是这样，一切智慧的人，都恰恰走出相反的人生轨迹。越是对故乡构成殷切的思念，越会一辈子避开它，绕着它。比如青年毛泽东就立志：“埋骨何须桑梓地呢？”因为“人生无处不青山”啊！那个蜚声古今中外的浪漫游侠诗人，一生都活在传奇中，其实，他也并没一直在自己家乡住下，读李白的诗，仿佛九州大地无不是他的家乡，而我们自己成了星外来客。苏东坡就更不用说了，他所到之地，几乎都是因为贬谪，但他都把那些所到之处经营成了自己的家园似的，无论吃的住的行的，东坡肉，东坡肘子，苏公堤，苏轼在官场上崎岖，但是个生活的多面手，这种生活态度就能为千秋万世垂训，更别说诗章。这让我或多或少地明白了，在我出生的那块地方，历史上以来，虽然贫瘠，却仍然有不少大学生，有的做到教授，官至几品，有的经商成为大贾，却再也没有轻易回来过。还在那里守着的往往是父母。顶多回来，也是探亲，小住几日，便要离开。更甚者，干脆举家迁徙。如草原上的动物，逐水草而居。城市的发展，让家乡的概念清晰起来，也让家乡的概念模糊起来。处处仿佛家乡的地方，变得陌生。处处陌生的地方，却又取代了那个曾经的家乡。

心宽之处就是家乡，人原本属于自然的，你把你那个村子当作家乡，你的一切欲念就在那村子，你的一切因此也受那村子影响。受那村子的虫鱼鸟兽影响，也受那村子的人的影响。也有把自己那个县城那个省城当作家乡的。有的人把中国当作自己的家乡，他们几十年如一日研究导弹、研究国之重器，是什么支撑着他们，我想肯定有故乡的概念，他们把中国当成了故乡，于是坚守成了一种自然，一种强烈的民族感情。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还难以释怀这种感情。或许，在他们的父母尚还健在，尚还在家撑着时，他们还无法感知家乡的意义。一旦父母百年归土后，可能会明白得多点！这一点，我从我上辈人那里看到了，我的伯父，他如今还对祖母忆念难忘，割舍不下，而这种感情不会因为生活的各种快乐而抹去。他曾经慨叹到：再也看不到妈妈了！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妈妈了，爸爸了，也许会重新燃起对故乡的认识的热望。

于是，我得出了一个结论，无论你悲观也好，乐观也罢，人只要有感情，还让感情演绎着，必然会产生各种情绪，也就容易受制于命运，就像命书算八字里面扑算的一样。何时不会像命运那样流布的活着呢？对万事万物不起心动念，或者撤换掉根深蒂固的认识与观念，另辟蹊径，想看看命运如何不能如其所言。但当人真正改变了命运。也不会再傲世造物主的渺小，夸大其词证明自己的厉害了，仅有的我相信，人唯有一分虔诚在心底。当一个人徘徊在自己狭小的圈子，容易为情所困，佛家所言看破红尘，境界又太高，那么，我们折衷一点说吧，我们的一生不要永远在自己的小世界徘徊，大的境界我们无法一夜顿悟，但我们还可以做一个纯粹的人，他的喜怒哀乐就是我的喜怒哀乐。曾经有一个人问一个善人，为何捐款，天底下过苦日子的人多得去了，善人只是笑笑，并不回答。我想这笑笑不答中，正是一种以天下为故乡的人，然而，善人并不为其他事情烦扰，在善人看来，一切随顺缘分，给他人试着松绑，但也不让自己疲累。

人的本真状态有的说是赤裸裸的孤独。自从有了小孩后，我感到生活不至于彻底绝望，这是上帝造人最大的秘密之一。也是人活着时的最大悲苦与最大乐趣。《易经》上说“生生不息”。有了新生，仿佛是上帝让人重新去审视生物的奥义。这审视从来都不会变得那样虔诚，只有当自己深入其中时，艺术灵感和生活情趣才会被真正燃起。

我们从樊网交织中跳出来看世界，我们认识我们自己，我们来自生活的各个方面，譬如故土。但故土不易察觉，或死亡于麻木和迟钝，或死于大超拔大解脱。或者都不死，但也没什么多的印象，忘记它如蒲公英忘记风。唯有小孩，让我们领会世界最彻底。那些不能生育的，我们表示同情。换一句话说国外的丁克为某类人所爱好，他们认为没有孩子，好像自己过得很好，任何人无权干涉，但我还是要说，没有小孩的人生，总会是残缺的啊，因为天伦之乐，彻底诀别了。

小孩和故乡的关系，一时还难以理清，但我们可以这样说，人的童年总是从故土开始，无论他们今后在哪儿。人的一生也是从小孩儿开始的，在某种因缘际会下，故土和小孩儿才让我们认清了生命的价值与意义。故土让我们有了回乡的激情，那里父母健在，温暖就在；小孩让我们重新认识新生，开始驻足某个瞬间去探索广袤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