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方

秘方

文/杨宝江

让钱老多声名鹊起的是镇长赵宝亮。那天，又来到五泉村搞扶贫工作的赵镇长，帮村民扛麦时不小心扭了腰。正痛得龇牙咧嘴直不起身时，遇到了赶着羊群回家的钱老多。

“镇长您这是怎么了？”钱老多很是关心地停下脚步。

“腰，我的腰直不起来了。”镇长仍佝偻着腰，微微偏了一下头，反手拍了拍后腰部位，额上黄豆大的汗珠雨水般滴落。

钱老多围着赵镇长转了一圈，“您要是信得过我，我用土方法给你治治？”

“你……会治？”镇长反着双手按住腰，几番挣扎着想站直身子却未能如愿，“行行，那就请你帮治治。”

闻讯赶来的村长把镇长扶到钱老多的家，钱老多让村长帮镇长脱下长裤和衬衫，平卧在铺有一张塑料薄膜的平床上。没过多久，钱老多提出一罐热气腾腾的黑药水，用毛巾沾上药水，从镇长的脚后跟、小腿、大腿、臀、腰那条经络上反复搓揉。半小时后，钱老多停止了搓揉的动作将垫在镇长身下的塑料膜紧紧裹在镇长身上……

“就这样？”村长看了一眼浑身冒汗的镇长，又盯着钱老多。

“就这样。”钱老多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点燃吸了一口吐出一团烟雾。

“能行不？”村长焦躁不安，“要不，还是趁早去医院。”

镇长摆摆手，任凭大汗淋漓。

“可以了吧，镇长您起来活动一下筋骨试试。”钱老多丢掉还在燃烧的烟屁股，扯开那层裹在镇长身上的塑料膜。

镇长慢慢地弓起身，下到地上甩了甩胳膊，挺直了腰杆。

“好你个钱老多。”镇长扭了扭腰身，满脸兴奋竖起了大拇指，“身怀绝技呀。”

镇长临走留下200元钱，钱老多死活不收，还拿出一包灰色药粉。

“镇长您带着这个，回家买一瓶老陈醋加些粉末，再加点生姜切片，小火熬十分钟。”钱老多将药粉递给镇长，“按我今天的方法，每日一次连做7天。”

“你这个药粉是什么做成的？对身体有害不？”村长抢先从钱老多手中接过药包左瞅右看。

“有没有害咱不清楚，但是能够以毒攻毒。”钱老多轻描淡写：“信就用，不信就不用。”

“信。”镇长哈哈一笑，从村长手中拿过药粉：“我完全相信”。

后来隔三差五有人经赵镇长介绍，找钱老多看腰椎疾病。对于正疼痛的患者，钱老多当即按老方法施治，对于暂未发作的患者，也会给一些药粉告知其方法回家自行治疗。

“钱老多。”村长背着双手又一次上门，他先是干咳两声然后清清嗓子：“这次又有人愿出一万元买你的秘方。”

“不卖，给你说过两次了，这是祖传秘方。”钱老多看了眼村长便自顾自地叼上一支烟。

“你没医师证属非法行医，懂不？”村长软硬兼施：“把秘方公开，还能收到一笔钱，利国利民利己何乐而不为呢？”

“这都是人家找上门看病的。”钱老多吐出一口烟，“你啥时候看我出门行医了？我这叫坐医。”

村长无言，黑着脸悻悻地离开了。

来找钱老多看腰椎病的人越来越多，村里人都向钱老多投来羡慕的目光：钱老多发达了……

那天下午，钱老多正提着熬好的药水给几位腰痛患者做示范，村长带着一高一矮两个城里人来了。

“钱老多，有人举报你非法行医。”村长开门见山：“这是上面来的领导，你要配合他们说明情况。”

钱老多点点头，从里屋搬出几把椅子。

“你是从哪一年开始行医的？”高个子摊开笔记本，拔下钢笔帽。

“如果这样算行医的话，那就是一年半之前，从赵镇长那次开始吧。”

“你收费标准是多少？”

“没标准，也没收过钱。”

“没收钱？这样你不亏本吗？”

“陈醋自家酿的，生姜自家种的，其他材料更不用花钱，所以不存在亏本。”

“说说你的药粉配方吧。”

“这个……我。”

“你不讲也行，但必须把药粉拿出来，我们带回市里化验，看是否对人体有害。”矮个子很是严肃地插话：“在化验结果出来之前，必须停止你的行医行为。”

钱老多没再回话，拿出了一小包药粉交给了他们。这拨人刚走没多久，镇长又带着俩人来了。

“老钱呐，你的绝技惊动了晚报记者啦！”镇长下车抢先打着招呼。

“怎么？记者的腰椎也有问题呀？”钱老多乐呵呵迎上前。

“钱师傅您好啊。”记者握住钱老多的手：“我今天想采访您用秘方助人为乐的事迹。”

“一个小偏方。不值一提。”钱老多连连摆手：“你们要多宣传我们的赵镇长呀。”

不等记者答话，钱老多又竹筒倒豆子般讲开了：贺家的牛、徐家的羊、陆家的果园、孙家的鱼塘……

“这些都是国家的政策好，我们基层干部只是负责落实。”镇长摆摆手：“还是谈谈你用偏方治病不收钱的事吧！”

几天后，市晚报刊登了五泉村村民脱贫创富及钱老多用小偏方治病不收报酬的文章，文末还附上了钱老多的配方。

文章引起了很大反响，很多人向钱老多打来电话表示感谢，也有人来电表示质疑：“这偏方中的陈年旧瓦怎么能是药呢？”

钱老多还是乐呵呵地解释：“最接地气的是泥土，用泥土做成的瓦片，在屋上经风吹雨淋日晒霜打雪冻……算不算药咱不懂，但用它确实有疗效。”

再后来，钱老多听说村长那天带来的两位领导是他在城里开理疗馆的两个亲戚。(1906字)